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教團就是我創建的,我是團長,也是創始人。”
伍德干脆說道,讓面前兩人汗毛聳立。
這個壯漢就是邪教頭頭?
第三精神病院難道已經成爲邪教窩點?公司難道沒有發現異常?她們闖到病院裡來是不是過於莽撞?
一連串念頭冒出來,陸赧笙手都放在飛梭上,差一點就要出手。
看她們緊張的樣子,伍德笑得更開心,機械臉上都出現猙獰的紋路,
他看似反派邪惡的表情下,卻是溫和語氣:
“看來你們有些誤會,的確‘末日教團’這種名字很容易讓人誤會,是那種躲在角落裡暗戳戳斂財洗腦的邪教團。不過我可以告訴你們,末日教團既不是‘教團’,也不斂財洗腦,只是個粉絲稱號,粉絲團體名稱。”
這句話直接讓兩人大腦宕機。
粉絲團?
誰的粉絲?阿撒託斯還是恐虐?
顯然伍德已經見多這種情況,起身在病房的櫃子裡拿出一份可以說古董的錄像帶,又塞進同樣古董的播放機裡。
有些失真的畫面就是滾動起來,一張張照片展示在兩人面前。
“四十多年前吧,就是智械戰爭尚未爆發的時候。”
“玫瑰城最流行的虛擬偶像叫鳶澤末子,我們那一輩的人很多都是她的粉絲。說起來慚愧,末日教團這個名字的由來還不好說出口。”
伍德爲緩釋尷尬假意咳嗽。
末日教團,‘末’代表鳶澤末子這位偶像,‘教團’代表粉絲,剩下那個字……咳咳。
很顯然時代無論如何變化,網絡的管人癡都是一個模樣。
末日教團只是個粉絲稱號,與她們想象的邪教團掛不上號。
陸赧笙仔細回憶後,才發現是她自己先入爲主。
無論是占卜師中間人焰,還是後續打聽消息的老狗,他們都沒有說過‘末日教團’是非法邪惡的宗教組織。
只是因爲名字,她陷入誤區。
不對……還有問題。
“伍德先生,你說‘末日教團’是一個粉絲團體,可據我瞭解四十年前玫瑰城暴亂時,隨‘末日教團’散播看的還有一種末日論:世界將會終結,神罰會毀滅整個星球的罪惡。”
陸赧笙看着伍德把從中間人那裡聽到的說法重複一遍:
“所謂末日,就是杜撰於聖經的第三天使加百列,而那場暴亂是爲了迎接天使降生的溫牀,一顆燃燒的巨星‘苦艾’。”
伍德若有所思想了想,然後答道:
“伱說的末日論的確流傳過,不過更多是當時互聯網一種流行的梗。因爲前線戰事不利,絕望主義和投降主義擡頭,大家都很失望,所以把‘世界毀滅吧’當做一種自嘲。”
就和星際時代之前的地球互聯網,偶爾會流行‘受不了,一拳把地球打爆’之類的梗一樣,本質是對現實生活艱難的嘲諷。
“後面什麼聖經、天使……很抱歉我沒有聽說過,末日教團只有一個神、一個天使,那就是永遠的第一偶像鳶澤末子小姐。”
看他的語氣不像說謊。
當伍德提起鳶澤末子時,不經意流露出的狂熱做不得假。
只是陸赧笙很難想象,眼前這個樣貌兇狠的壯漢會是虛擬偶像的粉絲。
“阿卡姆副院長說過,病院裡所有的人都聽過末日教團,難道他們都是鳶澤末子小姐的粉絲?”
閻央插嘴問道。
與陸赧笙相比,她懷疑的表情更重,幾乎要把‘真的嗎,我不信’幾個字寫在臉上。
伍德也沒有氣惱繼續解釋道:
“我很難和你們解釋鳶澤末子小姐當年的火爆程度,那個時代,玫瑰城每個人都或多或少聽過她的名字或者她的歌。”
“這個病院裡大多數人在被強制徵召入伍前,都過着普通又平凡的生活,我們有很多人都是末子小姐的粉絲。”
他望向外面:“不過,阿卡姆所說全病院的人都聽過末日教團,我想是因爲另外一個原因。”
“什麼原因?”陸赧笙和閻央異口同聲。
伍德轉過頭來:“阿卡姆也許和你們說過,今天是病院的放映日。放映廳播放的並不是超夢電影或影視教育片,而是末子小姐當年的演唱會錄像。四十年來,末子小姐的演出已經在這裡反覆播放過很多遍。”
又是意料之外的回答。
很難想象一家精神病院的團體放映活動,是重複播放一位偶像的演唱會。
伍德最後說道:
“戰後很多人都受義體排異反應、義體負載過高以及戰後創傷綜合徵折磨。戰友們也是在無意中發現,末子小姐的主題歌能安撫即將發狂人的情緒。久而久之,聚集在一起看末子小姐的演唱會錄像,九成位病院傳統。”
“這位末子小姐現在還活着嗎?”陸赧笙問。
“沒有。”伍德搖頭:“末子小姐並不是真人,而是‘真正’的虛擬偶像,由程序運算產生的AI。”
AI!
陸赧笙再度吃驚。
伍德收回眼神:“抱歉,我知道的就是那麼多。如果想了解末子小姐,兩位可以去放映廳看看,病院應該會允許外人蔘觀。我不清楚外面過去那麼久是否有真的邪教團使用這個名字,但如果說你們在第三精神病院裡要找末日教團,就只有這麼一個粉絲團體。”
探訪到此結束,兩人走出病房來到走廊上。
“丫丫你信他說的話麼?”閻央問。
陸赧笙搖頭又點頭:“不太信,但有點信。”
閻央無語,這是啥意思。
陸赧笙說道:“末日教團是個粉絲團這件事應該是真的。真正的邪教團不可能大張旗鼓策動暴亂後還能殘存下來。可後半句‘只是個粉絲團體’顯然有問題。”
閻央自身是偶像,也明白陸赧笙的意思。
偶像是迭代很快的消耗品,只要小小消失一段時間,就會被大衆遺忘。
曾經叫囂‘我要當偶像小姐的狗’的狂熱粉絲,也會毫不留情轉投其他偶像麾下。
玫瑰城暴亂已經過去四十年,鳶澤末子更是四十多年年前的人物,能留下幾個死忠正常,但一整個病院都是末日教團的成員就不正常。
不過閻央搖搖頭:
“剛纔少校也說了,因爲鳶澤末子的歌能安撫人心,所以纔會一直放映。這裡是一個封閉的信息空間,內容迭代比外界慢也能說得過去。”
陸赧笙反問道:“什麼歌能阻止一個情況正在惡化的人轉變爲賽博精神病?”
閻央啞口無言。
這是一個學界難題,至今爲止都沒有人找到阻止賽博精神病爆發的方法,只能在前期階段減少義體使用。
陸赧笙也不是要爲難閻央,她朝走廊走去,邊走邊說:
“還不着急下定論,先去找阿卡姆副院長,問他能不能帶我們去放映廳參觀。”
閻央點頭,兩人來到走廊時阿卡姆還在等候。
見到兩人又熱情笑起來:“兩位小姐是否有滿意的收穫?”
陸赧笙沒回答,直接說道:
“阿卡姆副院長是否能帶我們去放映廳?我們想聽一聽鳶澤末子的演唱會。”
聞言阿卡姆倒也沒什麼忌諱,點頭之後走在前面帶路。
不過在快到達放映廳的時候,兩個全副武裝的士兵在走廊的紅毯旁邊將他們攔住。
“什麼情況?”
阿卡姆副院長上前問道。
士兵回答:“副院長,斯卡因先生在放映廳演講,我們負責警戒。”
“斯卡因?哪個斯卡因?”
閻央疑惑,士兵瞥了一眼沒理她。
陸赧笙則是問道:“我們可以去放映廳參觀麼?”
士兵回答:“抱歉,斯卡因先生即將進行演講,禁止外人隨意進入參觀。”
此時前方的腳步聲密集起來,有一波人正在和她們正向相對走來。
“智械戰爭改變了我們大多數人的人生,創傷留下的後遺症不能根除,也希望院方能盡力減輕我同袍們的痛楚。”
“當然斯卡因閣下,這是我們的責任。”
迎面相遇,陸赧笙與斯卡因眼神對視。
後者朝她禮貌又溫和點頭,朝放映廳之中走去。
閻央倒是很吃驚:
“居然真的是戰爭英雄斯卡因!他怎麼會在這裡?”
“斯卡因先生每年都會來第三精神病院慰問和捐款,他說這裡都是與他並肩作戰過的同袍,他有責任幫助他們。”
阿卡姆揮手與斯卡因道別後答道。
“真是奇怪,我第一次聽說這種事。”
閻央嘟囔着。
阿卡姆又開始賠笑,走到陸赧笙身邊撓頭:
“不好意思陸小姐,恐怕今天不能帶你們參觀放映廳。”
他擺出送客的模樣,停頓片刻後陸赧笙點頭轉身:
“我們理解,今天謝謝阿卡姆副院長了。”
阿卡姆一路感謝,將兩人送到病院門口,還詢問是否要用病院的車載她們回玫瑰城城區。
陸赧笙拒絕後,與閻央一道沿着灰濛濛的主幹道漸漸走遠。
一直到離開病院崗哨的視線,陸赧笙才忽地停下。
她抽出背後的飛梭開口道:
“閻央你先回去,在下城區等我。”
“你要幹什麼?”閻央見狀追問。
陸赧笙啓動飛梭的光學隱形,整個人如同騎着魔法掃帚般騎在飛梭上憑空消失。
“我偷偷去看一看病院的放映活動,那位鳶澤末子小姐是什麼樣。”
“你等等!”
閻央招手阻止,卻沒有答覆。
陸赧笙隱形後她也看不見人在哪。
“喂!”
“你還在嗎?”
一陣風吹過,閻央氣惱跺跺腳:“搞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