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祁宇默握住了貼在自己臉頰上冰冷的小手，收斂了笑意，肅然凝視了她好一會兒，終於無奈道：“我怕你知道，怕你知道後會催促我走，無論是真心還是假意，我都希望你挽留我。不告訴你，我至少還能誆騙自己，你醒來後會捨不得……”
哀傷的語氣，微微哽咽的顫音，低沉的男聲在耳畔說着這樣的話，陸小妹覺得自己的心都快軟成一灘水了。她在心裡嘲笑自己軟弱，想起從前他如何的冷酷殘忍，如今只要說說好話，自己還是耳根軟心也軟，真是一點長進也無……
“傻子……”小妹閉上眼嘲笑道，“怎麼辦，我好像就喜歡傻子……我也是傻得沒救了……”
“小舞……”
頭頂的男子又動情地喚了她兩聲，呼吸漸漸粗重，陸小妹貼着他的心口處，也明顯地感到男子的心跳快了兩拍，相碰觸的肌膚也逐漸升溫……
幾番糾纏後，陸小妹早已熟悉他的身體，微笑地閉上眼睛，轉身攀上了男子的脖頸，耳語：“反正你明日就走了，我也不會有孕，看在你忍了一年的份上，就當獎勵你的……”
“……”
祁宇默再次將她放在披風上粗重的呼吸噴在臉頰上，身上的人卻遲遲沒有動作。陸小妹疑惑地睜開眼，看見男子伸手撫過她的臉頰，忍着情動，眼神哀慼。
小妹察覺到了他的異樣，輕聲道：“……怎麼了？唔……”
祁宇默封住了她的脣，將話語都嚥進了肚，雖然覺得他神情反常，可脣齒糾纏中，又被挑起了*，陸小妹腦中一片空白，也就沒再追究，只在翻雲覆雨中後無力虛脫時，聽見祁宇默語重心長的低語：
“小舞……你要信我……
除了你，我不會再要任何女子，無論她是誰……
自從很久很久前遇見了你，自從我給了你那塊翡翠平安牌開始，我就只要你……
無論出現了什麼情況，你都要信我……
信我絕對不會背棄你……
現在我還沒有辦法保護好你，你要好好的……
總有一天，我們會團聚……我們三個一起……再也不會分離……”
眼前迷濛一片，陸小妹聽得雲山霧罩，雖然匪夷所思，想一探究竟，可終究還是累極了。身邊人的體溫暖得令人心安，她疲倦地閉了眼，昏昏沉沉地陷入夢中。
她又做了那個夢。
夢裡是三月春光，眼前有一片花海，花開的正好，絢爛璀璨，讓人見了，就不由地微笑。她抱着寶寶，倚在阿默懷中。阿默笑着折了一朵開得最好的緋色牡丹，替她簪在了頭上……空氣中瀰漫的是甜蜜的味道……
晶瑩的淚珠在她的眼角滑落。
祁宇默俯身吻上了女子的額，眼角的淚劃過臉頰，伸手輕輕拭去她眼角的淚，哽咽道：“對不起……總是害你難過……”
對不起……
……
翌日天亮。
陸小妹再次睜開眼睛，依然還在山洞中。
祁宇默已經不在了。
身上的衣裳穿得齊整，連頭髮都重新簡單盤過，陸小妹笑着摸了摸膝蓋上的披風，上面的血跡已經乾涸，凝固成僵硬的一片，發着烏黑的暗紅色。
她懶得坐起身，只懶懶地將下巴抵在大蟲身上，望着眼前黑壓壓跪了一片的人的腦袋，抽了抽嘴角，“這是第幾次你們集體圍觀本王睡覺了？”
“主上，”方姑揚起頭了，已然淚流滿面，“屬，屬下還以爲……”
“以爲我死了？”
陸小妹伸了個懶腰，拍了拍身上的浮土和草屑，笑着拍了拍方姑的肩膀：“本王又不是第一次不知所蹤，不過消失了兩日，不必這般興師動衆吧！平白讓別國看了笑話。”
“主上，白虎王大捷，已經回朝，朱雀王已定於今日離開白虎，青龍王……”權傾陌餘光望向陸小妹，見她面色不改，繼續道：“青龍王不知所蹤。”
見陸小妹不言，郭嘉繼續道：“主上，白虎王吞掉了青龍國數萬精兵，野心太大實在不可不防，玄武也要儘早撤離纔是啊！”
陸小妹搖頭，並不贊同，“白虎王的確不按常理出牌，但也並不傻，他也知道青龍王也不是好欺負的。白虎王這般敢吞了青龍國的兵，想必也是給了青龍王想要的，否則青龍王也不會善罷甘休，白虎國內戰剛止，即使是買來的兵，也需要休整，白虎王不會此時做無用之舉……”
“況且，”陸小妹勾起脣角，“他好不容易打了勝仗，終於不被其他勢力威逼糾纏，此刻想必心情大好，和他的心上人逍遙呢！此時躲我還來不及，又怎會來觸我的黴頭？”
權傾陌眉頭擰成“川”字，不解道：“那……主上的意思是……”
“難得來一趟白虎，如果國內一切穩妥，不妨多留個幾日，”陸小妹接過方姑遞過來的水壺，飲了一口，牽着大蟲走出山洞，“各位愛卿難得來此，不妨考察考察白虎國情，也不算白來一場不是？”
山洞外早已豔陽高照。秋高氣爽的山林間，雀鳥嘰嘰喳喳地唱着歌，空氣中瀰漫着清冽的樹葉香，與她在陰暗的山洞中，仿若兩重世界。
“走吧。”
她揮手，不再回頭。身後之人緊隨其後，如影隨形。
同一時刻，白虎王城未央宮。
青色衣衫的中年男子昂頭負手，肅然立在珠翠玉簾前，望着簾子後一席藍衫的女子問道：“你決定好了嗎？”
“是，”藍衣女子起身，嫋嫋上前，素手纖纖撩開了珠簾，露出一張溫婉寧靜的面容來，“清歌已經決定。”
男子凝視着蘇清歌質疑道：“朱雀王如今盛寵不斷，你爲何願意離開？”
蘇清歌溫婉的容顏剝落，露出猙獰的詭笑，冷冷道：“盛寵不斷又如何，誰能保證一世盛寵？男人，哼……我父王視我爲籌碼，我的夫君視我爲工具，如今容宇口蜜腹劍，怎會知道有一日他不會指向我？我已經厭倦透頂了爲人利用軟弱無能的自己！您不來找我，我也會去尋您。那個女人擁有的，我也一樣要擁有，她沒有辦法擁有的，我也會擁有給她看！”
男子轉過身，望向東方的雲彩，“那你知道我要你做什麼嗎？”
蘇清歌伸手撫上自己的臉頰，微笑，“勾引青龍王，監視他的行蹤，爲您所用。我倒要看看，等我成爲了青龍王的王后，她是否還能笑得出來！”
無涯子輕蔑地冷笑了兩聲，“勾引他？算了吧，就算你美若天仙，也入不了他的眼，還是省省力氣！我有更好的法子讓他對你癡迷，你要做的，只是替我看着他的一舉一動，及時彙報。時機到了，我會將大齊國的位置送給你。”
蘇清歌自來都是被人恭維容貌出衆，也知道男人看自己的眼神，只是她的確沒有從祁宇默眼中看到其他人看自己的眼神，也不好反駁，眼前的人厲害至極，她雖然不服，卻也沒辦法反駁，撇嘴問道：“什麼法子？”
無涯子神秘地笑了笑，人影消失在了屏風後，聲音迴響在空檔的殿堂中。
“你自然會知道……”
第二日，清晨。
白虎王城，夕顏閣。
陸小妹倚在湘妃榻上看密函，倏然猛地起身，憤恨地將密函擲在地上。
“不許撿！”
煮茶的方姑一驚，起身想去拾撿，卻被身後一聲怒吼，嚇得不知所措，許久才訥訥地收了手，不解道：“這是怎麼了……”
幾乎是同時，門被從外一掌推開，同樣氣得臉色發白的容宇踏入殿門。
方姑識趣地退了出去，悄悄地掩上了門。
“你知道了……”陸小妹深吸一口氣，拾起了地上的密函，扔進了一旁的炭盆裡，“消息傳的真快……”
容宇盯着紅通通的炭火和燒得正旺的密函，幽幽道：“你們不是和好了麼？他爲何……爲何還要帶走清歌？”
陸小妹冷笑，指向大門，“容宇，你是來質問我，爲何青龍王拐跑了你的心上人嗎？自己的女人看不住，大清早的闖入我的寢殿來質問我，這算是怎麼一回事？如果你是來求我幫你奪回你的心上人的，請你向後轉出門右拐慢走不送，我還沒有那麼閒，去管一個早就休離了的男人和一個曾經要毒死我的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