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武中軍通話結束,已經是一個小時之後的事情了,韓笑中途進來過一次,告訴龐謝飯已經做好了,馬子才也回來了,準備一起吃飯。
龐謝點點頭,卻沒放下電話,揮了揮手,示意他們先吃,直到電話打完,獨自在屋裡靜坐了一陣,這才離開屋子。
等他出來的時候,其他人都已經吃過了,留下半盆米飯,外加一盤小炒肉,一盤宮保雞丁,一盤蒜蓉娃娃菜和一盤小青菜,兩葷兩素搭配適宜。
天色尚早,遠沒到出發的時候,幾個人都沒事做,黃英已經去休息了,馬子纔在玩手機,是最近正流行的“王者榮耀”,一時眉頭緊皺,一時咧嘴大笑,玩的十分入神,韓笑和離草手機都被沒收了,沒法玩遊戲,只能看電視解悶。
龐謝打了聲招呼,坐在餐桌旁吃飯,面對着電視屏幕,電視里正在播放長安本地的一檔新聞節目,畫面上是一男一女兩個記者,女孩長相甜美,拿着話筒正在說着什麼,男孩留着殺馬特的髮型,扛着攝像機走來走去,這兩人所在的街區,瞧着眼熟,仔細想了一下,才發現就是早上去過的明光路。
“各位觀衆,我是“都市快訊”欄目組的小唐,今天上午咱們欄目收到線索,有市民反映在明光路附近聞到大範圍惡臭,擔心是化學氣體泄漏,還有人在附近的建築物上發現了坍塌痕跡。欄目組立即派我趕到這裡,並聯繫有關部門及專家對現場進行了勘測,現在勘測已經結束了,我們先請長安XX大學公共管理學院的楊教授就惡臭問題進行解答。”
“市民朋友們好,我是長安XX大學公共管理學院的博導楊X信,我現在就市民反映的惡臭問題做一講解。”伴隨着一個低沉而有磁性聲音,畫面裡出現了一個衣冠楚楚的中年人,戴着一副金絲眼鏡,看起來極有學問。
“我手上拿着的是附近的市政規劃圖,我們從圖上可以看出,這附近並沒有天然氣管道,也沒有其他化學存儲設施,那麼市民朋友們反映的臭味是從哪裡來的呢,根據我的專業學識判斷,這屬於羣體癔症的一種。”
“羣體癔症是一種輕微的心理或精神障礙。也就是說,當某個人出現不良症狀的時候,人羣中的其他人得到這種心理暗示,於是出現無意識的模仿,從而表現出與此人相似的不適症狀。”
“按照這種理論,我個人認爲惡臭是不存在的,最大的可能性是當一個人的感覺出問題,具體來說就是鼻子聞到不該聞到的氣味的時候,對其他人造成了不良影響,以至於很多人都認爲自己聞到了臭味,事實上,這只是一種幻覺。”
“好的,我們剛纔聽到楊教授的精彩發言,對惡臭現象進行了完美的解釋,現在我們請當時路過這裡的市民張先生對建築物坍塌的問題做一說明。”
笑容甜美的記者再次回到攝像頭前,與他一起站在攝像頭前面的還有一個圓頭圓腦的胖子。
“張先生,有市民說,早上有兩撥人在這裡打架,附近這間花店的門窗是被一個年輕人撞壞的,對面那面牆也是被這個年輕人砸壞的,對此你怎麼說?”
“你覺得這可能嗎?這牆是磚砌的,不是泥湖的,你用手摸摸,中間填的是水泥,不是麪粉,怎麼可能呢?”張先生一副慷慨激昂的樣子,說道:“有些人爲了出名,什麼都敢亂說,早上我看的很清楚,當時這裡發生了一起車禍,兩輛車對面開過來,差一點撞了,倆司機都是猛打一把方向,其中一輛車撞到這堵牆上了,把這堵牆撞塌了,另一輛車衝到花店裡了,把門窗都撞壞了。”
“我們剛纔已經聽到張先生的描述了,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希望廣大市民不要信謠傳謠,好了,我們這個時段的報道到此爲止,觀衆們如果有什麼新的新聞線索,可以撥打電話:878XXXX8。”
伴隨着記者甜甜的聲音,現場影像逐漸結束,畫面切換回主播臺,就在最後一個現場畫面裡,依稀看到背景裡面,一個七八歲的小孩拎着一個鑄鐵葫蘆朝記者衝了過去。
看完新聞報道,屋子裡的幾個人全都面面相覷,許久之後,馬子才忍不住罵道:“我X,CTM的,到底是誰的癔症了!”
龐謝卻沒有生氣,望着屏幕,眼神漸漸凝重起來,早上抓離草的時候動靜很大,周圍很多人都注意到了,本以爲會傳揚開來,沒想到會這麼結束。
如果說這件事情沒人理會,無聲無息的過去了,他倒不會多想,可是現在很明顯,有人在動用媒體的力量進行掩飾,那麼究竟是什麼人在掩飾,是國家力量,是宗門力量,或者是桃花教的人?
不過,有一件事情,他突然明白了,爲什麼世間不乏修行人的蹤跡,大衆卻不相信修行這件事情,原來真的有一股力量,在遮擋世界的真相。
……
長安府,西郊,觀湖別墅。
一張寬厚老舊的紅木桌上,鋪着一張略微泛黃的宣紙,一個年輕人站在桌前,手握毫素,細繪丹青,細心繪製這副長達十二尺的畫卷。
從背面望去,這人披頭散髮,赤足踏地,身上裹着一件洗的泛白的棉布道袍,皺皺巴巴的,似乎從來沒有熨燙過,看起來有些不修邊幅,甚至可以說是邋遢。
可若有人從正面看去,就絕對不會說出邋遢這個詞,因爲這人的一雙眸子璀璨如星,尋常人盯着看上一會,都會覺得眼睛痛。
一副長卷繪就,這人甩幹手中毫管,抖了抖身上衣服,伸了個懶腰,又喝了半口涼茶,這才轉過身來,瞧見身後站着一位花白頭髮的藍衣老道,笑道:“懷德,你什麼時候來的,有事情嗎?”
“先生,長安武中軍求見,已經等了好久了。”老道恭恭敬敬的回答。
這個年輕人不是別人,正是道門高人“七妙先生”邵還,站在他身後的則是終南山玄幽觀觀主周懷德。
“他有沒有說是什麼事情?”邵還問道。
“沒有細說,會不會跟他外甥的事情有關?”周懷德猜測。
“他外甥的事……算了,還是見面說吧。”邵還眼神幽幽,不知在想些什麼。
兩人一前一後出了書房,來到客廳,武中軍早已坐的久了,見邵還來了,連忙站起身來,上前深施一禮。
“中軍,不必多禮,怎麼,今天過來有事嗎?”邵還笑道。
“弟子慚愧,無事不登三寶殿,今天過來拜見先生,確實有件事情稟報。”
“什麼事?”
“弟子近日得到消息,有人在長安府傳播桃花教,而且規模已經不小了。”
“哦。”邵還點點頭,卻沒有多說什麼。
“先生知道這事?”武中軍久在官場,察言觀色的能力非比尋常,一眼便看出不對。
邵還微微點頭。
“爲何不將其剿滅?”武中軍追問道。
“你說呢?”邵還反問。
“難道真是李家子弟所建?”
“你都知道些什麼?”
“我聽說創教之人與李天華相貌十分相似,所以冒昧一問,沒想到真是這樣。”武中軍眉頭大皺,恨恨說道:“李家也是九姓十三宗之一,向來尊崇道祖老君,怎麼會有不肖子弟與桃花教混在一起?難道李家就沒人管嗎?縱然李家不管,難道道門也不管嗎?”
邵還輕嘆一聲,說道:“此事牽扯甚大,桃花教只是表象,李家內鬥纔是根本。你是武家子弟,武家與李家纏鬥千年,你應該知道李家三族並立之事,三族理念各不相同,如今只是勉強維持而已,涉及李家子弟的事情,稍微處理不慎,就是宗族分裂的結果,就算是道門也沒法直接插手,更何況此事還不單是李家內鬥,還有其他家族插手的跡象,否則,你以爲老道爲什麼會從洞天福地來到這長安府。”
“原來如此,先生原來就是爲這件事來的,可是李家內情複雜,非外人所能插手,這事情又要怎麼辦呢?”武中軍喃喃說道。
邵還臉上忽然露出奇怪的表情,說道:“老道來此之前,也在此事發愁,可是來此之後,卻發現了兩個關鍵人物,有這兩個人在,此事卻不難解。”
“誰?”
“一個是你外甥李天華,另一個你也認識,就是爲你外甥改命的龐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