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清晨時的涼爽,幾臺昨晚隱藏起來的工程機械也紛紛開到了建築工地外的空地上,按照霍士剛剛劃出的施工白線緊張地工作着。而另外一些沒有參加戰鬥的施工隊工人,則是開始動手拆除那些充當宿舍的簡易板房。
喘着粗氣,依舊是一臉蒼白的老餘跌撞着腳步回到了荊楚鋒的身邊,還沒等開口說話便猛地彎下腰去,哇哇地嘔吐起來。
朝着老餘遞過了一瓶礦泉水,荊楚鋒輕輕拍打着老餘的脊背,儘量緩釋着老餘因爲劇烈嘔吐而造成的身體痙攣。
胡亂地揮着手,半蹲在地上的老餘一邊接過了荊楚鋒遞來的礦泉水,一邊很是不好意思地蒼白着面孔訕訕笑道:“讓兄弟見笑了……別說那幫小子,其實……我也扛不住!”
寬和地微笑着,荊楚鋒一邊示意老餘先漱漱口,一邊壓低了聲音朝着老餘說道:“老哥就別不好意思了,誰不是從這一步走過來的?就不說旁人,兄弟我當年剛見血的時候,足足一星期沒吃下去東西呢!”
儘管明知荊楚鋒是在寬慰自己,但老餘卻着實覺得心裡舒坦了許多。用礦泉水胡亂漱了漱口,老餘隻看了一眼霍士劃出的施工白線,便禁不住訝聲叫道:“這是……這哪裡還是個建築工地?這不就是個超大的環形堡壘羣麼?”
肯定地點了點頭,荊楚鋒也沒打算瞞着老餘,痛快地朝老餘說道:“在這種三天兩頭能聽見槍響的國家施工,首先咱們就得考慮自保!尤其是在這些工程完畢之後,還要能保證建成的設施能正常運轉,沒點自保能力就更不行!”
彎下腰身,荊楚鋒隨手在腳邊撿起了個小石塊,三兩下便在腳下的沙地上畫出了一幅簡略的施工草圖。
雖說對真槍實彈的作戰並不精通,但在軍隊中待過、而且是在最爲精擅土工作業的中隊中待過的老餘,立刻看出了荊楚鋒所畫出的,像極了一次世界大戰中的環形堡壘羣俯瞰圖。
指點着施工草圖中用石塊替代的那些建築物模型,荊楚鋒不緊不慢地侃侃而談:“外圍我們用戰壕封住,只留下必要的出入口。在水電站建成後,所有的戰壕也都可以直接注水,形成三道障礙壕溝!而這些建築之間,也能遙相呼應。毫不誇張的說,只要有一兩挺機槍,就能守住所有的出入口。”
若有所思地看着那些看似散亂、但實際上卻能利用半掩在地下的水電預留管道進行往來交通的建築物,老餘像是看明白了些什麼,試探着朝荊楚鋒問道:“這些建築肯定不能是高層建築,最多就是四層樓。如果是純鋼筋水泥結構的話,那架上槍支就是個火力堡壘?”
贊同地點點頭,荊楚鋒順手用石塊在那些連接着建築物的管線位置上劃了個X形符號:“一旦某座建築物被攻陷,只要用預設的炸藥毀掉建築物之間的通道,就能完全隔絕那幢被攻陷的建築物與其他建築的聯繫!”
微微皺着眉頭,老餘一邊打量着那些已經被拆除下來的活動板房構件,一邊有些擔憂地朝着荊楚鋒說道:“可現在我們不可能弄出來純鋼筋混凝土的建築啊?就那麼些活動板房的構件,都不說子彈打上去是什麼效果,哪怕是拿着鋼筋捅,也是一捅一個窟窿眼,怎麼能拿來當火力堡壘的掩體牆用啊?”
胸有成竹地看着正在指揮着工人在兩層活動板房構件中填充着砂石、破布和廢棄板材的霍士,荊楚鋒笑眯眯地站起了身子:“純鋼筋水泥結構的建築,我們是等不及了。不過這種填充式複合防彈板麼……防彈效果也很不錯!”
將信將疑地看着霍士和一衆工人將一塊剛剛填充好的活動板房構件埋進了預設地基槽內,老餘很有些躍躍欲試地摘下了大背在肩頭的自動步槍:“要不……試試?”
很顯然的,在經過了眼見爲實的實驗之後,老餘對霍士製作的複合防彈板擁有了絕對的信心——幾乎是抵近射擊的三十發自動步槍子彈,只穿透了外層的活動板房構件,全都被填充在活動板房構件之間的那些填充物阻擋下來!
而在焚燒了那些烏干達上帝軍士兵的屍體之後,充斥着所有人鼻端的難聞焦臭味道,也讓那些年青的中國工人迅速進入了戰士的角色,連原本有些驚疑的眼神,也漸漸變得堅硬起來。
至於那些不敢參戰的南蘇丹政府軍護衛人員,全都被荊楚鋒毫不留情地直接趕出了水電建築工地。在留下的那些南蘇丹政府軍護衛人員中,荊楚鋒也派出了三十多名熟悉當地情況的,分赴不同方向偵察敵情。
至於由馬利亞帶領的那些相對忠直的南蘇丹政府軍護衛人員,荊楚鋒也沒客氣,把那些人一股腦地塞給了整天冷着面孔的烏鴉進行短期訓練。
其中最重要的一條,便是訓練那些南蘇丹政府軍護衛人員,別再執着於每次開槍就死扣着扳機不放的習慣,儘快學會最基本的點射方法。
而對那些已經經歷過了一次血腥場面的青年工人,荊楚鋒倒是親力親爲地抓緊時間,爲那些青年工人做了好幾次心理安撫,儘量讓那些青年工人能夠在短時間內回覆相對正常的心態。
同樣的,在進行心理安撫之餘,荊楚鋒也沒忘了安排馬凡爲那些年輕工人們量身定製了一些近身肉搏與武器使用技術的課程
短短的一週安靜的時間裡,除了正常的施工之外,整個建築工地中幾乎人人都忙得天昏地暗,以至於幾個來自四川的廚師對此頗有抱怨——費盡心力做好的美味佳餚,卻沒幾個肯賞光的人。把做好的飯送去工人宿舍,卻發現那些累得精疲力竭的工人,早已經睡得鼾聲如雷……
當然,珍貴的糧食也沒有絲毫的浪費。
在確認了已經做好的飯菜沒有享用之後,以馬利亞爲首的一衆南蘇丹政府軍護衛人員立刻自告奮勇地衝進了尚且處於露天狀態的食堂,風捲殘雲般地將所有的食物掃蕩一空。
簡單的藥物與衛生習慣的培養也在迅速發揮作用,在使用了內服驅蟲劑與斑蝥用當地草藥熬製的洗浴藥液雙重作用之下,原本肆虐於那些南蘇丹政府軍護衛人員身上的寄生蟲被一掃而空。諸如紅眼病之類的小毛病也不再是那些南蘇丹政府軍護衛人員的困擾。以至於在訓練間隙的閒暇時間,馬利亞已經不止一次地湊到斑蝥身邊,想盡辦法也要弄上一支眼藥水帶回家——馬利亞的妻子和六個孩子,全都是嚴重的紅眼病患者。
有鑑於此,荊楚鋒索性進行了一次簡單的尋回義診。在臨近建築工地、尤其是有親屬在南蘇丹政府軍護衛人員隊伍中的村落,駕駛着豐田皮卡車的荊楚鋒與斑蝥、老餘等人笑容可掬地爲那些患病的當地土著進行了初步的治療,並送上了一些簡單的藥物。
在宣佈那些藥物與分發的食物完全免費的同時,荊楚鋒與老餘更是不吝氣力地向諸多的當地土著宣稱,這一切都來源於那些肯忠實地爲建築工地提供保護的南蘇丹政府軍護衛人員付出的努力!
一切看似簡單的動作,在極短時間裡取得了令所有人都爲之瞠目結舌的的效果!
當地的土著已經受夠了烏干達上帝軍的欺壓,幾近麻木。而那些完全免費的國際援助不僅杯水車薪、起不到太過直觀的效果,也因爲是毫無來由的被贈予而容易被人忽視。
乍然之間,能夠用自己的勤奮與忠誠,爲家人換取相對安穩的生活、相對豐足的食物,這就很能讓那些當地土著在極短時間裡恢復了某些常人看來理所當然的感覺。
比如說,活着的尊嚴!
逐漸的,那些當地土著開始慢慢地接近建築工地,希望能從建築工地中找到些零工來做,以此換取可以果腹充飢的食物,或是一些能夠治療常見病的藥品。
有些親人在南蘇丹政府軍護衛人員之中的,更是大膽地跑到了老餘面前,商量着能否承接些建築工地內工人們來不及處理的日常雜活?
畢竟在當地土著的眼中,縫縫補補、洗洗涮涮之類的活計,那些外來的白人從來都是不屑去做的,全都是在當地挑選一些傭人來完成!
對於那些願意到工地上幹些零工的當地土著,經過了老餘與荊楚鋒的甄別之後,有些身強力壯的當地土著被選中充當建築工地上的雜工,按照每天的工作量來發放糧食作爲酬勞。
而面對那些希望成爲傭人的當地土著,老餘與荊楚鋒、甚至是工地中的任何一個年青工人都是敬謝不敏!
老天知道,這些當地土著穿着的衣服從來都是掛着一層層厚厚的汗鹼,像是從來都沒洗過一般。指望他們來洗衣服,估計整個工地的工人一夜之間就能全部變得衣衫襤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