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蘿迎上去之後,神色緩了緩問道,“溫伯,打聽的怎麼樣?”
溫汀對着她重重地點了點頭,緩聲說道,“世子妃,北堂世子的事情千真萬確。”
齊蘿的心一沉,她眼眉低垂的看着地面,在站了片刻之後,她決然地返回藥堂,北堂身上的每一處傷痕她都瞭如指掌,亦或者可以說,有多處傷痕都是爲了救她落下的。
她的心就像是墜入了深淵,那種恐懼的感覺蔓延至全身,她沉着臉在架子上又拿了一些藥放進了藥箱,這才揹着藥箱目光堅定的往外走去。
溫汀步伐沉穩地跟在她身後,一臉擔憂的問道,“世子妃,如今北陽王府兵荒馬亂的,要不要我陪你去?”
齊蘿搖了搖頭,有了芰荷的事情,她分明知道此事是有人操縱,但她卻依舊要去,只因爲北堂危在旦夕。她不清楚那幕後之人的目的,就只能小心小心再小心。
她相信,即便是朝景知道了,也一定會理解她的做法的。
溫汀雖然擔心,卻也不能忤逆她的意思,便將她送出了門口,一直看着她離去,直到再也看不到她的身影爲止。
拿了當歸出來的長孫招娣將東西放好之後,在藥堂裡來回走了一圈,也沒看到齊蘿的身影,她問溫伯,溫伯也只是敷衍着,對她並沒有說實話。
她正思忖着,便看到穆嶽從門外走了進來,他黑着臉走過來沉聲說道,“郡主,景世子在城外遭遇埋伏。”
長孫招娣驀地望向他,眉頭皺緊,“你可知是何人所爲?”
穆嶽搖了搖頭,冷聲答道,“不知。”
“那你還愣着做什麼?還不派人去救他!”
長孫招娣瞪了他一眼,人命關天的事,他還有閒情逸致來這裡稟告他!
她看着穆嶽的臉,真想一腳把他踢飛出去!
穆嶽應了一聲,又健步如飛的走了出去。
長孫招娣如今是站也站不住,坐也坐不住,她是很想自己去,可是昨日才和朝景將以前的恩情兩清了,如今她再過去,他們之間又會加上那所謂的“救命之恩”!
她在院子裡徘徊了幾圈,最終還是忍不住走了出去。
在她走後,醫館裡本在搗藥的一男子忽地往門口看了一眼,驀地站起了身。
在溫伯目光看不到的地方,他將堆放在乾柴後面的被扒了衣服的男子拖到了後院,他手腳利索的將自己的衣服換好,又將昏迷的那男子衣服扔在了他身上,這才縱身飛了出去。
站在北陽王府門前,齊蘿接受到了來自於數百道灼熱的目光。
包圍北陽王府的御林軍將士們紛紛尋目望來,他們已經在這裡駐守了多半個月,從未見有閒人敢來此處逗留,面前的這挺着大肚的女人是第一個。
守着正門的仇豐一眼就認出了齊蘿,只是他沒想到,景世子妃原來早已有了身孕,如今肚子都隆起這麼大了。
他手握刀柄朝着她走了過來,他恭敬的說道,“卑職參見景世子妃,不知景世子
妃來此處有何要事?”
齊蘿對他並沒有多少好感,如今更是沉着臉說道,“北堂世子是我的病人,聽聞他最近舊疾復發,我想進去爲他醫治。況且如今他性命垂危,即便你們贏了,也勝之不武,何不如讓我治好他,你們再一較高下,這樣你們若贏了他,那纔是真英雄。”
她斜着眼睨視着仇豐,一絲懼意都沒有,她如今只是擔心北堂。況且,每每想起他是爲了她才炸了刑部,才落得這個地步,她這心裡就疼得抽搐!
仇豐被她的話激的臉上一片青紫,他扭過頭和其他武將相視一眼,手指攥緊放在身側,緩緩說道,“景世子妃的話有道理,但是卑職做不了這個主。”
齊蘿提了提手裡的醫藥箱,厲眸一一掃過在場的衆人,大聲說道,“這裡誰能做的了主?站出來,咱們擺明車馬的談談。”
她的話音一落,那些將領的臉紛紛沉了下來,沒有一人吭聲,如今這種非常時刻,誰站出來就代表如果出了事就要負全責,誰又會冒着生命危險把她放進去。
齊蘿見沒人有行動,她不知道哪裡鼓起來的勇氣,竟揚聲問道,“你們可是皇上身邊所向披靡,戰無不勝的御林軍,莫非是怕了北堂世子?怕了北家軍?如今和平盛世,並沒有外敵入侵,只是一個小小的北家軍就讓你們怕成這樣,連我一個小女子都要忌憚,若是以後大敵當前,你們豈不是要臨陣脫逃?”
“御林軍從不怕任何人!”
御林軍都尉萬九明被齊蘿的話激怒了,他黑着臉從衆人中間走了出來,他刻意壓制着自己的怒火沉聲說道,“北陽王府的側門一直都開着,只是門極爲狹小,我們的人只要是進去,就會被萬箭穿心。景世子妃若是不怕,大可以從那裡進出。不過若是出了事,我們也無能爲力。”
齊蘿脣角輕揚,這個人一看就是個暴脾氣,又對御林軍的感情頗深,如今聽到她這麼折損御林軍的威名,自然忍無可忍。
但是在怒火沖天之下,他還是善意的提醒了她,畢竟她是景世子妃,若是真的出了事,朝景來找他們算賬,他們也不至於心虛。
萬九明的話剛說出口,其他幾名將領紛紛擡眸看過來,那眸中寫滿了詫異。
老九是他們這羣人裡最能沉得住氣,最有謀略膽識的一人,如今爲何會做出這種完全違揹他本性的事情!他們雖然不理解,卻也沒人出來反駁,畢竟他話已經說出口了,收回去豈不是要被人恥笑!
齊蘿充滿感激的看着他,眼眸明亮的說道,“謝謝!”
她轉身便緩緩地往側門走去,萬九明也跟了上去。
側門外面御林軍圍了裡三層外三層,像肉牆一般,萬九明走過來,厲聲吩咐道,“放景世子妃進去!”
御林軍將士們紛紛往旁邊散去,讓出了一條直直通往側門的通道。
齊蘿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提步走了過去,她走到門前,衝着裡面的人喊道,“北堂!我是齊蘿,我進來咯!”
其實現在她的心還是七
上八下的,她很害怕這擡腿邁進去她就像萬九明說的那樣,被萬箭穿心。
她站在門前等了一會兒,也沒聽到裡面有人迴應她,她也不知道里面的人聽到了沒有。可轉念一想,如果守着這個門的北家軍一開口,那如果外面的人聽聲辨位,北家軍就會處於不利之地。
她深呼吸了一口氣,又大聲喊了一聲,“北堂,我進來了啊!”
她說完之後,便緊緊的閉上了眼睛,提步走了進去。
因爲無論如何她都是要進去的,與其讓朝景回府後知道了擔心她,還不如速戰速決!
那些御林軍士兵的眼睛都一眨不眨的盯着側門,裡面依舊和往常什麼聲音都沒有,他們屏住呼吸等了一會兒,並沒有任何事發生。
萬九明沉着臉拉過站的離他最近的一個士兵,側着身子在他耳邊輕聲說道,“去通知朝安王爺,說景世子妃已經進去了。”
那士兵也不敢懈怠,快步往朝安王府奔去。
齊蘿走進去之後,待身後的門被關上,她的心跳已經突破了人體的極限,感覺下一秒就能從嗓子裡蹦出來。
她站着不動了好一會兒,才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沒想到一睜眼,就看到北堂站在她面前,他還像往常一樣冰着一張臉,可他這怎麼看都不像是性命垂危之人啊!
在那一刻,齊蘿徹底的凌亂了!是誰造謠說他舊疾復發,性命垂危來着!
沒想到,北堂沒和她說話,而是扭過頭和站在他身後的一衆弟兄們說道,“看夠了嗎?還不快滾!”
被他吼的北家軍皆被嚇得虎軀一震,他們紛紛轉過身以最快的速度離開了他們的視線。
其實他們也很冤枉,不是世子爺說蘿蔔會兌現自己的承諾,來王府看她,爲了炫耀才叫他們過來的嗎?
這炫耀也炫耀夠了,就趕他們走,這是什麼道理!
可是他們永遠都只是敢怒不敢言,畢竟北爺在他們心目中,那是至高無上戰神一般的存在!
齊蘿無奈的眨了眨眼,將手裡的藥箱放在了腳邊,斜視着北堂說道,“我看你能吼能叫,聲音底氣十足,哪裡都不像是性命垂危之人。早知道你這麼完好,我就不來了!”
她如果知道是誰造的謠,一定會海扁他一頓!她被嚇得心臟病都快犯了,還以爲北堂要死了,心裡難過的要死!
北堂的眸瞬間垂了下來,他冷冰冰地望着她,原來她完全沒把那晚她說明天會來看他的話放在心上,虧他還每天都盼着她會來!
“你現在可以走了!”
北堂絲毫不留情面地下了逐客令,轉身便往裡走。
齊蘿咋舌,衝着他的背影吼道,“我來都來了,總得給你瞧瞧再走吧!不然那不是白緊張了!”
她背起地上的藥箱便追了上去,只是她不知的是,一條滿身花紋,頭顱是純白色的水蛇在她和北堂說話的時候,從她藥箱的底層緩緩遊了出去,它隨着一陣悠揚的笛聲輕鬆的往水井邊上游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