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歷二〇一三年一月一日,青浦軍校開學典禮在青浦軍政大學隔壁的軍校校址舉行。
十個人一間的大宿舍打掃得乾乾淨淨,謝念誠和同屋的學員個個換好了學員裝,在屋裡等待着朱長江一行人的視察。
按照安排,上午九點左右,社會黨總理朱長江、青浦軍校校長江衛、青浦軍校政治部主任汪中正、青浦軍校黨代表宋凱中以及廖仁教等大佬將巡視學生宿舍。
現在時間還早,尚不到八點,大夥兒就打開了房門聊着天。
九個室友裡面,青浦軍政大學過來的幾個人都在這裡,除了這幾位,還有個熟人,就是複試裡認識的徐庚。
這徐庚真是好口才,現在他坐在大夥兒中間,口若懸河,講的是他在湘軍中當兵的經歷。
“你們都沒上過戰場吧?告訴你們,那傢伙,膽子小的直接就暈!”
“我第一次打仗的時候,是和鄂軍幹,我和兄弟們先是躲在戰壕裡,對面的大炮就開始猛轟,和我一起的其他新兵當場就被嚇傻了。我也怕啊,旁邊老兵告訴我,不能趴,要蹲,我就捂住耳朵蹲着,心裡啊,就想着小曲兒。嘿,想着想着就不怕了。”
“打了差不多半個小時炮,長官一清點人數,我們連一個都沒被炮打到,反倒是自己嚇暈了十幾個。我去拍其中一個,拍醒了那小子直問‘我在哪兒?我在哪兒?我死了嗎?’,氣得老子當場給了他腦袋一下,那小子叫疼跳了起來,忽然我聞到一股子臭味,媽的,那小子屎都嚇出來了。”
“哈哈哈……”
圍觀衆忍不住都笑了起來。
這些年,軍閥之間爲了搶奪地盤經常打仗,不過一般都不怎麼慘烈,基本上就是兩邊挖好戰壕,然後用小炮互相轟,轟完後開始衝,只要對面開槍基本就都趴下對射,然後哪邊怕了就逃,不怕的一方佔領對方的陣地。
幾萬人馬打上十天半個月,傷亡幾百人是常態。
徐庚講完一段後,蘇桅長嘆:“想當年,我大漢幾千人馬就可以滅國,疆土直達西邊的黑海和地中海……這兩百年來,怎麼軍隊戰鬥力忽然就不濟了,自帝國末期到現在,幾十萬大軍,經常被幾萬洋人打得潰不成軍。”
說到這裡,在座的人都沉默不語,氣氛極爲壓抑。
謝念誠開口道:“其實原因不難懂啊,無論是帝國時代的軍隊,還是軍閥的部隊,和列強的軍隊已經有代差了……軍閥的部隊,當兵是爲了拿軍餉,打仗是爲了升官發財,這樣的部隊,當然是欺負民衆得力,抵禦外侮無能了。”
徐庚道:“謝念誠說得對!我在湘軍的時候,不瞞大夥兒,打仗的時候我都躲着,只要看到有兄弟帶頭跑,我也就跟着跑,誰會賣命啊?”
在座的都是熱血青年,自然是對舊軍閥的部隊百般看不上眼,對這青浦軍校和社會革命軍,自然是萬分擁戴和期待。
大家聊天間,門口帶着袖章的一個士兵探頭過來:“來了、來了,快準備一下。”
學員們立即站起身來,自覺地在屋裡排成了兩排。
沒多久,一羣穿得整整齊齊的社會黨大佬走了進來,當前的正是朱長江。
朱長江今天氣色極好,完全看不出已經是身染重病。
他的記憶力驚人,和學員們一一握手,到謝念誠面前的時候,開口道:“小謝,你很不錯,好好學習,革命事業以後就要靠你們了!”
謝念誠大聲道:“謝謝總理關心!”
總理都開口了,後面的人也上來一一和謝念誠握手,都說了些勉勵的話。
朱長江一行出門後,從沒見過大人物的學員們都很激動,互相交流起對幾個大佬的印象來。
謝念誠心情倒是很冷靜,他的心裡,可沒有對這幾位有半點崇拜。
朱長江一行參觀完宿舍後,就去了學校辦公樓。
這邊教官們開始招呼:“整隊、整隊。”
大家都剛入學,大多數都沒啥紀律意識,亂哄哄地下了樓,在教官呼喊之中,好不容易勉強整好了隊,在教官的帶領之下,進了學校的禮堂坐好,等待朱長江的演講。
十點左右,社會黨的大佬們和學校的高級教官進了禮堂,朱長江昂首挺胸,走上了臺上的發言席:
“來賓、教員、學生諸君:大家好!”
“今天是本學校開學的日期。我們爲什麼有了這個學校呢?爲什麼一定要開這個學校呢?諸君知道中國的共和,已經有了一百多年,現在得到的結果,只有共和之年號,沒有共和之事實。像這樣看來,大漢共和一百多年,一直到今天,只得到一個空名,所以大漢百年的共和曆程,完全是失敗。就是到今天,也還是失敗。”
“我們今天要開這個學校,是抱着什麼希望呢?就是要從今天起,把共和的事業重新來創造。要從這個學校內的學生爲根本,成立革命軍。諸位同學,就是將來締造共和的骨幹,有了這種好骨幹,成立革命軍,我們重新締造共和的事業,便可以成功,如果沒有革命軍,漢國所謂的共和,還是要失敗。所以今天在這地開這個軍官學校,獨一無二的希望,就是創造革命軍,來挽救漢國的危亡!”
“革命者,天演之公例也。革命者,世界之公理也。革命者,爭存爭亡過渡時代之要義也。革命者,順乎天,而應乎人者也。革命者,去腐敗而存良善者也。革命者,由野蠻而進文明者也。革命者,除奴隸而爲主人者也。革命!革命!得之則生,不得則死,毋退步,毋中立,毋徘徊。”
“中國所謂的共和,雖然有了一百多年,但到處依然是軍閥割據,民不聊生。而革命軍,是革命者爭取和捍衛民主、民生、民權主義思想,爭取重新締造共和的軍隊,是人民的子弟兵!現在在廣東同我們社會黨奮鬥之軍隊,數量不少,但我卻不敢說他們是革命軍。他們這些軍隊,既是來同我們社會黨共事,爲什麼我還不叫他做革命軍呢?我之所以不敢以革命軍的名號,加之於這些軍隊之上的理由,就是因爲他們內部的分子,過於複雜,沒有經過革命的訓練,沒有革命的基礎。”
“我今天到此地來和諸君講話,是要把以往的成敗,當作一場大夢,一概不要回顧他,要從今天起,重新創造共和的基礎,另外成立一種理想上的革命軍,諸君不遠千里或數千裡的道路,來此校求學,既是已經明白了我們的宗旨,要造成功一種革命軍,一定是富有這種志願,來做革命的事業,要做革命事業,是從什麼地方做起呢?就是要從自己方寸之地做起。要把從前不好的思想習慣和性質,像獸性罪惡性,和一切不仁不義的性質,都要一概革除。”
“所以,諸君要在政治上革命,便要先從自己的心中革起。自己能夠在心理上革命,將來在政治上的革命,便有希望可以成功。如果自己不能在心理上革命,就是此刻在這樣設備完全的軍官學校之內,研究軍事學,將來還是不能成革命軍,做革命軍的事業。”
“所以,諸君要革命,便是先立革命的志氣,此時有了革命的志氣,將來便可以當革命軍的將領。我們要重新締造共和,便要從今天起,立一個志願,一生一世,都不存升官發財的心理,只知道做救國救民的事業,實行民生主義和民權憲法,一心一意來革命,纔可以達到重新締造共和的目的!如果不然,就是諸君將來成立軍隊,打許多勝仗,得許多土地,各人都能夠擴充到幾萬人,還是不能夠叫做革命軍的。”
“漢國現在不好的軍人,可以分成兩派:一派是社會黨內的軍人,這派軍人口頭贊成革命,行動都是反對革命,所謂口是心非,一派則是社會黨外的軍人——這派軍人,完全反對革命,只知道升官發財,時時刻刻都想保持目前分裂和割據的專制狀態。”
“諸君將來要重新締造共和,要消滅反動軍人,現在便要立志,要存心將來成功之後,不做自私自利的師長、旅長、團長和一般無道的軍閥,諸君有了這種志氣,纔可以入革命的第二層門徑。什麼是革命的第二層門徑呢?就是不要身家性命,一心一意爲國家奮鬥。”
“做革命軍的學問,不是專從學問中求出來的,是從立志中發揚出來的。諸君在求學的時代,當然要聽先生的指教,服從長官的命令,先生教了多少,便要明白多少。如果有絕頂聰明的人,或者有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就是沒有絕頂聰明,只要把先生所教的學問,徹底瞭解,將來也有大用處。”
“我們現在到這地開辦這個軍官學校,北方的那些軍閥和督軍們,老早便辦得有保定軍官學校、北京陸軍大學、浙江講武堂等等。用我們這個學校和他們的學校比較,他們學校成立的時間很久,人數很多,器械又完全,我們這個學校所處的種種地位,都是比他們的差得遠。如果專就物質一方面來比較,又照常理論,我們怎麼能夠改造漢國重新締造共和呢?不過北方的將領和兵士,集合在一處,成立軍隊,不是爲升官發財,就是爲吃飯穿衣,毫沒有救國救民的思想和革命的志氣。”
……
“革命軍是救國救民的軍人,諸君都是將來革命軍的骨幹,都擔負得救國救民的責任。既是有了救國救民的責任,便要從今天起,先在學問上加倍去奮鬥;將來畢業之後,組織革命軍,對於重新締造共和的障礙,更是要同他們拼命!!”
朱長江的講話完畢之後,禮堂裡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
不知是誰帶頭喊起了口號:“朱總理萬歲!社會黨萬歲!”
整個禮堂的氣氛爆炸了,熱血青年們集體呼喊起口號來。
一直很冷靜的謝念誠也被這種氛圍感染,跟着喊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