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要變天了?!
宮裡的皇子們躁動不安,各府官員也是蠢蠢欲動,連邊疆似乎也不安穩了起來,而皇帝卻還老神在在的。
“丞相啊,外面的風聲,你都聽見了吧?”皇帝拿着一本奏章看,丞相在下首,坐了半張凳子,凝神聽着皇帝的話。
“是,雖看着平靜,可私底下都議論的熱鬧。”丞相正襟危坐回答。
“這鎮國公世子折了腿,可是件大事!咱們大慶朝不少將士,可都看着鎮國公府呢!這幾天都有好些人偷偷會面了吧?丞相怎麼看啊?”皇帝斯條慢理的,並不想說的那樣焦急。
“皇上不必多慮,以臣看那些人都只是小小蹦躂一下,沒兩天就會安分了。鎮國公府那樣多的子孫,還能沒個人才?”丞相看得明白,那鎮國公府世子傷了,那底下不是還有老二老三嘛!鎮國公夫人會生,培養一下,個個都是能領兵的好料!
“到底是丞相,比那些榆木腦袋要清明!”皇帝感嘆,要是做官的,人人都和丞相一樣,是個明白人,那他也能多省點力氣了。不過,要人人都和丞相一樣明白,那丞相也不會是丞相了。
“正好看看是哪些人喜歡蹦躂!”皇帝一“哼”,在奏章上用硃筆重重畫了一筆,丞相暗暗縮頭,看來又有不安分的人要倒大黴了!
鎮國公府裡,鄭沅站在房門口,猶豫了半響,不敢敲門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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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夫人站在廊下,正想上前說說這讓人不省心的老三,卻被鎮國公攔住了。
“你拉我做什麼!”鄭夫人摔袖子惱怒。
“沒見着老三正醞釀着認錯麼?別上去瞎摻和!”鎮國公一手拎了夫人,走了。
鄭沅踟躇了半天,還是敲了門進去。
鄭平正歪在牀上看書,左小腿半吊在牀上,包的和糉子一樣,看得鄭沅心裡有些沉重。
“愣着幹什麼,自己搬張凳子坐。”鄭平依舊是平時那副波瀾不興的樣子,讓人看不出此時他心裡在想些什麼。
鄭沅卻沒有去搬凳子,倒是走上前,跪了下來,低着頭說:“大哥,是我錯了。”
鄭平有些驚詫,若是以往,別說是叫他跪下認錯,就是想說句他都沒那個機會,今天倒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難不成是因爲他的腿傷了,所以覺得愧疚?
“咱們三兄弟,打小就屬你主意最大,膽氣也最大,”鄭平想了半天,放下書來,沒有順着鄭沅的話罵他,倒是說起別的事情來了,“爺爺總說你是最像他的,脾氣拗,全鎮國公府也沒一個人能降住你的。”
鄭沅跪着沒有說話,只擡頭有些疑惑的看鄭平,也不知此時大哥突然說起這些來是什麼意思。
鄭平指尖摩挲着手裡的書,嘴角居然翹了起來,也不知想到了什麼。
“大大小小的禍,你也闖了不少,與三皇子衝突,騎走他的馬也不算件什麼大事。”鄭平嘆了口氣,“若不是你騎走那匹馬,受傷的可就是三皇子了。”
“誰受傷,都不該是你!任是誰的命,怎麼比得上你……”怎麼比得上堂堂鎮國公世子的一條腿!
鄭沅暗暗握緊了拳頭,一臉殺氣。三皇子受傷關他屁事!就算是他自己死了,也好過現在鄭平躺在牀上。
“我是大哥,你是弟弟,難道看着你掉下崖去不救你?錯的不是你,是暗箭傷人的小人。”鄭平好笑的搖搖頭,知道小弟已經自責太過,“腿折了又有什麼要緊,況大夫已經說了,養上幾個月就好,以後照樣活動筋骨。”
鄭沅不語,臉上依舊僵着。他又豈能不知道,那小腿就算以後好了能活動筋骨,可畢竟受不住軍中磨練了。
未來的鎮國公,若是不能在軍中有所建樹,那鎮國公府麾下的將士,又該聽何人號令!
“若你以後不想再發生這樣的事情,那就把武藝練練好,讓人無論如何都傷不到你一根汗毛不就行了!”鄭平見他牛脾氣又上來,恐他以後一直將此事放在心上變成心結,就又添了句話開解他。
“過幾日二叔要領兵去邊疆了?”鄭沅突然問了這麼一句話,有些不對牛頭不對馬尾,鄭平卻知道他問的是什麼。
“是,我已經讓鄭安做準備去了。”鄭平平靜回答,本來這次他是要跟着去的,現在受傷了,只能叫鄭安頂上。當初他父親重傷退出軍中,也是由二叔頂了上去。鎮國公府一代一代,都是這麼過來的。
“讓我去吧。”鄭沅語氣雖是平常,話中卻有不容忽視的決心。
“你可是想好了?”鄭平知道鄭沅一向不喜歡軍中拘束,又鄭重補充:“這一去,除非你再也上不了戰場,不然可就不能退下來了。你可要想好了!”
“我想好了,二哥一向文氣,不喜歡軍營生活,我又比他武藝好,還是我去合適!”鄭沅直視鄭平,眼神沉着,許下承諾:“只要我在軍中一天,大哥就不必擔心有後顧之憂。”
鄭平見他眼神堅毅,似乎已經下定了決心,心情愉悅,突然就笑開了。一條小腿受傷,換來小弟這樣的決心,也着實划算。
“母親總說你闖禍,我卻知道,你並非池中之物。”他頓了頓,用手指敲打牀沿,“只是,行軍打仗不是那麼簡單,領兵的人不僅要武藝高強,讓人心服口服,還要精通兵法,才能率領將士衝鋒陷陣。”
“你要牢記,將士們跟着你,是爲了能掙軍功,活着回來,而不是爲了馬革裹屍的。”鄭平目光灼灼,字字千金重,敲打在鄭沅心上。
“我記下了!”鄭沅鄭重應下。
“你自己去和父親說吧。”鄭平揮揮手,似是說了半天話累了。
鄭沅利落站起來,轉身退了出去。
不多久,鄭沅揹着包袱,跟着軍隊悄悄離京。而京中該知道消息的人,卻都已經知道了。
西街別院,兩個下人在院子裡清掃,一小廝蹲在書房邊上守着,時不時打個呵欠。書房裡,趙顓和沈軒正在談話。
“鄭沅出京了,京中也總算平靜了。”趙顓坐在椅子上,端着茶喝。
“若不是鄭沅騎走了那匹馬,師兄就危險了,也不知是哪個小人要害師兄!”沈軒將茶杯放下,站起來在書房裡走了兩步,皺眉思索。
“說不定事情倒不是我們想的那樣子。”趙顓似乎想到了些什麼,沉思。
“人人都知道那匹是你的愛馬,秋獵的時候,你定是要騎着那匹馬去的。”沈軒又煩躁的坐下來,“現在師兄纔剛剛入朝聽政而已,竟然就有人要害你,這不是明晃晃的要警告你嘛!”
“不,那馬原不是我要騎去秋獵的!”趙顓也站起來走了兩步,顯見是想到了什麼事情,“秋獵前幾日,那馬不是在我府裡,是被太子借去了,太子纔是要騎那匹馬的人!“
“難不成是有人想害太子?可準備馬的人,明明說那馬是你要騎的!”沈軒也覺得事情撲朔迷離起來,有些不尋常。
“在馬場的時候,有人剛巧進獻了父皇一匹新馬,父皇當場將馬賜給太子了!所以我纔打算要騎那匹馬的。”趙顓也覺得事情若不是這樣湊巧,這受傷的還不知道是誰呢!
“這麼說來,這人或許是想謀害太子,順便將這件事情栽贓給你?”沈軒憤然捶桌,“真是一石二鳥之計!”
“現在鎮國公世子意外受傷了,我和太子卻都沒事,想必那人會覺得自己打草驚蛇,不會再有什麼動作。”趙顓舒了一口氣,冷靜分析道。
“雖是這樣說,我們也不可輕易放過那人,說不定哪天又突然冒出來。”沈軒還是覺得很不妥當,“須得多加防範,到時候也好抓他個現行。”
趙顓點點頭,兩人又細細討論了一番,忽而趙顓又問沈軒:“聽說明年你打算下場去參加科考?”
“是的,先生認爲我可以下場試試。”沈軒點點頭,他家本就有爵位,蒙父陰也可在朝中領個閒差,但是要想博個高位,還是要有個正經科舉出身。明年正好可以參加秋試。
“明年參加也好。”趙顓若有所思,沈軒要是能位列三甲,正式入仕,他辦差的時候找他,也更方便些。
位列三甲倒不是趙顓要高估沈軒的本事,實在是天下第一大儒的弟子,要是連個三甲都考不上,那得多丟臉。且先生都說讓沈軒下場試試,對沈軒的水平,也是肯定了。
天色將黑,沈軒才從西街別院的後門坐了轎子回家,路上還繞了一圈,去仙鶴樓買了點心。
第二日,沈軒就開始閉門溫書,平日除了一些必要的拜訪,再不隨便出門,連沈碧瑤也知道哥哥要準備科考,少有去打擾的時候。
沈夫人勒令了全府下人,沒事都不能去沈軒院子裡打擾,又一天三頓外加夜宵,變着花樣做好吃的送過去,緊張兒子因爲念書太過用功而累壞了身體。
沈碧曼倒沒有覺得什麼緊張,前世她雖然被關在侯府後院生活,但也知道沈軒考了個狀元回來。全因沈軒高中,侯府裡宴請賓客的時候,沈夫人還高興的還叫她出來吃了席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