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納悶地撓了撓頭上粗短的頭髮,寶力道皺眉問道:“那些傢伙不都給放翻了麼……你不是說在三個小時裡動不了麼?”
猛抽了幾口香菸,荊楚鋒順手將菸頭從窗戶的縫隙中扔了出去:“我用的芬太尼是基地裡那些妖孽改進過的,發作時間更短,但在殺傷力上有了一定程度的削減!日後如果在解救人質時用上,至少不會出現俄羅斯劇院人質劫持事件裡的錯誤殺傷!最多兩個小時,那些土耳其浴室裡的傢伙就能緩慢行動了!”
回想着俄羅斯劇院人質劫持事件中,因爲芬太尼過量吸入而不幸喪生的數十名人質,寶力道心有慼慼地點了點頭:“老毛子做事的確粗糙,咱們可不能這樣!不過……咱們還沒去取那件東西,就已經鬧出來這麼大的動靜,那對方……肯定會嚴加戒備吧?”
不等荊楚鋒答話,始終在全神貫注駕車飛奔的蒙古族小夥子布日固德已經接上了話頭:“那就闖過去!咱們那輛營長裝甲防彈車在弄來後,我親自改裝過一些細節上的小東西,絕對能頂得住較長時間的強火力攻擊!”
寬厚地微笑着,寶力道伸手拍了拍那布日固德的肩頭:“那到時候就看你的了!布日固德,你可是我們之中最好的車手呢……嗯?有檢查站?”
不等寶力道再說什麼,布日固德已經放慢了車速,緩緩地將車停在了等候檢查的車隊尾部。
很明顯的,這是個剛剛設立起來的檢查站,就連攔在路上的拒馬,也是倉促間用幾張從民舍中找來的俄羅斯長凳構成的代用品。
而那些抱着AK系列武器執行檢查任務的士兵也顯得無精打采。或許是因爲被驟然抽調到寒冷的野外進行檢查的緣故,不少檢查站的士兵都在小聲地嘀咕着,似乎是在發泄着被人抓了苦差的不滿。
低頭看了看放在腳下的幾支AK74自動步槍,荊楚鋒扭頭看向了正在準備着一些證件的寶力道:“武器怎麼辦?”
滿不在乎地從褲兜裡摸出了幾張鈔票,寶力道捉狹地朝着荊楚鋒擠了擠眼睛:“有錢能使鬼推磨!”
如同寶力道所說的那樣,當潦草檢查着車輛的幾名士兵招呼着布日固德將車停在檢查區域時,寶力道利索地探過了身子,從駕駛室窗口將明顯厚了許多的證件遞了出去。
只一接過證件,那麼手拿證件的俄羅斯士兵立刻眉開眼笑地背過了身子。不過片刻功夫,重新恢復了正常厚度的證件已經回到了寶力道的手中,而那名俄羅斯士兵卻是吆喝了一聲,讓兩個站在車頭前的同伴讓開了道路。
無言地看着這一切,荊楚鋒不禁微微地搖了搖頭!
曾幾何時,猶如巨熊般強大的超級帝國,已然分崩離析。而那些草根階層的小人物,也紛紛感受到了超級帝國崩潰後所帶來的巨大後果。
拋開前蘇聯解體初期物資匱乏、民不聊生的階段不提,即使是到了現在,不少獨聯體國家中的平民百姓,也都是在溫飽線上下掙扎。
即使是在莫斯科這樣的超級都市中,不少年青人也不得不靠着爲那些巨型財閥做些上不得檯面的工作來勉強餬口。越來越多的青年開始爲了錢奔走,甚至是隻爲了錢而奔走!
而在軍隊中,也有越來越多的青年軍人因爲看不到未來,也得不到應有的尊重而淪爲金錢的奴隸。小到在類似檢查站工作時收受的些許賄賂,大到僞造虛假戰鬥場面,卻將手中的武器變賣給那些原本應該處於敵對戰壕中的對手……
更有甚者,連那些俄羅斯科學家都開始抱怨,現在新近發射上天的軍用衛星,使用壽命還趕不上前蘇聯時期的產品,以至於接二連三發射衛星的速度,依舊趕不上太空中那些衛星的老話速度……
林林總總,不一而足!
在這樣的大環境之下,也難怪車臣問題常年拖而不決,甚至連那些督撫一方的封疆大吏們,也都有了幾分養寇自重的味道!
一路行來,各種各樣的檢查站延綿不斷。尤其是在那些山高林密的對方,甚至在短短的幾公里內,就能看見好幾個掛着不同旗號的檢查站!
而無一例外的,每當寶力道從車窗中遞出那些夾着厚厚鈔票的證件之後,所有的檢查站也就都變得形同虛設。甚至還有檢查站的那些警察,舉着來路不明的AK系列自動武器,直說前方道路不靖,勸說着寶力道買上幾支槍來防身……
當此行的目的地——喀德羅鎮出現在道路兩旁時,車上的三人都不由自主地長出了一口悶氣——再有三五個檢查站,寶力道身上的那點現金就該用光了!
駕駛着沾滿雪泥污漬的重裝卡瑪斯卡車駛進了路邊唯一的一家加油站,布日固德一邊敏捷地跳下車,一邊揮手驅趕着那些圍着車輛叫嚷嬉鬧的半大孩子:“躲遠點!別想從我車上偷走一點兒東西!”
同樣敏捷地跳出了駕駛室,寶力道順手將一把早已經準備好了的硬幣遠遠拋灑開去,逗引得那些半大孩子蜂擁爭搶,這才扭頭看着荊楚鋒無奈地笑道:“不得不來這麼一手!這地方的半大孩子幾乎都以偷竊爲生,稍不留神就能把咱們的車拆成零件!”
理解地點了點頭,荊楚鋒跳下卡車,慢悠悠地伸展着自己的身體,同時也打量着周遭的情形。
小鎮並不算太大,但麻雀雖小,五臟俱全。除了常規的旅館、小酒吧和那些高張豔幟的低等風月場所之外,最多的就是隨處可見的槍支商店。
甚至是在街頭巷尾,一些潦草搭建的蓬戶之下,不少穿着厚實皮襖的商販,都在寒風中賣力地吆喝着,嚮往來行人兜售着自己攤位上的武器。
略作打量,荊楚鋒輕輕拍了拍寶力道的肩膀:“你和布日固德在這兒歇歇,我去鎮子裡轉轉!”
伸手從駕駛室下方的物品箱裡拖出了個巨大的工具包,寶力道揚手說道:“你去忙你的,我正好準備下等會就要派上用場的傢伙!”
行走在遍佈雪泥與各色垃圾的街道上,荊楚鋒不得不小心翼翼地避開那些深淺不一、結着一層薄冰的污水坑,更要提防那些時不時飛馳而過的各色汽車激起的泥水。
而那些在街邊或坐或蹲的閒漢,則是完全無視眼前的一切污濁。在不少略有些背風的角落,更是有一些懷中抱着AK槍族武器的閒漢,肆無忌憚地摸出了錫箔紙與污黑的吸管或針管,旁若無人地享受着毒品帶來的刺激。
只是斜眼看了看那些閒漢珍而重之灑在錫箔紙上的毒品粉末的顏色,荊楚鋒便能精確地判斷出,這些閒漢都屬於那些最底層的‘一美元’僱傭兵!
在長時間的戰爭環境中,即使是最爲精悍的戰士,也難免在心理上對看上去永無止境的戰爭產生厭倦。而由此引發的消極、頹廢乃至自暴自棄的心態,更是讓那些長時間處於戰場環境下的戰士逐漸變成了一具具只會開槍的行屍走肉。
早在抗美援朝戰爭中,大量所謂聯合的士兵就有撕開急救包注射嗎啡的嗜好,以至於在美軍強大的後勤供給機制下,卻依然出現了急救包供不應求的現象。
在越南戰爭中,美軍士兵公開吸毒甚至販毒,都已經不再是新鮮事物。在美軍溪山基地經歷的長達七十七天的攻防戰中,美軍基地中最安全的位置上儲存的除了彈藥和傷員,便是成箱的毒品。
近至海灣戰爭時期,更多迷茫的美軍士兵將毒品視爲唯一能夠用來解脫困擾的靈丹妙藥。儘管美方高層三三令五申、甚至嚴厲處置了一批吸食毒品的士兵,但卻依舊無法阻止美軍基層士兵中吸食各類毒品的風潮!
而在戰亂不斷的車臣地區,那些幾乎在襁褓中便聽着槍響長大的孩子,對未來已經失去了任何的憧憬與希望。當他們稚嫩的小手能夠抓起一支手槍時,便已經踏進了殺人與被殺的血腥循環!
在長時間的作戰之後,尤其是在除了軍火與毒品,其他物資相對稀缺的狀態下生存,毒品便成爲了戰鬥中的興奮劑與止疼劑,更成爲了戰鬥間隙唯一能夠讓自己短暫麻痹與放鬆的消遣。
同樣的,在長時間的吸毒之後,身體狀態嚴重損毀的士兵們成爲了被人唾棄的廢物。除了手中的槍之外,他們再也不會其他的謀生手段。而對毒品的依賴,也只能讓他們成爲爲了獲得毒品,可以不顧一切的動物!
花上一美元,或是相應價值的一小包參雜了不少雜質的毒品,這些看上去眼窩深陷、哈欠連天的傢伙就會抓着手中的自動步槍,朝着僱主指定的目標開火。直到那個目標被摧毀,或是他們自己的腦袋上吃上一顆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