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阿默同自己求婚以後，陸小妹就過起了衣食無憂的小日子。
她身子早就好了，臉上的傷癢癢的，是開始長肉癒合的表現。她也不用喝那哭得倒牙的湯藥，自己施針即可以穩住胎氣。
之前總是找自己茬的詩婉妹子也不怎麼來了，聽阿默說，是因爲詩婉背不出方劑，被袁老罰不許用晚膳，最近一直都忙着背書。
雖然看出來那詩婉對阿默總是暗送秋波，陸小妹不是很想見她。但最近許是太清閒了，還挺懷念詩婉來找茬的日子。
除了幾次來搜查他們的官府人來，讓她小緊張了一下外，她都很安逸。
好久沒過過這麼安逸的日子了。
阿默最近很忙。
忙着準備他們結婚的物什。
“阿默，”陸小妹望着盤中的蔬菜魚肉，疑惑地問一旁替她添飯的男子，“你哪裡來的錢？我逃出來的時候，並沒有多少銀子啊！我還欠了袁老一個月的藥費……”
“別擔心，”阿默揉了揉她的頭，提箸給她夾菜，“錢的事情無需擔心，我出來的時候帶了很多，藥費住宿的銀兩我也都給了袁老，你安心養身子就是，別總是亂想了，嗯？吃塊肉……”
“嗯……”
被食物的香氣吸引了，小妹就着阿默的手，吃掉了魚肉，略帶驚訝道：“大冷天的，你哪裡弄來的魚？好新鮮啊……”
阿默微笑，“我去了打了冰洞，袁老說魚肉有營養，適合孕婦吃……”
“阿默……”陸小妹忽然看到了男子的手，紅腫的，還有幾處被冰棱劃傷的小傷口，眼眶一熱，伸手握住了阿默的手，“別去了……我其實，不是很愛吃魚……”
“……”
阿默緘默地放下了筷子，拉着女子的手，伸手擡起女子低垂的頭，微笑道：“小舞，別這樣……你有了身子，最近胃口不好，我看你吃的高興，我也高興，不過是兩條魚……等忙完了，我再做點其他的好吃的給你，別哭了，再哭，魚就涼了不好吃了，嗯？袁老說有了身孕的人愛使小性子，原來是真的啊……”
“嗯……”陸小妹只覺得暖暖的，替她擦乾眼淚的手，是溫暖的，哄勸的語調也是暖的，似乎暖到心裡去了，連最簡單的吃飯都變得幸福了。
她有些受寵若驚，生怕還像之前一樣，一切都是假的，一切，都不過是她幻想出來的一場夢。越是幸福，越是害怕，這次的一切，會不會還是假的？阿默，也不是阿默，會不會是別人……會不會有一天她發現，一切都不是她的那樣……一切都是一場別有預謀的戲碼……
“來，喝口湯……”阿默盛了碗菌湯給她，“這蘑菇幹是我從村民處討來的，你嚐嚐……”
蘑菇被切得碎碎的，鮮美可口。
“好喝……”好喝到令小妹忍不住開心起來，“阿默，你手藝真好，又會煮飯，還會裁剪衣裳……你不會什麼？”
“讓我想想……”阿默端着碗，凝眉認真思考起來，末了微微一笑，“這個好像還真沒有……”
陸小妹伸手摸了摸阿默的臉，認真道：“阿默，我第一次發現，你也很厚臉皮啊！”
“別鬧，”阿默伸手握住了她淘氣的手，“乖乖吃飯！吃涼飯對胃不好……噥，再喝口湯……”
“……再吃口魚肉……”
“……再吃塊雞蛋……”
“……再喝口湯……”
……
“……阿默，”陸小妹打了個嗝，揉着肚子，“我實在，嗝，吃不下了……”
“乖，再喝最後一口，”阿默舉着湯匙遞到她脣邊，“你之前吃得是這兩倍都不止，最近胃口越來越不好了，怎麼補都不胖……”
“……哦……”
沒有捱過阿默的哄勸，她還是喝光了湯。她的確越來越挑剔，食物有些不新鮮了，就一口也吃不下，如果不是如此，阿默也不會費力在這大冷天的到處尋新鮮的食材給她……
可就算她如何和阿默解釋，這是懷孕正常反應，過了這段時間就好了，阿默都不放棄，大有堅持不把她喂胖了不娶她的意思，四處蒐羅好吃的來。
“外面風頭正緊，你現在有身子，更要小心，別出門走動，你若是無聊了，就看我從袁老那借來的醫書，”阿默收拾了碗筷，把她抱上了榻，“我變着花樣天天餵你，怎麼還這麼瘦？”
陸小妹嘟嘴，“我都這麼難看了，再胖？還能看麼……我可不想以後寶寶說她娘是個又醜又胖的阿婆！”
“他敢，”阿默略兇，瞪着她隆起的肚子，“你孃親是最好看的人，要是敢說你孃親難看，我就打你屁股！”
“反對家庭暴力！”陸小妹被逗樂了，伸手護住了小腹，“不許欺負寶寶！”
“現在就寵他，以後怕是不知要怎麼慣着他了，”阿默微笑，吻了吻女子的額頭，“誰都不能說你醜，寶寶也不行。”
“哼，”小妹臉色微紅，心裡很高興，可還是笑他癡妄，“嘴長在別人身上，你怎麼管得了呢！”
“……”阿默略顯哀傷。他若是早一些找到她，就能保護她不傷了自己了，他總是差了那麼會兒……
陸小妹看着阿默臉僵住了，知道他肯定又自責了，也心軟了，伸手抱住了男子的脖頸，“只要你不嫌我就夠了……那張好看的臉，也不過是易容後的，我原本，生得也不好看……”
“小舞，”阿默抱着女子，輕嘆，“你什麼樣子我都能找到你，哪一張臉都無所謂，只要是你，什麼樣子都好……”
“……”她失笑，“你又不是神仙能掐算，不知道我什麼樣子怎麼能找到我呢？不過……我換了那麼次臉，也只有你見到了我真正的模樣……在你面前，我什麼都不用裝，什麼都不用掩飾……”
“你這樣最好，什麼都不用想，你總是顧及太多，在我身邊什麼都不用擔心，”阿默摸着女子微涼的青絲微笑，“我愛你，什麼樣子都愛，只是不希望你那麼累，你爲了被人，累了自己，總是讓我心疼……”
陸小妹合了眼，在阿默身邊，她可以隨心所欲，想睡就睡，怎麼樣都好，朦朧中，她似乎聽見男子在她耳畔說：
“再等三天，三天後，我們拜堂。”
三日後。
陸小妹驚訝地望着眼前的木屋，帶着籬笆的小院子，嚥了咽口水，難以置信地拽了拽阿默的袖子。
“你建的？”
“嗯。”阿默點頭，“我們的新房，喜歡嗎？”
“你還會建屋子？”陸小妹愕然了，原來阿默總是會消失不見，也不全是去找吃的，他竟然鄰着袁老的醫館旁，建了這個木屋，他手上偶爾的木刺是這麼來的……
“你還有什麼不會的？”
“讓我想想……”阿默微笑，“等我想起來了再告訴你！”
“你……”陸小妹忽然明白過來，原來阿默遲遲未娶她，也不只是在喂她長胖，而是在等這屋子建好，拉了拉阿默的手，“你，不必這樣，只要和你一起，哪裡都好……”
“我想給你個家，再說有了寶寶，再寄宿在袁老那裡也是不便，”阿默拉着她邁進了院子，“走，我們進去看看……”
陸小妹握着青銅把手推開了木門，木門吱嘎一聲後，夾雜着些許木頭的氣息撲面而來。
屋子中的陳設很簡單，不過一方桌，兩個椅子，還有一個鋪着厚厚褥子的牀榻。
桌子上有一個瓷瓶，裡面插着的，是火紅的花朵。陸小妹驚訝地兩步上前，伸手碰了碰花朵，不是真的，而是絹帛做的假花。
“我尋了好久，也沒有人家裡有鮮花，就做了兩朵假的……等春天來了，我種些牡丹在院子裡，你採來插在花瓶裡，肯定好看……”
陸小妹眼眶又紅了。
牡丹花開無限好，日日伴君等茶涼。
那求不得的美夢，似乎真的實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