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不悔本是埋頭大吃,聞得此言,卻頓時怔住。面色微沉後,隨手掏出了一塊布,抹着手上的油。無比仔細,一點也未殘留,絕不會影響他握劍。
“欣然,魔屍山?可是鞏欣然?”
這篝火旁的氣息,也瞬間凝冷了下來。宗守的目光亦是微縮,便又恢復了平靜。
“金兄又如何知道?”
“我曾經去過那裡!”
金不悔神情淡淡,已經是把旁邊插着的黃金大劍,握在手中。
“我方纔聽他喚你殿下,那麼閣下的身份,多半是一國之主可對?讓我老金猜猜,十四歲這個年紀,怕是隻有乾天山那位,僅僅數月就豪奪七省的妖王,纔對得上了——”
宗守冷眉斜挑,已經能感知到金不悔意念裡的洶涌戰意,雖是有些不明所以,一頭霧水,卻也不懼。
宗原那邊,也停下了動作。整個人就如拉開了的弓弦,緊緊崩着,只待釋放之時。
下一瞬,就聽金不悔,又一聲嘿然冷笑。
“我當初見那墓時,本道你布那至陰之局乃是無意,如今看來,卻是未必。殿下還真不愧是傳言中的雄才大略,智計百出,一年之前,就已經預見十年之遠,好陰毒的心思!”
至陰之局?這是怎麼回事?
宗守神情一怔,隱隱有種不詳預感,正想仔細詢問究竟。那金不悔,就是突兀地一劍斬至。當黃金大劍砍下,竟是聲勢浩然,煌煌赫赫!
那邊宗原早有防備,同樣是一槍刺出,三丈之距,快若電閃,直襲金不悔的眉心。
“鏗!”
隨着槍劍相交,這十丈方圓的石柱之上,順着一團浩瀚罡勁,猛地炸開。
鞏悅的修爲最若,雙耳被震得流血,幾乎便要從這巨石之上栽下。虧得是宗守及時出手,將鞏悅拉在了身後護住。
“浩然劍意?”
宗原連退數步,神情凝重。遇到這種同樣掌握武道之意的對手,他還是首次!
卻是悍勇之極的,仍舊毫不猶豫的出槍!一瞬間這幾丈方圓之地,連續十數聲金屬交鳴的震響,勁風激盪連續不絕。
便連那百丈之外,那些臨海書院之人,也聽得是難受無比。
所有六階強者,更看得是眼皮直跳。二人相距不過數丈,這個距離,出劍出槍,都不過霎那即至,對一個人的武道本能,最是考究,也最是兇險。
而宗原也是越戰越是心驚,那金不悔每出一劍之後,那劍氣勢意,就更浩大沉雄一分。聲勢浩蕩,堂堂正正的,如山壓來!
幾乎每接一劍,宗原就必定要後退一步,才接了二十劍,就退到了石柱邊緣。
正咬着牙,意欲籌謀反擊。卻聽得宗守的聲音道:“退下!你的槍太長,此戰由孤自己來!”
一道紫色劍影,忽然插入。‘叮’的一聲,擊在那黃金劍影的脊背之上,迫得其往後一退,氣息略窒。
而後就宛如一片狂潮,忽然掀起。無數紫色劍影,帶着雷光,向前席捲。
“是狂霆千鋒!”
宗原認得這一式,目光微亮之餘,更心神微鬆。隨即那心內,就有種強烈的不甘啃噬心臟。
知曉宗守是顧忌自己的顏面,才說是他的槍長。近身搏戰,長兵確實不如短兵,難以轉圜如意。
不過宗原卻也是心知,哪怕他最擅長的是劍,此刻面對這金甲胖子,也最多隻能抵擋三十餘招。
那個時候,自己必然敗北,且沒有絲毫逃生之機。
萬千劍光忽然瘋狂的掀起,那金不悔也明顯是有些措手不及,金色劍影,也一劍劍劈斬而出,劍速不算太快。卻更沉重幾分。每每擊出,都是要害要點。把數道劍影,迫得盡數退回。頗有兵法之中,任你幾路來,我自一路去的風範。如一面鐵牆,牢牢阻擋着這狂霆千鋒之劍!
口裡更一聲冷笑:“這是要以多欺少麼?”
宗守亦是微微一哂:“對付閣下,倒還用不上!”
那雷翼陽蛇驀地膨脹,無數的紫色雷力,在這一瞬,被灌入到宗守的軀體之內。
雙脈之內的撼世真氣,也在這時候提聚到了極致。體內六靈脈內,也提供了無數的電系源靈、
就在那紫色劍雨,漸漸聲勢凝滯的那一霎那。所有千道劍光,忽然凝在了空中,而後便一劍劍的消退。
全數化作了一劍,往前猛地削出!所有雷霆,所有真氣,所有的武道意念,便連那雷走外骨所提供的力量,都全聚在劍刃之中。
狂霆一閃,一擊碎空!
充滿着瘋狂之意,那劍光也彷彿是漫無目的,只是欲把所有一切摧毀炸碎,穿擊到遠方。彷彿這一閃,真可粉碎空間!
宗原看得是目光微亮,這纔是真正的狂霆劍意,不愧是一個狂字!
那金不悔亦是氣息暴漲,口裡同時一聲驚咦。
“居然已劍道通靈?十字劍!”
金色劍影,同時劃出。一揮一砍,劍氣在虛空之中,赫然劃出一個巨大的金色十字。而那十字的最中央處,恰是與那紫色劍鋒正面交擊。
‘篷’的一聲巨響,兩口劍還未真正交錯。巨大的罡風,就已虛空撞在了一處。同時凝聚二人所有力量的劍氣,提前交鋒,而後是整個炸裂開來。
二人身形,同是被那反震之裡。逼得爆退,同時跌出了那巨石之外。
外面的蟻羣,也不知這些人類,爲何突然自己翻臉內訌,大戰了起來。
此刻都是本能的各自飛騰而起,往二人方向撲至。下一瞬,就見這天際間,一金一紫兩道劍光,再次閃耀。幾乎是瞬間便是幾十具飛蟻屍體,急墜而下、
金不悔到底修爲強上許多,提前恢復,又是一劍,當空砍來。
“浩濤劍!”
這一劍橫斬,宛如大海波濤,依舊是壯闊之極,正大堂皇!
宗守亦是打出了真火,也懶得再管那什麼至陰之地,也同樣是一劍揮斬而下!
狂霆萬鈞!
虛空中劍影交擊,整個天地都是震晃了一下。‘當’的一聲劍鳴之聲,也隨後響起。兩道浩大劍勁,碎成了數十上百,散往四周。居然又是幾隻飛蟻,被撕成了粉碎。
那臨海書院之人,此刻是更顯沉寂。幾個六階強者,亦都是神情默默、
——先前還好,可這一劍,卻明顯已經超越的玄武宗的層次!
而隱隱知曉那金不悔身份的鐘離霜與郤彥,更是目瞪口呆的,看着這一幕。
這宗守,不止是實力強橫莫測而已,居然更是強悍到,可與那位中央雲陸,號稱年輕一輩最傑出幾人之一,正面抗衡的地步!
那金不悔又是幾道劍光揮出,把近身的幾隻魔火晶蟻,紛紛斬落。
目光中亦是火焰燃燒,忽然袖中一揮,連續十道金符飛出。飛臨到半空中,漸次燃燒,而後一點點靈光飛落,全數加持在他身上。
口中更默默唸着真言,末了之後,又神情冷凝道:“殿下修爲雖不及我。劍道卻遠在金不悔我之上。恕金不悔無法與你公平一戰,今日定要全力除魔!”
宗守也不說話,傾盡全力調息着。他的螺旋撼世真勁,雖是最不懼這反震之力,自己的身軀,得內觀玄霆鍛體決的淬鍊,如今也更上一層樓。
可究竟實力,差了對方整整一個階位。方纔那一劍,借天生護駕雷翼陽蛇,以及外骨之力,仍舊遜色一籌。憑着高明的武道,才勢均力敵,甚至隱隱壓了對方一頭。可這體內,卻已是受創不淺。
再若僵持,他體力必定不支,所以這幾劍之內,就需得定勝負!
容不得他分心,也不能有半分留手。
同樣是幾道符籙,從他的袖中飛出。數目只有七道,而最中央處,卻是一個‘運’,一個‘吞’字。
那元一劍,亦從他的魂海之內飛出,沉入到雷翼劍內。一霎那間,就使這劍的光華,染上了一層金色。
那浩大的魂力漩渦,也瘋狂捲動,上方的七道真符靈禁與雷鸞影像,此刻也璀璨到了極致。
正把全身所有剩餘的力量,一釐一釐榨出,那金不悔就已經先行出手,
“十籙真靈,劍極玄浩!”
又是十道符籙,匯聚虛空。化作一道劍形,衝斬而下。而金不悔本人,亦是一劍刺出。兩道金色劍光,匯攏在在一處,立時融合爲一,劍光瞬息劍爆炸數倍,更顯浩大難當。
劍落之處,那下方的地面,都紛紛裂開。無數飛蟻,還未靠近,就已被這劍光餘勁,壓得是身軀爆裂。
也就在這一瞬,金不悔卻突覺一股驚悸之意,只覺宗守身周,傳出了一股異常危險的波動。
“撼世劍之一,大螺旋劍!”
一劍揮出,天地變色。整個數百丈空間,都分成藍紅而色。寒冰之力與炎火交雜,忽寒忽熱,居然還在捲動變化。
每一寸空間,每一瞬的溫度,都有不同。忽然冰寒冷寂,忽然灸熱有如熔岩!
一道紅藍二色交熾,又帶着些許紫色雷霆的之力的劍氣,忽然遙空而起。
無聲無息,所過之處,那金色劍影,卻瞬間崩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