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景沉着臉走了過去,站在車上的岑柳蘭眸光一亮,忍不住內心的激動將手伸了出來。
齊蘿黑着臉望着他們,手指死死的趴着門框,大有一種他要真敢扶她,她就和他一刀兩斷的氣勢!
只見朝景走過去,冷冷地看了一眼她伸出來的手臂,轉過頭望向剛從馬車上走下來的棋枰和芰荷,“棋枰,扶岑小姐下來。”
“是。”
棋枰眼尖,一眼就看到了藏在門內側的齊蘿。
他步伐沉穩地走過去,當路過朝景的時候,小聲的說道,“世子爺,世子妃看着呢。”
朝景緩緩的轉過頭去,望向柳尚書府的大門。
齊蘿的身子一抖,趕緊往裡躲,頭毫無預兆的重重地磕在了門框上。
她立即皺起了眉,齜牙咧嘴的捂着腦袋,看起來像是痛極了。
朝景的臉沉了下來,他冷冷地睨視着她,朝她走了過來。
齊蘿疼的快窒息了,她懊惱的揉着自己的腦門,只覺得死一般難過。
忽地,一雙溫熱的大掌覆上她的腦門,動作輕緩地爲她揉着傷痛的部位,她驀地一睜眼,朝景的那張俊臉在她面前放大。
她下意識地看向門外,只見所有的人此刻都望着他們,而岑柳蘭也被棋枰扶着下了馬車,站在車旁眼眸陰狠的瞪着她。
“爲何總讓自己受傷?懷孕了更得小心一些纔是。”
朝景的臉色很不好,看到她疼,他比她更疼。
齊蘿眉眼一挑,瞪大眼睛直視着他,賭氣一般的問道,“你是心疼你兒子還是心疼我?”
這本就是個毫無意義的問題,她卻當真了。懷孕之後,人也變得敏感了許多。
朝景默不作聲的放下了手臂,一言不發的看着她。
齊蘿見他不說話,心裡的痛楚又加大了幾分,她滿眸傷痛地望着他,“如果我沒有身孕,你是不是會娶岑柳蘭?”
“不會,本世子除了你,不會娶任何人。”
朝景淡漠地說完,便提步往裡面走去。雖然是一句肯定的回答,他眼底卻寫滿了無奈。
齊蘿內心的疑惑並沒有因爲他的話而有任何的緩解,他對她依舊冷冰冰的,看她時的神態都和往常不一樣了,她的心竟更痛了幾分。
她怔怔地盯着面前的那扇門,似靈魂出竅一般。
賓客們紛紛往裡走,在路過齊蘿的時候,總會詫異的看上一眼,甚至有幾個嫡女小姐嘲諷一般的上前詢問,在沒有得到任何迴應之後便憤憤地離開了。
齊蘿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直到意識迴轉,她才感覺到身體的麻木,她用力敲了敲沒有知覺的雙腿,這才緩緩地轉身往裡面走去。
在她走後,北堂從門外走了進來,玄色的衣闕揚起,手裡的匕首若隱若現。
既然她如此在意岑柳蘭,他殺了她便是,又有何難。
他不禁自嘲,說好不來的,竟忍不住來了。
……
齊蘿沒有從正門進擺壽宴的大廳,而是繞到後面從側門走了進去,她四處打量了一番,選了一個離婚宴最近的角落坐了下來。
她扯了扯麪前的簾布,有簾布擋着,這裡又沒有人走動,應該沒有人能看到她。
她尋摸了一個好姿勢,舒服的躺了下來,她雙手環抱在腦後,眼睛望着掛滿紅色綢子的房樑,若有所思。
柳文昭對她似乎超越了朋友之情,今日他成親,爲了不出什麼岔子,她還是坐在這裡爲妙。這樣既沒有食言,又不會出現在婚宴上,兩全其美。
只是唯一的缺憾便是,這裡沒東西可吃!
可就算這樣,她也忍了!反正一頓不吃,也不會餓死。
她只覺得眼皮越來越重,最後實在是支撐不住,才沉沉地睡了過去。
朝景見齊蘿許久都沒進來,不禁起身到門口望了一眼,也不見他的蹤影,他不禁蹙眉,只在殿內環視了一圈,一眼便看到了簾布後面的齊蘿。
她的身子被簾布遮擋着,可那雙水藍色的鞋卻露出了一點,他無奈的搖了搖頭,剛想走過去,便看到一個紅色身影走了過去。
柳文昭四處找齊蘿不得,有些心急如焚,她分明答應自己要來參加婚宴的!
他找遍了這殿裡的每一處,還是沒有找到,抱着試一試的心態纔過來這裡,沒想到一眼便看到了躺在簾布後面睡大覺的齊蘿。
他欣喜的走過去,一把掀開了簾布,笑容在臉上洋溢着,果然是她!
她沉睡着,並沒有被吵醒,只是忽地一翻身,那身子便有往下墜的趨勢,柳文昭慌忙坐下來,以身子當牀,接住了她。
齊蘿一半的身子搭在柳文昭身上,依舊熟睡着。
柳文昭輕聲舒緩了一口氣,揚起頭看了她一眼,見她沒醒,不禁嘴角輕揚着將她的身子重新放好,安安地坐在她身邊看着那張睡顏。
朝景的腳步頓了頓,想走過去,腳下卻不聽使喚地調轉方向,找了個座位坐了下來,這位置一眼便能看到他們二人。
柳文昭並沒做什麼,只是呆呆的看着齊蘿,就那麼看着,不動不說話。
……
吉時快到了,新郎卻不見了,柳府的下人們腳步匆忙地四處尋找着。
已經落座完畢的衆位賓客紛紛探着身子看着,坐在上位的太子宇文搖着羽扇,眼睛望向朝景,輕笑着問道,“景世子,我皇姐爲何沒來?”
朝景看着他淡淡地回道,“勞煩太子掛念,愛妃近日有些勞累,一會兒就到。”
“景世子當真該另娶一位愛妃了,這樣也能爲我皇姐分擔分擔,呵呵。”宇文軒笑着看了岑柳蘭一眼,目光盈盈。
“太子說笑了,只她一人,本世子便覺得頭疼不已,哪裡還敢再娶。”
朝景故作無奈的說道,惹得周圍響起一片笑聲。
岑柳蘭抿脣看了朝景一眼,便垂下了頭,她的手指在桌下攥緊,心中的怨恨被無限倍放大。
北堂從門外走進來的時候,滿身霜寒,本嘈雜的氛圍瞬間變得安靜了許多,待他落了座,坐在他周圍的人心肝兒都顫了顫。
最近皇上有意取締北陽王府,可無奈北家軍氣勢恢宏,日夜輪換着守護王府,北陽王也稱病不去早朝,有北堂坐鎮,一隻麻
雀都飛不進府裡,更別提能被人抓到過錯參一本。
北堂剛一坐下,岑柳蘭便感覺到了他灼熱的目光,只是那目光裡帶着讓她恐懼的東西,就好像要生吞活剝了她似的。
她驀地站起身,被雲帶約束的柳腰看起來更加不盈一握,她緩緩地走到朝景身旁,輕聲說道,“景世子可否幫我一下?”
朝景淡淡地擡起眼眸,疑惑的看着她。
岑柳蘭下意識的看了北堂一眼,朝景尋目望去,這纔看到北堂眼底的血腥,他脣角微提,衝着她點了點頭。
得到許可之後,她便坐在了他身邊的位置,而那個位置本是給齊蘿留的。
“咚”的一聲巨大的聲響在殿內響起,衆人紛紛站起身看過去,只見新郎柳文齜牙咧嘴地躺在地上,而在他面前的簾布後面明顯藏着一人,那人因爲身子顫抖,引得簾布也抖個不停。
齊蘿根本沒想到自己一睜眼竟朦朧中看到了一個男人,她下意識的一腳將他踹了出去,睡意也在瞬時間消散。
當看到躺在地上柳文昭的臉之後,她便知道自己闖了大禍,這才躲到了簾布後面,現在恐怕所有人都看着他們吧!早知道這樣,她就看清楚再踹了!嚶嚶!
柳尚書黑着臉走了過來,他怒視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柳文昭,大步上去便要扯開簾布,他倒要看看,是哪個丫鬟這麼不長臉,勾引他兒子!
柳文昭看見他的動作,猛地跳起來,雙臂張開擋在了他面前,“爹爹,不可。”
現在所有人都看着呢,即便他們沒什麼,可民間的流言蜚語也會重傷齊蘿。
“讓開!”柳尚書沉着臉低吼一聲。
低頭站在他身後的下人們,嚇得渾身一顫,他們從未見老爺對少爺發過這麼大的火。
柳文昭本有些退縮,可扭頭看了一眼抖動的臉部,忽地就硬氣了起來,“爹爹,只要你讓她平安離開這裡,以後我都會聽你的話,你無論讓我娶誰我都不會有怨言!”
“啪”響亮的巴掌聲在空中響起,柳文昭的腦袋歪到了一邊,臉上印着五個鮮紅的手指印。
柳尚書怒吼一聲,“逆子,讓開!”
如今各位同僚,同僚的子女都看着他,他若不採取點行動,哪還有顏面繼續當這個尚書大人!
柳文昭昂着頭,臉也陰沉了下來,一字一頓,同樣大聲的回道,“不讓!”
“來人啊!把少爺帶下去!本尚書今日便要看看,是哪個狐媚子施展妖術勾引了我兒,定不輕饒!”
柳尚書如今是真的火了,昭兒從小到大的都很聽話,這是第一次公然忤逆他,他如今肺都要被氣炸了。
身後的下人們紛紛走上前來,想要抓住柳文昭的胳膊,卻被一一甩開,“誰敢動本公子!”
柳尚書深蹙着眉,低吼道,“帶下去!”
下人們不敢違抗,又走過來幾個奴才,終於拖拽着劇烈反抗的柳文昭出了正廳。
“尚書大人且慢。”
正在柳尚書的手觸到簾布的時候,朝景冷不丁的出聲,嚇得他手一抖,將手放了下來,緩了緩臉上的神情,轉過身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