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好的不得了,謝念誠的心情也好的不得了,哪怕只是個賭注,能聽到周欣桐那樣的女子大聲說出喜歡自己,都是件讓人開心的事情。
從教育局出來,天色將近正午,謝念誠策馬往縣長趙長志家裡。
趙長志是國立京師大學畢業生,頗有政績,早年間的上司在政爭中失敗,趙長志也斷了前程,混到年近半百才撈了個縣長,家裡一兒一女,兒子在外行商,家裡小女趙珂,年方十八,卻是謝念誠的未婚妻。
這門親,是三年前定下的,那時候趙長志剛上任,根本沒人買他的帳,偶然一次,謝信仁見到了趙珂,驚爲天人,就上門提親,趙長志見謝家財大,也就從了。
這幾年,在謝家的全力支持下,趙長志在這縣裡算得上是令行禁止,可憐混到四十多歲,靠着女兒纔算是找到了點做官的感覺。
有這麼個因緣,謝念誠在趙家一直受到禮遇。
謝念誠雖然紈絝,家裡也養了那麼多蘿莉,但畢竟都還是小女孩,所以在定親宴上第一次見過趙珂後,謝念誠就對自己的未婚妻很有好感。
趙家的看家把謝念誠的馬牽走拴好,謝念誠就跟着管家到了會客廳。
此時趙長志坐在主位上,趙珂穿了件新潮的白色連衣裙,腰間繫條黑色腰帶,精巧可愛的腳踝下是一雙白色高跟鞋,留着一頭披肩長髮,潔白如玉的臉龐上星眸善良,嬌俏的鼻翼下是性感的紅脣,面帶笑意坐在趙長志的旁邊。
下首還坐了一個陌生人。
謝念誠連忙上前:“趙伯父好。”
又對趙珂道:“趙小姐好。”
趙珂迫於無奈答應嫁給謝念誠,這不代表她喜歡謝念誠,謝念誠這些年的所作所爲她都看在眼裡,對謝念誠她甚至微微有些厭煩。
幾個人都站了起來。
趙長志伸手拉過陌生人向謝念誠介紹道:“念誠啊,這位是我省議會議長羅國良的公子羅文軒,在美國拿到了哈佛大學經濟學博士,剛剛回國就不辭辛苦到各地搞研究,人才難得啊。”
謝念誠打量了羅文軒一番,這羅文軒個頭足有一米七五以上,在個子不高的四川省,算是高個兒了,身姿挺拔,劍眉入鬢,儀表堂堂。
靠,這廝好像比我還帥,謝念誠有些不喜。
又向羅文軒介紹謝念誠:“文軒,這位是本縣鄉紳謝信仁的公子謝念誠,是本縣第一才子,‘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就是他的大作,你要搞經濟研究,他家的謝氏實業,可一定少不了哦。”
聽到鄉紳、才子、詩詞,羅文軒都沒什麼反映,聽到謝氏實業,羅文軒動容了。
“謝公子,久仰久仰,謝氏實業我早有耳聞,不瞞你說,我家的游泳池就是貴公司幫忙修的,那質量不比美國的差啊。”
幾個人打個哈哈就坐下來談天論地。
謝念誠來之前,羅文軒正說到美國和中國的差距。
“以我所見,現在漢國已經遠遠落後於歐洲和美國,表面上看,各項經濟指標差距還不大,但從後勁來看,中國已經落後太多,尤其是科技,現在歐洲和美國已經開始了工業革命,中國還是在手工製造,美國和歐洲的大工廠,一個廠就有上萬工人,咱們漢國呢?”
轉頭問問謝念誠:“謝公子,謝氏實業的瓷磚生產,算是國內頂尖的輕工企業了,能簡單介紹一下嗎?如果涉及商業機密,可以不說。”
謝念誠道:“我家的幾家瓷磚生產廠,最大的差不多一千多工人,半機械化生產。”
“請問這機械何處而來?”
“是從歐洲購置。”
羅文軒微微點頭:“連生產的瓷磚的機械,國內都無法提供,要知道,現在歐洲的英國已經造出排水量五萬噸的戰列艦了,可是漢國呢?連半噸重的汽車都造不出來!”
羅文軒有些激動:“光是經濟、技術落後,還不算什麼,只需要一代人的努力,也許就能追上,但現在最大的問題是政治,是體制!”
“漢國名義上是國家,其實就是軍閥割據,中央政府能指揮地方各省嗎?地方上的議會,能管得了各省督軍府嗎?各省督軍想的就是怎麼擴大武裝,擴大地盤,這些年軍閥混戰,民不聊生啊。”
趙長治聽的不住點頭,趙珂的星眸更是落在羅文軒臉色,不曾離開片刻。
謝念誠有些吃味,但也不好反駁什麼。
羅文軒越說越激動:“這樣的國家,早到了需要改革的時候,美國、歐洲爲什麼能從以前的落後超越我們?就是體制、體制!他們靠着民主革命,成立了真正的民主政府,人民有了民主、自由,智慧才能充分發揮,國家才能越來越強、人民才能越來越好過!”
謝念誠對政治是不太懂的,但在他穿越到這個時空的時候前,看過不少的歷史劇,裡面的人個個表情嚴肅,說着一堆堆大道理,生活中這些演員一會兒吸毒、一會兒羣p,和他們電視上飾演的人物有天壤之別。
想到這種巨大的反差,謝念誠“噗嗤”一聲忍不住笑了起來。
趙長治有些不悅,趙珂更是恨了他一眼。
羅文軒轉頭問道:“不知謝公子爲何發笑?”
謝念誠上輩子出身平凡,但在那個時空二十一世紀物質已經很豐富,他雖然是那個時代的普通白領,可也沒缺過吃穿、缺乏過安全感。
待穿越到這個時空後直接到了富裕家族,四川雙陽縣又是富饒之地,哪裡見過窮苦人的日子?
謝念誠不過腦子,直接說道:“依我看呀,誰當國家總理重要嗎?國家怎麼治理重要嗎?只要自己有本事,自己就能過得好……我覺得啊,點兒背不能怨社會,命苦不能怨政府,過的不好的,只能怪自己沒本事,和政府有啥關係!”
這話一出口,三人的眼光都有些怪異。
趙長治是個人精,強行忍住吐槽的衝動。
羅文軒畢竟和謝念誠不熟悉,要反駁也一下子找不到話說。
趙珂怒了:“謝念誠,你以爲你是個什麼東西,靠着家裡有錢,自己有點兒小聰明,整天胡作非爲,你要不是仗着老爹有錢,你這樣做早被人打死了。你以爲你很有本事嗎?”
趙長治出言拉偏架:“珂兒住口,念誠他只是年少,也不是有什麼惡意。”
這話讓趙珂更加憤怒:“是嗎?我看他本性就不是個什麼好東西,小小年紀,在家裡養那麼多小女孩子,成天胡天亂地的,好大本事啊。”
這邊羅文軒組織好語言也開炮了:“謝公子,你這麼說可就不對了……沒了國、哪有家?現在漢國在南洋、西域的屬國亂的很,歐洲、美國在背後挑事,反漢事件此起彼伏,有些地方的漢人人被滅族、家產被搶光,而漢國政府呢?置之不理!”
“要是咱們漢國一直這樣,要不了多少年,不光是屬國都要丟掉,就算是漢國本土,也不是沒有外敵入侵的危險!”
羅文軒這番話下來,鴉雀無聲。
要知道,如果從漢王朝算起,到王莽改革,一直到大漢共和國,一千多年來,都是不斷擴張、不斷打人的過程,本土除了內戰,一千多年沒有一個外敵踏上過大漢的本土,聽到大漢的本土有可能被外敵攻擊,在座其餘三人一時間都有些反應不過來。
趙珂喃喃道:“不會吧。”
趙長治眉頭緊鎖。
謝念誠知道原來的世界,從鴉·片戰爭到抗日戰爭,這片土地曾經被外敵蹂·躪了一遍又一遍,倒是知道羅文軒所言不是危言聳聽,但看着趙珂和羅文軒兩人有點兒眉來眼去,心裡早就不高興,哼,在本少爺面前也想出風頭?
謝念誠問道:“羅公子,既然形勢這麼危急,你怎麼不去想救國大計,跑到我們這窮鄉僻壤來做什麼?”
羅文軒正色道:“千里之行、始於足下,想要改變漢國,總要弄清楚漢國當前的情況,我在國外待了快十年,對國內現在的狀況也不熟悉,這次就是想到處走走看看,搞清楚些基本情況,再做打算。”
謝念誠想到那個時空政客們的表演,像是自言自語,但聲音又大的讓其餘幾人聽見:“哎,當官就是爽,遊山玩水可以說是考察,可憐老百姓啊,交的稅都讓狗吃了。”
這話有點兒打臉了,趙珂冷眼看來:“狗嘴裡吐不出象牙。”
羅文軒不以爲忤,“聽謝公子口氣,對朝政似也有不滿……不如這幾天就有勞謝公子助我一臂之力,四處看看可好?”
謝念誠心道,哼,本少爺回家吃香的喝辣的有什麼不好,陪你發什麼瘋?我又不是當官的,需要沽名釣譽。
不待謝念誠出口拒絕,那邊趙珂在賣萌:“爹,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趙長治無奈道:“羅公子,你看?”
羅文軒喜道:“求之不得,求之不得啊。”
謝念誠心裡咯噔一跳,這倆情況有點兒不對啊,話到出口拐了個彎:“好,羅公子這麼有興致,那我也去,也看看到底怎麼個水深火熱。”
話到這裡,再多說無益,羅文軒和謝念誠分頭離去。
趙長治這才問道:“珂兒,你覺得羅公子這人如何?”
“羅公子?儀表堂堂,心有韜略,是個大丈夫。”
“呵呵,那謝念誠呢?”
“哼,一個紈絝罷了。”
想到這個紈絝是自己的未婚夫,趙珂心裡有些苦澀。
趙長治是個人精,看出羅文軒對趙珂也有些意思,心裡有了計較,“珂兒,爹讓你嫁給那謝念誠,你氣不氣爹。”
趙珂想到這兒就有氣,但做決定的是父親,她能說什麼呢?
趙長治見趙珂沉默,嘆道:“我本打算退婚,不過你既然沒什麼意見,那不提也罷。”
“爹,真的?真的可以退婚嗎?”
“當年提親的時候,謝家那小子還小,又頂着個神童的名號,爹也是一時不察!這幾年這小子做事如此荒唐,爹怎麼還能放心地把你嫁給他,你這幾天多用點心,一切有爹給你做主。”
趙珂冰雪聰明,哪裡不知道“這兩天多用點心”的意思?
“嗯,一切聽爹的安排。”
外門謝念誠騎在馬上,火氣越來越大,他紈絝慣了,遇到這事想法也很簡單,哼,想出風頭是吧,明天我讓你出個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