蘇氏笑着這麼說了,似乎並沒有將榮成翰的拒絕放在心上。但是同時,她也沒有勉強榮成翰就答應這門婚事。榮成翰見蘇氏這樣,眼神暗了暗,隨即就站起身告辭。
“劉程還在雲水居,等着我有公事要談。”榮成翰向蘇氏道。
“你若是……只拿你七妹妹當妹妹看待,一時轉不過這個彎兒來,……你看定遠伯家的九姑娘怎麼樣?”蘇氏忙攔住榮成翰,小心地問道。
榮成翰站在屋中當中,看了蘇氏好一會。直看的蘇氏都有些不自在起來。
“你這孩子,怎麼不說話,是看中還是沒看中?”蘇氏乾笑了兩聲,又問道。
“定遠伯家的……”榮成翰微微皺眉,“是圓的扁的我都沒注意。母妃,我實在有事,得走了。婚姻大事,還是不宜倉促。還是那句話,我纔回來沒多久,且慢慢再看一兩年也不遲。”
“一兩年!”蘇氏被榮成翰說的話給嚇到了,“那怎麼成。你看各家的子弟,像你這般的年紀,都做了父親了。你看劉程不就是,兒子都那般大了。你怎麼就不着急!”
“劉程……”榮成翰垂下眼簾。劉程比他大了幾歲,是離京往北邊去的時候,被母親逼着胡亂娶了一門親,就是爲了傳宗接代。可惜,他當初去北邊的時候年紀實在太小了,就算是蘇氏有這樣的打算,也根本無法執行。
榮成翰想到這裡,臉色不由得更加發冷。只是在滿臉的絡腮鬍須遮掩下,一般人難以發現。
“一兩年怎麼成,你再要這樣,我去跟你父王說。”蘇氏是有些着急了,有一點她對榮成翰非常瞭解,榮成翰極少說虛話,既然這麼說了。就必定會這麼做。她拿榮成翰沒有辦法,只好請出永靖王爺來。
果然,聽到蘇氏說永靖王爺,榮成翰也認真的想了想。
“不用那麼久,也沒必要急在這一時。畢竟是我的終身大事,父王母妃自然也是打算慎重的。”榮成翰就道。
“那是當然。”聽見榮成翰改了口,蘇氏就鬆了一口氣。
榮成翰不等蘇氏再說什麼,就行禮退了出去。
蘇氏見榮成翰走了,呆坐了半晌,才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袁嬤嬤在門外守着。這個時候往裡面看了一眼,就輕手輕腳地走了進來。
“娘娘……,三爺是這些年在北邊,和那些粗蠻的軍漢們一處慣了,思慮的事情少,在娘娘跟前也不比在外人跟前,自然是有什麼說什麼,這纔是親母子,不跟娘娘見外的意思。過些日子。想必也就好了。”袁嬤嬤陪笑,勸着蘇氏。
蘇氏苦笑,有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只是都不好說出來罷了。
“但願像你說的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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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姑娘剛纔來了,”袁嬤嬤就向蘇氏稟報,“因爲娘娘跟三爺說話,老奴先讓七姑娘在廂房等了等……”
“七丫頭還在?那快叫了來。”蘇氏聽說是蘇晴暖來了。忙說道,“她來陪我說說話,也能幫我解些煩悶。”
“是。”袁嬤嬤答應一聲。親自走出去叫蘇晴暖。
蘇氏對蘇晴暖的看重,袁嬤嬤自然一直都看在眼睛裡。至於三爺榮成翰的親事,蘇氏心中到底是怎樣的打算,就算是她這自認爲心腹的老僕,心裡也拿不準。正是因爲拿不準,所以才決定能不開口就不開口。比如說剛纔蘇氏問到三爺榮成翰對哪個姑娘特別一些,她本來是想說的。花園裡服侍的小丫頭告訴她,榮成翰曾到花園裡去,與柳家的三姑娘相談甚歡。
相談甚歡,本來也不過是一句平常的話,但是要用在三爺榮成翰身上,那可就了不得了。榮成翰是那樣的個性,什麼時候跟姑娘說過話那,就算是跟蘇晴暖,那是自小一起長大的,還是近親,那也是蘇晴暖說,榮成翰聽。如今,榮成翰卻能跟柳三姑娘相談甚歡了,可以想見,柳三姑娘在三爺榮成翰心中的位置是如何的不一般。
這些話,她本來想告訴蘇氏。但是揣摩了揣摩蘇氏的心思,袁嬤嬤最終還是管住了自己的嘴。
至於另外一件事,關於進兒、世子妃,袁嬤嬤更是打算守口如瓶。這種事跟蘇氏說了,只會徒增蘇氏的煩惱,根本什麼問題也解決不了。
“且看着吧。”袁嬤嬤暗暗地道。
三爺榮成翰的親事,是眼下王府裡的頭等大事,這件事,別人都沒有絲毫說話的餘地。能決定這件事情的只有……
想到這,袁嬤嬤又暗自搖頭,一面忙去叫蘇晴暖。
……
榮成翰從春暉堂出來,徑直回了雲水居。劉程正坐在後院的水邊,拿了跟釣竿,正像模像樣地垂釣,一面悠然地喝着酒。榮成翰走到跟前,看了看劉程悠然的樣子,就很有些不順眼。
看看水裡,眼看着一條魚兒就要上鉤,榮成翰咳嗽一聲,又似乎無意地跺了跺腳,那要上鉤的魚兒受了驚,尾巴一甩就遊走了。
“呀!”劉程見好不容易要上鉤的魚兒跑了,痛心疾首,知道榮成翰使喚,就用眼角狠命夾了榮成翰一眼。
見劉程氣急敗壞的樣子,榮成翰覺得心氣兒順了些,這纔在一邊的椅子上坐了。
“怎麼,王妃跟你說了什麼,看你一臉的晦氣。”劉程就道。
榮成翰滿臉絡腮鬍須,就這樣,劉程還能看出他一臉的晦氣來,也不知道是在胡說八道,還是天賦異稟了。
榮成翰就冷哼了一聲,隨手也給自己倒了杯酒,仰脖一飲而盡,然後又倒了一杯。
“說說吧,有什麼煩心事,兄弟也能幫你出個主意。”劉程乾脆放下釣竿,也倒了一杯酒,跟榮成翰碰了碰,示意榮成翰有什麼話儘管跟他說。
“還能有什麼事。”這杯酒,榮成翰似乎有些難以下嚥,只喝了一口,就放下了。
劉程見了,就知道榮成翰這是正經在煩惱了。
“要給你說親?”
榮成翰沒說話,不過一邊的劉程已經知道,他猜對了。
“不是兄弟我說你,原先咱們在軍中,平頭正臉的女人比頭豬還要稀奇,那是沒法子的。現如今不同了,你也該把這件事操辦起來。你看看你如今,春風得意,想要娶哪家的閨女,隨便去說一說,人家就得送上門來。你還煩惱什麼?莫非是挑花了眼了!”
這麼說着,劉程就向榮成翰擠了擠眼睛,那眼神頗有些不懷好意。
“這一家子的事,當我想娶誰就能娶誰嗎。”榮成翰將剩下的多半杯酒又一飲而盡。話他只能說這麼多,就算是最好的兄弟,有些話還是不能說的。並不是他不肯跟兄弟坦白,而是有那麼一句話,“爲長着隱”。
好在,劉程是知道他家裡的事,並且瞭解他的。
劉程就聽出了榮成翰話裡的蕭索意味來。那蕭索的意味中,還夾雜了些憤怒。這種憤怒,在劉程是極爲熟悉的。他當初看見過榮成翰以更直接的方式表達他的憤怒,戎馬倥傯數年,榮成翰是真的長大成/人了,他已經學會了完美地控制這種憤怒,並且冷靜的應對。
“哎……”劉程不由得跟着也嘆了一口氣,“給你提了誰,讓你這麼不高興。”
榮成翰只顧喝酒,並不回答劉程的問題。
“你也回來了這些天,姑娘們也見了不少了,就沒有哪個看得上眼的。”劉程見榮成翰不回答這個問題,乾脆從另一方面又問。
聽劉程這麼問,榮成翰緩緩地放下了酒杯。說到他看得上眼的姑娘……,榮成翰的眼前不由得浮現出一張俏/臉。想到了這張臉的主人,榮成翰的嘴角不由得抽了抽。這張臉的主人面對他的時候,樣子可是一直不怎麼友好。即便是偶爾的笑容,那之後跟隨而來的,必定是更加不那麼美好的事情。
但是,要說真的能夠看得上眼的,似乎又非她莫屬。
榮成翰乾脆不再端酒杯了,直接拿了酒罈子喝。
“喂、喂……”劉程急了,起身跟榮成翰搶酒罈,“你給我留點兒……”
這兩人搶東西,誰都不跟誰客氣,花拳繡腿那是肯定不會的,拳腳往來生風,頓時就打做了一團。半晌,兩人都癱坐到地上,劉程搶到了酒罈,不過酒卻只剩下不足一杯了。但是,劉程還是以勝利者的姿態,美滋滋地喝了這杯酒。畢竟,能夠從榮成翰手裡搶到東西,哪怕只是一點兒剩酒,那也是千載難逢的事情。
“你有中意的姑娘就好辦了,你乾脆就跟你父王和母妃說了,非她不娶。雖說是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是你不同。你如今的一切,是你拿命拼出來的!”
“好兄弟!”榮成翰當胸給了劉程一拳,劉程立刻回擊,兩人都笑了起來。
劉程的話,正說對了榮成翰的心思。他也是這樣想的。
“那還有什麼煩的?”劉程四下看了一眼,自然是沒看到人。榮成翰將服侍的人早都支的遠遠的,這個地方,是榮成翰的私人空間。“跟兄弟說說,看中了哪家姑娘了?”
榮成翰之所以不痛快,並不是因爲他在煩惱這件事情的本身。他有自信可以處理好這件事情。但是,這件事情背後,有些人的心思,這麼些年了,依舊讓心傷。
而且,還有另外一件事情,那是真正稱得上煩惱的。那就是他看中的姑娘了。。)深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