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碧曼陪着沈夫人用過飯以後, 就與沈碧瑤去她房中敘話,才說了一小會,就有丫頭來報說:“姑爺在外院喝醉了, 夫人叫人扶着去了大姑娘房裡, 大姑娘快去看看吧!”
沈碧瑤笑着推她, 說:“姐夫定是喝醉了, 要找姐姐呢!姐姐快去看看。”
沈碧曼皺起了眉頭, 一臉疑惑,她是不信鄭沅喝醉的,遂一邊穿鞋子從榻上下來, 一邊問:“父親和大哥呢?”
那報信的丫頭脆聲回話說:“老爺和大少爺也都喝醉了,夫人和少奶奶都叫人扶了回去。”
沈碧瑤驚訝:“怎麼三個人都喝醉了?”這才中午呢, 又不是外面的應酬, 在家裡居然也喝醉了?
都喝醉了?!
沈碧曼瞬間黑了臉, 不是囑咐了說不要灌父親與大哥酒麼!這個鄭沅,真是讓人不省心!
“我去看看你姐夫, 回頭空了咱們再說話吧!”
沈碧瑤走到門口送她:“姐姐快去吧,不用管我。等這一個月過後,我就能常出府去找你了。”
她正在備嫁,沈夫人輕易不許她出門,因此這段時間, 她是連外院都沒有去過, 更別說外面了。
沈碧曼笑着點點頭, 忙帶着紫煙回了自己原來的房間看, 鄭沅果然正躺在窗邊榻上昏睡呢!
她走近一看, 鄭沅臉色紅紅的,眼睛緊閉, 眉頭微皺,又有一股味道濃重的酒味,看似是醉得不清的樣子。
“姑娘,醒酒湯來了。”紫煙端着一碗醒酒湯,放在旁邊圓凳上。
“紫煙,你下去吧,等要回府的時候再過來就是。”沈碧曼知曉她在府中認識的人多,必定是有好多話要交代的。
紫煙也不推辭,點點頭就出去了,姑爺酒量並沒有那麼差,等喝過醒酒湯,估計就完全清醒了,要與府中的姐妹的敘話,就要趁這午後休息的時候了,等下回見面,還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呢!
“夫君,快起來把醒酒湯喝了。”沈碧曼端着醒酒湯,伸手去輕推鄭沅。
“媳婦兒,爺都沒喝醉,用喝什麼醒酒湯啊!”鄭沅眼睛一睜,果然神色清明,眼中沒有一點醉意。
“你不喝難道還我喝啊?”沈碧曼拉他坐起來,將醒酒湯塞進他手中,沒好氣說:“不是說了不要灌他們酒麼?怎麼他們都喝醉了?”
“這不能怪我啊,媳婦兒!”鄭沅一口氣將醒酒湯喝完,又拉着沈碧曼衣袖晃盪,“這才喝了十來壺酒呢,我怎麼知道岳父和大哥這麼容易就醉倒了。再說了,我也沒灌他們喝,誰知道他們自己就拼命喝起來了呢!”
他們倆人才喝了四壺多,剩下的都是他一個人喝了,算起來應該是他們灌他酒喝纔對。誰知道喝着喝着兩人就醉了呢!
鄭沅覺得自己當時實在是太聰明,看岳父和大哥都喝醉了,自己也“撲通”一下趴在桌上說自己醉倒了,那些小廝果然就把他扶到沈碧曼房裡去了。
沈碧曼聽了解釋,還是覺得哭笑不得,都怪鄭沅酒量太好,父親許是怕鄭沅在永毅侯府喝得不盡興,所以才陪着多喝了一些,誰知道就這樣喝醉了,鄭沅卻是一點事情都沒有!
“反正都這樣了,咱們正好在這睡個午覺再回去。”也不管沈碧曼還欲言又止的樣子,將她攬着躺在榻上閉上眼睛小憩。
沈碧曼見他這副樣子,也只能輕嘆口氣,窩在他懷裡不知不覺竟然真的睡着了。
等到一覺醒來,已經到了夕陽西下的時候,永毅侯本想留鄭沅和沈碧曼住一晚,鄭沅卻說鄭夫人還等着他們回去吃完飯,就執意告辭回去了。永毅侯只好送他們出去,囑咐了沈碧曼要好好相夫教子,又囑咐鄭沅以後兩家要常來常往,鄭沅也是欣然應了。
沈碧曼在一旁看着,頗爲感嘆,永毅侯府想與鎮國公府交好,竟然連對她也客氣起來了。若是以後萬一她不得鄭沅歡心了,永毅侯府還會不會如今日一樣大門打開迎接她呢?
回了鎮國公府,鄭夫人果然等着他們吃飯,見鄭沅居然帶着她回來了,還驚奇了好一會:“果然娶了媳婦兒都知道回家了啊!”
平時喬氏和盧氏都是往鄭夫人院裡來吃飯,免得鄭夫人自己吃飯覺得冷清。不過最近鄭沅都在家,又多了新媳婦陪鄭夫人吃飯,喬氏和盧氏也就偷個小懶,並不時常往鄭夫人面前湊。
鄭沅依舊是夾着眼前的菜就飯吃,還一點都不耽誤和鄭夫人貧嘴:“母親這話說的多奇怪,好像我都不知道回家一樣。”
鄭夫人端着碗感嘆:“從前的時候,你哪裡會想着我還在家等着你吃飯呢?不是在外面隨便吃了,就是跑你爺爺那裡去了。我要找你,還得讓下人們把京城轉上好幾圈才知道你在哪呢!”
又看看旁邊細嚼慢嚥的沈碧曼,瘦得慌,就夾了塊雞肉給她,異常和藹說:“多吃點,以後都上母親這來吃飯啊。”看着小身板,怎麼經得住她這大個兒子的折騰哦!
沈碧曼受寵若驚,忙點點頭接了雞肉,又笑勸鄭夫人說:“母親也快吃飯吧,飯都涼了。”鄭夫人這才高興的吃了飯。
她越看沈碧曼越覺得順眼,實在是鄭沅這幾日都在家晃悠,讓她覺得心裡舒坦不少。到底是成了親纔是大人,懂事了!
鄭沅是習慣了鄭夫人這樣話多嘮叨,也沒覺得鄭夫人這一驚一乍的有什麼不對勁,可沈碧曼在一旁看着,卻覺得很稀奇。
永毅侯府裡不論是她還是沈軒和沈碧瑤,和長輩說話從來都是恭恭敬敬的,就算是沈碧瑤撒嬌,也沒有這樣貧嘴說話的。她從來不知道,原來家人之間可以這樣輕鬆隨意的相處!
晚上依舊是在花園子裡逛着消食。鎮國公府的園子大,每天鄭沅都拉着她逛不同的地方,連逛了兩三天都還沒把府裡逛了三分之一。
“怎麼不在我孃家住一晚呢?”沈碧曼有些好奇,鄭夫人天天等着鄭沅回去吃飯,但聽鄭夫人說,以前鄭沅也常是三天兩頭不在家,今日卻怎麼說要回家吃飯?
“今日回門,在你家住又不能睡一間房,一個人睡有什麼意思。”都娶了媳婦兒了,還要一個人睡,那還用娶媳婦兒?鄭沅揉了揉牽在手裡的小手,柔若無骨,細嫩滑潤,就是太小了點。
沈碧曼聽他說的曖昧,紅了臉,也不接他話,只跟着慢慢走。
“這府裡的花草樹木真多,你都知道是什麼花什麼樹嗎?”沈碧曼看着旁邊的花花草草,忽而想起來端陽公主的沁水閣來,那裡面亭臺樓閣、花草樹木、怪石假山都是精巧極了,可現在看看這鎮國公府的園子,雖然風格粗獷些,卻也是種滿了各種花草樹木,石路蜿蜒曲折,很是有些意味。
“什麼花什麼樹我倒是認不全,不過哪些花被我拔過,哪幾棵樹被我爬過,我可是記得清清楚楚的。”鄭沅伸手指着那中間那棵迎客鬆,說:“瞧見沒有,那棵松樹,原來種着一棵桂花樹,我七歲的時候爬上去睡覺,誰知道那樹就折了,我爺爺就又挖了一棵松樹在那種着,現在都長了有十幾年了。”
“七歲就壓折了樹,那你得長得多胖啊!”沈碧曼上下掃視鄭沅,歪着腦袋想象着鄭沅七歲的樣子,高大?還是太胖?看他這麼高大的樣子,小時候還真有可能是個大胖子。
“能有多胖啊!那樹剛種下,還是樹苗沒張開呢,我那時候不知道是剛種的,一爬樹就倒了,磕在旁邊石頭上折了!”鄭沅敲敲沈碧曼的額頭,禁止她胡思亂想,他是不會承認,他小時候是個大胖子的事實!
“我怎麼知道呢,你也不說清楚。”沈碧曼嘟着嘴,摸摸自己被敲的額頭。哪個人聽到樹被壓折了,不得想想那人有多胖多重啊!
“你看看我現在的樣子,小時候能是個胖子麼?”鄭沅繼續理直氣壯的掩飾自己的過去。他發誓,他已經忘記了自己被母親喂成個大胖子,又被爺爺拎着整天跑圈站馬步的殘酷日子了。
“我又沒有見過你小時候,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個胖子。”沈碧曼繼續嘟囔。
“我說不是就不是。”鄭沅惱羞成怒的爭辯。
“好吧,不是就不是,你說什麼是什麼。”沈碧曼懶得和他計較。
“嘿,我說了不是,你怎麼就不信呢?”鄭沅繼續解釋,“都說了是那樹苗太細,被石頭磕折了……”
“我信啊,我沒說我不信啊……”沈碧曼一臉無辜的看着鄭沅,長這麼高大,怎麼就喜歡計較這麼個小問題呢?
“……”鄭沅語噎,拉着沈碧曼繼續逛:“你看那花沒有,就那特別紅的那朵。小時候我母親要染指甲,我以爲要用很多紅花,就把那花連根帶花全都拔了給母親,沒想到母親把我打了一頓,說那花都是宮裡太后賜下來的,老精貴的品種了,還好還剩了一小株就還沒開花的,就是現在這朵了……”
“染指甲不是應該用鳳仙花麼?“沈碧曼作爲女人,對這些深有研究,若論起顏色是否能染得均勻純正,又能長久不褪色,還得屬鳳仙花最好。
“我哪能知道要用鳳仙花?我以爲是紅的都一樣。”鄭沅轉身指着另一片紅色的花說:“後來母親就種了鳳仙花在園子裡,以後你要染指甲,直接要丫頭來拔就是,也不用到外邊找了。”
沈碧曼無語,感情這一院子的花花草草都不光是用來看的,還都能派上各自的用場了!
天色漸暗,府中燈籠還未全點起來,沈碧曼看着前路有些暗淡,思緒恍然,忽而就被腳下石塊絆了一跤。
鄭沅一把將她拉住,摟在懷裡,說:“你看,我都拉着你了,你還走不穩路,難道得要我抱着你走?”說完裝作要抱她的樣子。
沈碧曼嬌嗔低語:“別胡鬧,好好的抱什麼!待會被人看見了。這天黑了,沒燈,看不清路那不是正常麼!”
鄭沅拉着她往掛着燈籠的遊廊上走,說:“前邊就有燈籠了,我牽着你,你走仔細了,可別又摔一跤。”
沈碧曼低低應了一聲,又緊緊的握了鄭沅的手,一步一步,走得穩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