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蘿本來是看到長孫招娣出去了,外面還下着雨,芰荷和棋枰在收拾桌子,她猶豫了幾秒鐘纔拿了傘出來給她送。
沒想到一眼就看到了他們一前一後離去的背影,方纔在吃飯之前,朝景說自己有點事要出去一趟,她還沾沾自喜以爲他是故意想避開長孫招娣。
原來他並非是避開,而是在外面等着要同她說悄悄話,倒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她看到了聲淚控訴的長孫招娣,沒想到那麼堅毅的女子在他面前也會哭成個淚人。
在長孫招娣離開後,她看着朝景面對着海面,一籌莫展,他是在爲她擔憂吧?呵呵,她突然感覺自己就像是個拆人姻緣的壞人,人家兩個纔是情投意合,天造地設的一對,反倒是她在棒打鴛鴦。
就在朝景沉着臉向她走過來的時候,她忽然轉身離去,雖然她懷孕了身子笨重,但還是盡全力快步走回了房間。
在房間門口,朝景伸出胳膊想要抓住她,她卻迅速的進了屋,然後把門反鎖上,在門內她沉聲說道,“你今晚自己找房間睡。”
她雖然現在心情很不好受,但是她沒有哭,只是在胡思亂想,把自己想象成一個壞人。
她甚至在想,如果那一晚,她選擇喝了墮胎藥,回去了該多好?什麼朝景會因爲她傷痛欲絕之類的話都是放屁,他纔不會,說不定她永遠的離開了,他還會慶幸擺脫了一個麻煩。
正在她陷入自己的胡思亂想中出不來之際,朝景已經開門進來了,他沉着臉揹着燭光從門口走了過來。
齊蘿擡起悲傷的眼眸看了他一眼,又歪着身子看了眼門口,不禁輕皺着眉問道,“你是怎麼進來的?”
她明明已經把裡面反鎖上了啊,就算是有鑰匙,也進不來吧。
朝景眉眼間的冷漠緩了緩,坐在了牀邊,一把將她抱在了懷裡,輕聲說道,“蘿兒,你曾說你只有我了,那你可知如今的我也只有你了?無論你看到了什麼,或者誤會了什麼,我都希望你能給我個解釋的機會,別像剛剛那樣。”
他的語調平平,聲音裡不帶任何的情緒,只是告訴她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
齊蘿望着他那張熟悉的俊顏,忍不住淚如雨下,她委屈的看着他,窩在了他懷裡。
其實到了現在即便是她再生氣,只要朝景和她說說話,她就覺得事情沒她想的那麼嚴重,她就是自己胡思亂想的有些嚴重。
而且像朝景這樣性子的人,肯多說一句話都是偶然,更別提如此語重心長的和你講大道理。
她不知道自己還想要他怎樣,她哭着哭着就忘記了剛剛是爲何而哭。
她像小孩子一樣哭累了,便睡了過去。
朝景爲她脫去衣服後,將她平放在牀上,一直在聽到她深長的呼吸聲之後,他才轉身離去。
翌日,哭過之後睡眠質量總是會更好,齊蘿醒來以後便神清氣爽,感覺人都比平常精神了許多。
她一早就在院子裡轉來轉去,芰荷問她在做什麼,她只說在鍛鍊身體,但
在別人看來,她分明就是在等人。
不過她不敢出去外面等,因爲有了之前的事情,她總覺得這周圍危機四伏,但是她不清楚爲什麼那些人要死揪着她不放,她也確信沒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大事!
突然,她的眸光一亮,指着天上正直直墜落的一個黑乎乎的東西問道,“芰荷,你快過來看,那是什麼?”
芰荷順着她的手指望過去,她緊接着便聽到一聲劃破天空的鷹叫,“嗷……”
只見一隻眼眸鋒銳的老鷹正鋪展着翅膀朝她們急速飛來。
“啊!”
芰荷被那雙眼睛嚇得尖叫了一聲,死死的閉上了眼睛。
她滿臉恐懼的睜開眼去看世子妃,見她還睜着眼望着天空,便伸出手去捂住她的眼睛,渾身發抖的說道,“世子妃,你不怕他啄了你的眼嗎?”
齊蘿笑了笑,拂開了她的手,回道,“我不怕啊,我覺得它很友善。”
棋枰此時也聞聲從屋子裡走了出來,今日世子爺帶着夜鷹出去辦事了,他就樂得自在留在了院子裡。
他出來的時候,那老鷹已經落在了院中的石桌上,昂首挺胸,眼眸凌厲的望着他們,一絲懼意都沒有。
齊蘿正拉着芰荷的手,激動的告訴她,“芰荷,你相信嗎?我今早剛醒來的時候,就有一種預感它會來,沒想到真的來了!”
棋枰的臉忽然變得嚴肅了起來,老鷹是神水族信奉的神物,他們每次占卜的時候房間裡總會有一隻或者兩隻老鷹。
世子妃如何能預知到這隻老鷹的到來?他驀地想起先前世子讓他調查神水族族長左丘雲峰,莫非是爲了世子妃?
芰荷手指顫抖着拿起院子裡的笤帚想要去把它趕走,可它卻紋絲不動,似乎並不被她所幹擾。
齊蘿撇了撇嘴,便也拿過她手裡的笤帚幫忙驅趕老鷹,沒想到她剛把笤帚拿到手,那老鷹又是一聲啼鳴,展翅飛了出去,它的速度很快,幾乎不到幾秒鐘的時間,就已經消失在了她們的視線中。
她拿着笤帚尷尬的站在原地,她怎麼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就在她恍惚之際,忙了一夜的朝景踱步從外面走了進來,他滿臉的倦意,當他看到齊蘿手握笤帚的時候,不禁蹙眉走了過去,沉聲問道,“你在掃地?”
他的聲音忽然從背後響起,嚇得齊蘿手一抖,笤帚便落在地上。
朝景的眸又望向棋枰和芰荷,很顯然是在問,爲何世子妃會在掃地?
齊蘿轉過身看到他輕皺的眉,便走到他面前,踮起腳尖爲她展平了眉心,緩緩說道,“你看我這肚子,我倒是想掃地,這腰也彎不下去啊!只是剛纔院子裡來了一隻老鷹,想要趕跑它而已。”
朝景的臉瞬間陰沉了下來,他最近正在調查神水族的事情,已經查到了些眉目,之前想要刺殺他們的刺客果真是神水族人,他們的真正目標是蘿兒腹中的孩子,已經嚴重觸碰到了他的逆鱗,如今他想做的,是滅族。
只是不知道她以後若是知道了自己的
身世,會不會怪他殺了她的族人。
齊蘿看到他眼裡的疑惑,便興奮的將剛纔的事情又說了一遍,那種強烈的預感真的特別真實,讓她感覺真的會發生一樣。
朝景眉眼緩了緩,沉聲說道,“那不過是個巧合罷了,若是你以後再有什麼預感,就和本世子說,本世子也想看看會有多巧。”
齊蘿點了點頭,笑着說道,“我今天預感特別強,我覺得一會兒賈芸會來這裡找我。”
朝景默不作聲的看了一眼棋枰,棋枰衝着他微微點了點頭,趁人不注意,出了門。
外面風大,朝景便拉着齊蘿回了房,如今他有些疲憊,想歇一歇。
齊蘿邊走還在邊感慨自己的預感,待朝景躺下之後,她趴在他身上,饒有興致的問道,“夫君,你知道老鷹是怎麼死的嗎?”
她也是今天才對老鷹這種生物有一種奇怪的認識,以前在她的認知裡,老鷹是那種速度很快只會捕獵,兇巴巴的,一點都不可愛的生物,可是今日見過之後,她突然就對它改觀了,似乎看起來也沒那麼兇。
朝景疲憊的閉着眼睛,將她禁錮在懷裡,輕聲說道,“我有點累,陪我睡會兒。”
“嗯嗯。”
齊蘿輕咬着下脣,笑眯眯的窩在了他懷裡,精神氣好了之後,她現在覺得睡覺也很開心。
院落不遠處,棋枰剛走出去沒多遠,便看到了坐在轎攆上,正往這邊走的賈芸,而在她的轎攆旁邊,還有一衆下人擔着很多的禮品,一看便是要去向世子妃示好的。
棋枰笑着攔下了她的轎攆。
賈芸被人攙扶着費力的站了起來,她走到棋枰身邊,走路的時候那渾身的贅肉一抖一抖的看起來讓人胃寒,她緩緩說道,“你是景世子身旁的人吧?爲何要攔住我的轎攆?”
她說着眉眼一挑,對着棋枰暗送秋波,她以爲棋枰是看上了她才攔着她的轎攆的,眼眸期盼的望着他。
棋枰平靜的眸望着她,甚爲謙恭有禮的說道,“不知賈小姐是去哪裡?”
賈芸的眸一亮,故作嬌羞的說道,“本小姐昨日得罪了景世子妃,因繞着東湖跑了一圈今日才歇過來,爹爹叫我過來給世子妃賠個不是,順便將這一點點心意送過去。”
棋枰只看了她一眼,便別開了目光,因爲此時此刻他汗毛直立,只覺得有人扼住了他的咽喉一般。
然,他卻沒表現出來,依舊沉穩的說道,“今日世子爺帶着世子妃遊湖去了,聽說賈小姐要來,便特意留了我在此等候,賈小姐怕是要白跑一趟了。”
賈芸抿了抿脣,那脣瓣便的贅肉都耷拉了下來,她嘆了一口氣說道,“那好吧,這些東西我先帶回去,改日再來。”
她又被人費力的扶上了轎攆,她的轎攆搖搖欲墜,看着要摔下來,卻依舊徐徐前進。
與此同時,睡飽了的齊蘿靜靜的趴在房間裡的窗臺上,目光望着院門外,心裡輕嘆了一口氣,真如朝景說的,預感不過是個巧合罷了,等了一天這賈小姐也沒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