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一隻胳膊努力抵擋着身側閒漢的擁擠推搡,那個看上去皮膚墨黑的亞洲人嬉笑着露出了一口白牙:“那就祝你財源廣進!”
微微一點頭,荊楚鋒示意着身邊的諸人跟在了那個亞洲人的身後擠出了人羣,走到了一輛看上去已經很是破舊的麪包車旁。
用衣服的下襬擦拭着額頭不斷涌出的汗水,那名皮膚墨黑的亞洲人再次嬉笑着露出了他的一口白牙:“在這地方開好車太扎眼,只能委屈大家了!兄弟黎有添,在佛得角幹黑導遊也有幾年了!這也是兄弟我運氣好,能接到諸位。再過三個月,兄弟我也就要回去了……”
一邊喋喋不休地嘮叨着,黎有添一邊自來熟地接過了荊楚鋒等人手上原本就不多的行李,整整齊齊地碼放到了麪包車寬敞的後箱中。
殷勤地招呼着荊楚鋒等人上了那輛看上去很是破舊的麪包車,黎有添也不問荊楚鋒等人要去那裡,只管着自顧自地駕駛着麪包車,朝着一條看上去有些冷清的道路駛去。
從後視鏡中看着一輛慢悠悠跟了上來的日產豐田車,荊楚鋒不動聲色地低聲說道:“後面的尾巴是什麼人?”
乜斜着眼睛看了一眼後視鏡,黎有添熟練地駕車繞過了道路中心的一堆雜物:“英國人、美國人、要不就是其他什麼國家僱傭的當地人。每個來這裡的遊客都會被他們盯那麼一陣子,在確認了的確是來這裡旅遊的之後纔會放手。”
一隻手抓着方向盤,另一隻手再次撩起衣襟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黎有添見怪不怪地笑道:“佛得角這地方窮,但地理位置倒是很重要,所以很多國家在這兒都佈置了常駐的情報人員。平時沒事的時候還好,真有什麼風吹草動的時候,滿大街的人估計都是拿着雙份薪水的探子!”
費力地從口袋裡摸出了幾個不同國家的硬幣,黎有添一股腦地將那些硬幣灑到了駕駛臺上:“就像是兄弟我,早幾年行情好的時候,美國人、英國人和一家瑞士人開的獨立情報機構,都給兄弟發一份薪水。這兩年行情不太好了,瑞士人那份薪水也就停了……”
一路絮叨着,黎有添在繞了好幾個圈子之後,將汽車停在了一個雜亂不堪的小碼頭上,扭頭朝着坐在車廂中熱得渾身是汗的諸人笑道:“兄弟們包涵,黑導遊一般都會先把遊客弄到海上去,等天快黑了再一邊要求提價一邊朝回趕,不給錢就讓人在海上飄着!現在後面有狗盯着,咱們也還是得按照這個程序走一遭……”
從車窗中打量着碼頭上停泊着的小型汽船,荊楚鋒寬和地微笑着推開了車門:“那就入鄉隨俗好了!反正車裡也悶熱,到了海上倒是涼快很多!”
做足了一副諂媚的模樣,黎有添幾近點頭哈腰地將諸人引領到了那艘看上去不大,但實際上卻頗爲寬敞的小型汽船,緩緩駛離了碼頭。
而在碼頭邊的道路上,盯梢的那輛日產豐田車裡的人顯然對黎有添的正常敲詐順序瞭然於心。在黎有添駕駛的汽船駛離了碼頭後,也掉轉車頭離開了碼頭區。
裝模作樣地照了幾張相片,在海水的顏色開始逐漸變得清澈時,黎有添利索地熄滅了汽船引擎,搬起放在船尾的泡沫塑料箱子,將箱子裡的冰塊與啤酒一股腦地倒在了船板上。
一邊熱情地招呼着船上的諸人先喝點清涼飲料解熱,黎有添一邊擡腳踹開了船尾的一塊倉板,從倉板下取出了好幾個高倍軍用望遠鏡和兩具熱傳感透視儀,分發給了船上的諸人。
指點着遠處猶如高塔般聳立的大樓,黎有添很有些自豪地朝着諸人笑道:“估摸着各位兄弟來,要下手的就只有這幢大樓,還有旁邊美國人弄的全球衛星訊號傳輸站。兄弟我做過測試,從現在的位置觀察那兩個地方是最合適的!反正天還早,大家也不用着急。等回程的時候,兄弟我再給諸位露一手!”
說完這番話,黎有添熟練地從船幫下取出了幾根看上去很是結實的釣竿和一袋隱隱偷着血腥氣味的魚餌,自顧自地坐到了船尾的位置,專心垂釣起來。
將熱傳感透視儀湊到了眼前,荊楚鋒在將熱敏感度調節到了最合適的位置之後,納爾遜遠洋貿易公司內的情景,頓時一覽無遺。
從熱傳感透視儀中看去,在開啓了中央恆溫系統的大樓中,所有體溫超過三十二攝氏度的生物輪廓赫然在目。
除去因爲視角差而無法觀察的一樓,大樓內其他位置上的人影顯得異常的密集。尤其是在靠近大樓低層和大樓頂層的樓層內,一些幾乎從不移動的人影,明顯就是那些大樓中配屬的警戒人員。
而在大樓的中段,尤其是在大樓的第二十一層,除了那些幾乎從不移動的警戒人員外,幾乎沒有活動的人影在第二十一層出現。
觀察良久,荊楚鋒默默地將眼睛從熱傳感透視儀後挪了開來,朝着站在自己身邊烏鴉問道:“如何?”
儘管不願意承認,但烏鴉卻依舊誠實地說出了自己的看法:“沒法進去,甚至沒法攻擊!遠距離上的狙殺最多觸動他們的一個點,但其他點上的人會立刻堵死那個漏洞!至於我想直接狙殺二十一層的所有人……頭兒,除非我們動用直升機,否則我根本找不到開槍的位置!”
輕輕拍了拍放在膝蓋上的手提電腦,秦朗像是不經意般地低聲嘆息道:“兩個有價值的軍用目標,可我們就偏偏碰上了難做的那個!剛纔我試了試旁邊美國人的那個全球衛星訊號傳輸站,如果我們要攻進去的話……倒是可以不用刀槍!”
似乎是爲了打破船上的沉悶氣氛,從船尾傳來的水響聲,頓時讓荊楚鋒的注意力集中到了黎有添剛剛扔到了船板上的一條怪魚上。
自恃走南闖北,也算得上見多識廣,可黎有添釣上來的這條怪魚,卻讓荊楚鋒一時間完全辨識不出來了?
彷彿是早已知道荊楚鋒會有這樣的反應,黎有添很是得意地朝着荊楚鋒笑道:“這種魚叫海底巖魚,平時像是石頭一般、貼在海地岩石上一動不動,只吃自己送上門的小魚小蝦,但大半年不吃也餓不死。平時當地土著人抓這種魚,都是直接潛水下去才能捕撈到的!”
饒有興趣地看着那條長得活像是一塊石頭般的怪魚,荊楚鋒一邊伸手摸了摸那怪魚身上堅逾岩石的外殼,一邊好奇地朝着黎有添問道:“那你是用什麼釣上來的?”
從那個隱隱透着血腥味道的魚餌袋子中摸出了一隻只有拇指大小的青灰色小蝦,黎有添得意洋洋地笑道:“就靠這蝦了!這種蝦在當地叫做荊棘蝦,頭上有兩支很長的刺,幾乎能刺穿薄一些的金屬片!海底巖魚對這種蝦的血很敏感,聞到了就會主動攻擊。”
炫耀般地剝下了荊棘蝦頭上的兩支長刺,黎有添猛地將那兩支長刺狠狠地扎進了海底巖魚的脊背處。頓時之間,海底巖魚那看上去像是岩石般堅硬的外殼飛快地舒展開來,露出了細白的魚肉。
手腳飛快地抽出了一柄水手刀,黎有添一邊熟練地分解者海底巖魚那細白的魚肉,一邊笑呵呵的說道:“這也是我發現的一個小訣竅。用荊棘蝦的刺扎進海底巖魚這些看上去像是石頭一樣的鱗甲,海底巖魚的鱗甲就會徹底的散開,但也只有那麼一兩分鐘,緩過來的海底巖魚又會收攏身上的鱗甲。只要搶在這個時間段裡剝走海底巖魚的魚肉……”
朝着荊楚鋒舉起了一塊晶瑩剔透的細白魚肉,黎有添一迭聲地催促道:“趁着新鮮趕緊吃!這玩意什麼佐料都不必放,現殺現吃最好!這也只有我這獨門本事,才能吃到這麼完整的魚肉和新鮮的味道!哪像那些傻乎乎的佛得角土著,刀子鋸子都用上了,到最後只能得到爛兮兮的一大團魚肉殘骸!”
冰冷的啤酒、鮮嫩的海底巖魚肉、再加上一大鍋由自告奮勇的吳楠潛水撈來的各色海貝煮成的湯,這些在大飯店中絕對吃不到的美味,多少緩解了諸人很有些壓抑的心情。
而作爲東道主的黎有添也顯得頗爲稱職——絕不開口多問一句不該問的話,但在荊楚鋒等人提問時,卻總能詳盡的回答。再加上因爲幹了多年黑導遊而形成的、職業病一般的插科打諢,更是在極短的時間裡拉近了與荊楚鋒等人之間的距離。
手法純熟地分解着另一條剛剛上鉤的海底巖魚,黎有添一邊將鮮嫩的魚肉遞到了諸人的手中,一邊很有些感慨般地嘆息道:“這也就是現在,再有三個月,兄弟們要是在潮汕地區見了我,我請兄弟們好好的吃一頓我家海鮮場出的海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