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崇上前解釋:“所謂八大天王,分別是帝跡、仁國、忿忍、怖畏、護世、勝軍、善幢、密行八位天王神。據傳他們是護持世界的八位大神,爲朝廷封敕的正神,你面前的就是帝跡天王。”
方傑擡頭望了望被黃綢裹住的神像問:“表哥,幹嘛要裹起來?”他有些好奇,上前輕輕將這尊神像身上的黃布往下一拉。黃布直接嘩啦啦整體墜落,眼前一亮,露出一座活靈活現的金身法相。
神像恍如真人,面容威嚴莊重,穿着金色龍紋鎧甲,坐在一隻雪白怪獸馱着的金色蓮臺上。天王手持金剛杵,威風凜凜高大莊嚴,背後輪光火焰熾盛。身下左邊侍立一個金甲神將,持長槍牽着怪獸的繩索,右邊一個金甲神雙手托起金鞭。
暮色開始緩緩降下,姜崇看了看越發西沉的光芒,解釋道:“表弟,現在天色不早,要不我們就下山回去把。”
方傑爬山逛了許久,身子也有些乏意,點頭準備下山。此時他的力氣已經支撐不了繼續奔走,便由僕從們擡着下山。
下山遠比上山更快,他們前腳剛剛離開,不一會兒,所有工匠同時停下手裡的活,頗有默契,像是約定好一樣齊刷刷後腳離開。
待山上再無一人,夜色籠罩後,這個時候虛空中微微一聲響動,大大小小的殿宇前,走出一個個白衣侍衛。他們帶領無數鬼神整齊出動,他們找到各自的位置,開始繼續施工。
鬼神奇形怪狀,有身材高大面目猙獰的夜叉鬼,也有矮小肥胖的土鬼,更有的只是一團藍色火焰,連身形都維持不住。
圍繞神社,一隊常人形態的鬼在侍衛的帶領下手持燈籠,發出淡淡的藍色鬼火,四處巡邏,以免有生人誤闖進來。
山上山下,剎那間變成了兩個決然不同的世界。山上各色鬼神來來往往,山下則是燈火闌珊的凡人城鎮。雖然相距頗近,但各自處於一個迥然不同的空間。
方傑回到府裡,吃過晚飯,泡了藥浴,今天活動了一天,身子倒也難得的清爽起來,倒頭就睡。
朦朧之間,方傑似乎聽到有人在呼喚他,這聲音似夢似幻,動聽悅耳,他坐起身來,緩緩掀起竹簾,推開拉門。
今夜月光皎白,門外的碎石地上,正停了一輛竹簾馬車,車廂頭掛有淡黃色的兩盞燈火。
兩個威武的金甲天神身放祥光手持武器,八個白衣侍衛、四個僕從整齊肅立在門廊前。他們身外雲霧繚繞,亦幻亦真。
這場景來的分外奇異,方傑卻一點也不懼怕,他黝黑的瞳孔充滿好奇:“你們是什麼人?找我有什麼事麼?”
一名很是俊秀的少年白衣侍衛上前回到:“小公子,我家老爺請你去參加晚宴,這邊請把。”
方傑新奇的點點頭,剛要上前,那四個僕從腳踏雲霧,又像是飛又像是滑行的伴着雲霧一卷而來,才一碰到方傑的衣袖,他便眼前一花,人就已經進了車廂裡坐好。
而後馬車輕輕一晃,直接騰雲而起,飛上天空。
姜崇的書房,一改往日奢華的風格,將那些華貴之物統統收進了庫房,此時佈置的樸素雅緻。他披着睡衣起身來到窗前,遙看天上漸漸遠去的馬車,淡淡輕笑。
一輪殘月懸掛天邊,澄澈無比,天空今晚沒有一絲雲霧。前面兩位金甲神開道,兩側是八位白衣侍衛,他們一言不發。
方傑好奇的掀開右邊的輕紗竹簾,透過窗戶可以看到,下方是越來越遠的縣衙。身在高空,大地上屋社成羣,街道清晰可見,甚至遠遠的山頂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這種感覺簡直是難以想象,他張大了嘴滿是驚訝,就像是做夢一樣。不過一會兒,馬車來到小蒼嶺上空,向下俯身一衝,就像氣流一樣消失。
馬車停定,方傑從車上下來,他此刻正站在一層平如鏡的水面之上。水面寬廣無比,不知盡頭,無一絲波瀾,恍若鏡面一般。
頭頂是青天白雲,還有一輪白日倒映在平靜的水面上,他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平靜美妙的世界。這讓他覺得身輕放鬆,愉快無比。
當他回頭轉望,後面的馬車侍衛全部無影無蹤,整個世界似乎只剩下他一個人。
但他並不覺得害怕,彷彿是有個聲音伴隨着微風在輕聲呼喚,指引他前行。方傑踩着柔軟的水面,點出一圈圈波紋,按照那個聲音的引導,一步步向一個方向走去。
不知走了多久,恍若是一瞬間,又彷彿是很久,他來到一朵比小山還要更大的金色蓮花之前。
整個平如鏡子的水面,只有這朵金色蓮花安然綻放,在水面倒映出清晰的幻影。
他走了很久,才圍繞蓮花尋找了一番。一個人也沒有,他小跑着上前,輕輕敲了敲離他最近的那片巨大花瓣,低聲衝蓮花喊:“有人在麼?”
聲音迴響在周圍虛空,越發顯得靜謐無比。
正在他以爲沒人的時候,蓮花輕輕一晃,緩緩騰空而起,上面出現了一位遍體籠罩在祥雲金光內的白衣神人虛影。
虛影高聳入天,看不清面目,身形巨大無比,右腿盤在蓮花上,左腳自然下垂踏足水面。
方傑仰頭目瞪口呆,恍惚間他看到這個神人似乎是在低頭對自己笑,他好奇的對這個神人到:“請問你是帶我去參加宴會的麼?”
那神人微微點點頭,巨大的手指向方傑一點。方傑腳下騰起一朵潔白蓮花,帶着他往前飛行。
周圍水面飛速後退,飛了不知許久,沿途跨越過很多高聳入天的金甲天神雕像,前方漸漸出現一座神坊。
這座神坊遙遙看去,通體金色,輝煌燦爛,籠罩在一片祥雲彩霞內,獨獨聳立在浩瀚廣闊的水面上,兩邊由兩位巨大的金甲神在守衛,飛的越近,才發現神坊越大。
待來到神坊之下,方傑仰頭觀看,他才發覺對比之下,自己簡直比螞蟻還小。
神坊的十六根纏龍金黃大柱通天徹地,上方不知盡頭,剛纔遙遙可見的三層金頂,此時似乎距離自己頭頂極爲遙遠。
黃金大柱底端矗立在水中,光是最小的一根就比自己見過的最大城樓還要大。方傑正好在金甲神的靴子旁,十分渺小。
兩位金甲神恍若是沒有注意到自己,又彷彿本身就是雕像。
他上前敲了敲左邊金甲神的靴底,擡頭大聲喊:“喂——請問這裡是什麼地方?宴會是在這裡舉行麼?”
這位金甲神似乎是聽到他的聲音,微微低頭,光是面孔就比山還要大,聲音巨響無比:“這裡是海天神門,你就是來參加宴會的麼?”方傑點點頭。
於是金甲神到:“那你快進去吧,穿過神門就到了。”方傑小手朝上揮大喊:“多謝了!我先進去了!”
蓮花帶着他進入神坊,恍若是穿過了一層透明薄膜。
眼前景象忽然變得不同,沒有任何建築,也沒有剛纔的無盡水面,只有一片虛空白雲。
雲上盤坐了一位白衣人,常人大小,不是先前見過的那些巨人,他面前正有一個玉桌,桌上放了兩個小盅一隻玉壺。
陸玄靈對他笑道:“過來坐把!”指了指對面的空位。
方傑乖乖的小跑過來坐下,他想看清對面白衣人的臉,可怎麼也看不清,似乎看過去就是一片白雲虛空。
可對面明明有人坐着,他一臉的純真無暇:“您就是讓我來參加宴會的神明麼?”陸玄靈微微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