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貼着已經被打成了毛玻璃的車輛後窗,荊楚鋒已經打光了攜帶的所有三十毫米榴彈。在武器裝備箱中迅速翻找了一番後,荊楚鋒無可奈何地朝着兀自狂吼不休的寶力道大聲叫道:“還有什麼能啃動那兩個大傢伙的武器?”
同樣無奈地吼叫着,寶力道也顯得頗爲不甘:“最大的傢伙就是我這支槍了!誰會想到對方會有俄羅斯軍方的裝甲車助陣?就連那支RPG-26火箭發射器,我都是順手裝到車上了,原本是爲了破障……”
騰出了一隻手,布日固德一邊狂亂地敲打着車輛駕駛臺上裝置的遙控器,一邊扯開嗓門罵道:“車後那些遲滯裝置也都失靈了!就算能噴油的話,後面那兩個大傢伙也不會害怕這個……”
只一聽到布日固德的喝罵,荊楚鋒不禁眼睛一亮,急聲朝着布日固德叫道:“燃油噴灑器的儲存罐在什麼位置?”
不假思索地,布日固德大聲迴應道:“在車輛尾部下方!”
一把抽出了腿部刀鞘中的格鬥刀,荊楚鋒反手推開了車門,朝着布日固德大聲吼道:“盡力穩定車輛,我試試能不能割開儲存罐!”
用胳膊肘頂住了搖晃不定的車門,荊楚鋒的雙腳死死勾住了車座上的X型安全帶,將大半個身子探出了車外。
雖說鐵路路基相對平整,但在急速的行駛中,車輛所產生的跳動在所難免。尤其是在越過一些毫不起眼的、被積雪覆蓋住的小溝坎時,抗震性能良好的營長裝甲防彈車,總會產生幅度不小的振顫。
盡力伏低了身體,荊楚鋒的臉部頓時被輪胎激盪而起的細碎雪塊打得刀割般地劇痛,甚至連眼睛也只能眯縫起來,才能保證自己能夠不受阻礙地看清楚幾乎被車輛裝甲板遮擋住的燃油儲存罐。
小心地伸出了格鬥刀,荊楚鋒一邊儘量保持着格鬥刀的穩定,一邊試探着將格鬥刀伸進了不足一掌寬度的裝甲板縫隙中。
急速轉動着的車輪,與荊楚鋒伸出的手臂近在咫尺。只消稍微一個不留神,手臂被捲進輪胎之後,就是摔下車後必死無疑的結局。
只一瞬間,荊楚鋒的脊背上,竟然冒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凝滯起來,甚至連聲音也開始變得緩慢。依稀之間,荊楚鋒幾乎能聽見追兵的子彈劃過自己耳畔時的尖嘯,而寶力道狂吼着射擊的槍聲,也變得格外的沉重與慢條斯理!
這一切,似乎像是許久之前,在拆除那個巨大的炸彈時,所經歷的場景。
剪斷紅色或是藍色導線,生存或是死亡……
只在一瞬間!
當荊楚鋒手中鋒利的格鬥刀劃破了燃油儲存罐上的膠質軟管時,那噴濺着射出的黑色燃油,幾乎是在剎那間激活了荊楚鋒身上的所有正常感知!
敏捷地擡起了身子,荊楚鋒用最快的速度回到了車內,在用力關上車門的瞬間,荊楚鋒已經從車輛後部的預留射擊窗口中,看到了車尾迅速在雪地上渲染開來的黑色燃油。
抓起了放在身邊的AK74自動步槍,荊楚鋒壓低了槍口,朝着那些黑色的燃油打出了一梭子子彈。
灼熱的彈頭,在擊中地面的那一瞬間,毫無懸念地引燃了粘稠的黑色燃油。伴隨着迅速升騰而起的火焰,一股墨黑的濃煙,頓時瀰漫了整個運兵通道!
完全不需要荊楚鋒的提點,布日固德立刻擺動着方向盤,讓營長裝甲防彈車在寬闊的運兵通道中走起了S形線路。
看着被濃煙遮蔽的運兵通道,寶力道終於鬆了口氣,緩緩地放開了早已經發麻的巴掌:“這下子,後面那些傢伙該是看不見我們了吧?”
注視着噴濺程度已經開始衰減的黑色燃油,荊楚鋒從武器裝備箱中摸出了最後一捆塑10炸藥,將一枚振動式反步兵地雷安裝在了那捆塑10炸藥上:“那就給這些傢伙再來個加深印象的留念好了!”
用一把專用鉗調節着振動式反步兵地雷上的振動感應器強度,荊楚鋒在車輛衝過了一個並不明顯的小土坎時,擡手將整整一捆塑10炸藥扔出了車窗外。
振動式反步兵地雷,原本是用於擺脫緊隨在身後的追兵、起到遲滯作用而設計的武器。在地雷被拋擲或掩埋後的十五秒後,安裝在地雷上方的振動感應器便會自動開始工作,在感知到追兵進入爆炸範圍後自動引爆。
同時,爲了適應戰場上的聲效與振動波所造成的干擾,不少振動式反步兵地雷,都加裝了能夠自動隔離槍炮聲或爆炸振動的微型裝置,甚至是隻針對腳步聲來進行殺傷識別,極大地提高了殺傷準確度!
看了看手腕上的俄羅斯產軍用手錶,荊楚鋒大致估算了一下時間之後,伸手拍了拍布日固德的肩膀:“儘量加速,在到達通道的另外一個出口之前,我們至少要搶出來十五分鐘的時間!”
乾脆地答應了一聲,布日固德狠狠地將油門踩到了極限,頭也不回地應聲答道:“沒問題!只要後面的炸藥能……”
沒等布日固德說完,從車輛後方響起的巨大爆炸聲,幾乎要將疾駛中的營長裝甲防彈車震得跳了起來。如果不是布日固德在一瞬間掌穩了方向盤,恐怕疾駛中的營長裝甲防彈車已經傾覆!
就像是在爆炸聲中想起了什麼,同樣被震得七葷八素的寶力道嘶聲大喊道:“炸藥……那是我們最後一點炸藥了!到了通道的另一個出口,我們怎麼出去……”
緊緊地抓着車內的安全帶穩定着身體,荊楚鋒無可奈何地應聲說道:“只能棄車步行!穿過通道盡頭的那片小樹林,然後再想辦法前往接應地點!”
幾乎就在荊楚鋒與寶力道對話的瞬間,從熊熊燃燒着的火焰與滾滾濃煙中,一輛被燒得漆黑的山魈裝甲車猛地顯出了身影。
而在那輛山魈裝甲車的後方,一輛接着一輛的豐田皮卡,也都冒煙突火地鑽出了荊楚鋒好不容易設置的煙火遲滯地帶!
來不及細想,寶力道立刻抓過了全被甲防彈衣的頭盔扣到了頭上,朝着那些緊隨在山魈裝甲車後的豐田皮卡扣動了扳機!
只看了一眼山魈裝甲車前方不斷噴灑的白色水劑,荊楚鋒頓時懊惱地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膝蓋上:“這輛山魈居然還裝置着戰場清洗裝置!”
費解地從後視鏡中看着那輛噴灑白色水劑的山魈裝甲車,布日固德疑惑地叫道:“什麼戰場清洗裝置?”
一邊據槍射擊着那些豐田皮卡車上舉槍亂射的武裝人員,荊楚鋒一邊忙裡偷閒地應聲答道:“是俄羅斯軍用裝甲車增設的一種應對細菌戰、核戰和生化戰的裝置,有點類似防化車的作用。只是沒想到,那些俄羅斯士兵居然還能拿着這個滅火!”
爲了追求最高的射擊準確性,在車頂暴露了大半個身子的寶力道已經捱了不少AK自動步槍的子彈。雖說俄羅斯‘戰士’全被甲防彈衣已經足以抵擋AK自動步槍的子彈穿透防彈衣,但巨大的衝擊力卻依舊打得寶力道身子亂晃,險些抓不穩手中的那挺14.5毫米KPVT機槍!
而方纔衝在最前面的那輛山魈裝甲車,在越過了火焰阻滯區之後,卻驟然降低了車速,爲後面那些狂衝不已的豐田皮卡車讓開了道路。
只是略一思忖,寶力道與荊楚鋒幾乎同時吼叫起來:“那些不是‘一美元’僱傭兵,是真正的車臣叛軍!”
從後視鏡中看着減速讓出通道的山魈裝甲車,布日固德也是大叫道:“難怪那輛裝甲車會退後……拿錢消災的人,肯定不會太盡力的……”
與那些‘一美元’僱傭兵截然不同,儘管身穿的軍裝、手中的武器都與那些‘一美元’僱傭兵極其相似,但在作戰意志上,這些車臣叛軍士兵卻遠勝那些‘一美元’僱傭兵。
雖說好幾輛衝在前面的豐田皮卡都被寶力道操控的那挺14.5毫米KPVT機槍打得起火爆炸,還有一些豐田皮卡上的車臣叛軍士兵甚至被打飛了半個身子,但那些接踵而來的車臣叛軍士兵,卻像是壓根對死亡毫無感知一般,只顧着拼命追趕着前方的營長裝甲防彈車。
更有甚者,壓根也不在乎寶力道手中的那挺14.5毫米KPVT機槍打得身邊的同伴血肉橫飛,只是任由身側尚未中彈的同伴死死保住了自己的腰身,接二連三地扛着肩頭老舊的RPG-7火箭發射器,將一枚枚高爆火箭彈射向了前方的營長防彈裝甲車。
更換了又一個彈鼓,荊楚鋒摸索着腳邊僅剩的一個彈鼓,大聲朝着寶力道喝道:“你還剩多少子彈?”
忙裡偷閒地看了看垂掛在腳下彈藥箱中的加長彈鏈,寶力道飛快地迴應道:“最多還有四百發,撐不了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