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蘿瞬間便炸毛了,她揚起頭質問,“爲什麼!”
府裡的下人那麼多,每日伺候的也就那麼幾個,其他的下人相當於是閒置着的。左右也是閒置的,每月也給月祿,那用一下也應該理所應當啊!
她如何也想不通他爲何會拒絕!
“府裡的雜事瑣事本就繁多,下人們各司其職,各佔其位,根本派不出多少人來。”
朝景說的有條有理,可聽在齊蘿耳朵裡,都是藉口!
他可是景世子,夏侯笙晴王妃捧在手心裡的景世子,無所不能的景世子!
齊蘿越想越窩火,卻又無可奈何,她只是個掛名世子妃,如今人家有佳人相伴,自然是恨不得她立刻消失!
“既然如此爲難,那就算了。”
齊蘿鼻子一酸,覺得無比的委屈,可是她不會讓朝景看出半分,這是屬於她的驕傲和自尊。
她會證明,即使沒有他,她依舊可以處理好所有的事。
朝景望着她堅決的背影,輕聲說道,“等等。”
齊蘿收回自己委屈的眼淚,詫異的轉過頭來。
下一刻,她便一挑眉,坐在了方纔朝景的位置,“確實該等等!剛纔我給你揉了那麼久的肩膀,手都酸了,現在還我!”
朝景不僅沒生氣,反而恰恰相反。方纔他出聲挽留了她,卻在她轉身之後,不知如何像她解釋那一句等等。
若是換了別的女子,他今晚定要準備一堆的說辭,也說不定就將他內心最真實的想法暴漏了。
可她不是普通的女子,是齊蘿,世間獨一無二的齊蘿。
那一瞬間,他想,如果能一直這樣下去就好了。
呵呵!
朝景心情大好的伸手爲她揉肩。
起初,齊蘿還有些如坐鍼氈,可朝景的手就像是一雙神奇魔力手,只被他按了幾下,她渾身的疲倦都被喚醒了。
不一會兒,倦意襲來,她實在抵擋不住沉重的眼皮,頭一歪,便睡着了。
聽到某人伸長的呼吸聲之後,朝景的動作便也停了下來,他仔細的盯着齊蘿的臉,表面雖一片平靜,心裡卻如狂風捲涌一般。
朝景情不自禁的俯身貼上了她的脣瓣,溫熱的氣息吹打在她臉上,用極其溫柔的聲音說道,“傻瓜,府裡的人派不出來,可以花錢僱人來收拾。我是你的夫君,身心與你最相近的人,又怎會不幫你。”
也只有在夜深人靜的時候,他纔會放下世子的包袱,對她稱呼爲“我”。
只是,這一句“我”,齊蘿何時才能聽到。
朝景打橫抱起了她,心裡惆悵萬千,他能讀懂世人的心,卻唯獨讀不懂最想懂的那人的心。
他想讓齊蘿做那個她口中最幸福的人,卻無法率先開口,他怕他的莽撞將她嚇跑。
朝景抱着齊蘿出來的時候,正在外面閒談的三人瞬間安靜了下來,向他們走了過來。
朝景對着三人搖了搖頭,示意他們不要說話,便迎着月色大步往外走去,步伐沉穩而有力度,兩隻胳膊都不曾搖晃半分,只爲了不驚擾懷中熟睡的愛妻。
西西趴在芰荷肩頭,充滿稚嫩和倦意的聲音輕揚,“芰荷姐姐,我困了,我要去找我爺爺。”
芰荷輕輕的拍了拍她,僅僅一天的功夫,她竟然對她有了感情,“你知道你爺爺在哪兒嗎?”
“知道喔!爺爺病了,總也躺着,就在後面的房間裡。”
西西說着還爲她指了指。
芰荷這才發現,她的小手裡一直攥着那僅剩了一顆山楂的糖葫蘆,而那上面的糖衣也早已被她舔化了一片。
她輕柔的將她放了下來,摸了摸她的小腦袋瓜子,“你怎麼不把這個吃完?小孩子不能浪費糧食。”
西西癡癡的看了一眼那鮮紅的山楂,將口水嚥下後甜甜的說道,“我要把這個留給我爺爺!”
芰荷的眼眶突然就溼潤了,心裡早已化作了一汪春水,她笑着說道,“好孩子!快去吧。”
西西轉身邁着小短腿往藥房後面的那間屋裡跑去。
芰荷起身,這才發現棋聲和棋枰倆人還在。
棋枰看到她眼裡的疑惑,便出聲爲她解惑,“我二人在等你,一道回府吧,今日女囚逃竄,街道上不太平。”
芰荷重重的點了點頭。
三人一道出了福來醫館,一直無話,氣氛卻不尷尬,許是身份不同的緣故。
穿過了最繁華的街道,能爲他們照亮道路的便只有地上透明雪水中的明月,黑暗總是能隱去人的表情和心思,待回到了王府,與芰荷分開之後,棋枰才感覺到棋聲的不對勁。
“哥,那時候,我吃肉的時候,你一定忍得很辛苦吧?”
棋枰還未出聲詢問,棋聲便忍不住開了口。
他沒點明是什麼時候,但兄弟二人都心照不宣,他們在未進王府之前,父母死後,便一直同乞丐住在城外一座廢棄的寺廟裡。
他們年紀小,想找差事混口飯吃,都沒人肯僱傭他們。於是,棋枰便日日出去乞討,每日他回來的時候,總能將破碗裡盛的滿滿的,每頓都能要到肉。
兄弟分吃一碗飯的日子雖然艱辛,卻是鐫刻在他們腦海中永遠無法磨滅的記憶。
棋枰心情大好的望着天上的明月,“還好。”
他們好像很久都沒這樣說過話了。
“哥,這輩子無論我在人前如何殘忍血腥,我都永遠是你弟弟,一輩子的兄弟!”
棋枰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嗯,哥希望咱們兄弟能效忠朝安王府直到死的那一刻。”
棋聲垂首,沒有應他。
棋枰也不強迫,從容不迫的回了自己的房間。
齊蘿醒來的時候,天還沒亮,她盯着凌亂的髮絲看了看外面,猛地睡衣全無。
她隨意披了件外套,急急忙忙的去了芰荷的房間。
作爲服侍主子的丫鬟,她們總是醒的很早,齊蘿去的時候,芰荷正好開門出來。
“世子妃,何事如此驚慌?”
“芰荷,西西呢?”
芰荷顯然一愣,回道,“在醫館。”
齊蘿深深的皺眉,催促道,“快,隨我去醫館。”
醫館內根本就已經沒了人,試問她一個人在那裡呆一個晚上會如何!
齊蘿如今都快擔心死了,又懊惱又後悔,自己怎麼會睡着了呢,真是豬腦子!
芰荷緊跟在她身後,不安的問道,“世子妃,怎麼了嗎?奴婢先伺候你梳洗吧。”
“不洗了!王府的大門何時開?”
芰荷咋舌,女子如何能不梳洗,可主子的意思,做丫鬟的又怎能違抗,她只好將齊蘿穿着披風后面的帽子給她戴上,爲她在脖頸前繫好,纔回道,“半個時辰前。”
“嗯。”
倆人說着走出了王府,守門的侍衛還在打着瞌睡,眼見出了兩個人,他連忙揉了揉眼睛仔細辨認,沒認出齊蘿,卻認出了伺候世子妃的芰荷,他連忙
去通知了朝景。
齊蘿的步伐直到進了福來醫館也沒停下來,她跟着芰荷到了西西昨晚指的屋子裡。
她不安的雙手推開門,清晨的光亮照了進去,只見西西一人蜷縮着靠在牆邊熟睡着,而她手裡的糖葫蘆也滾落在腳邊,染上了灰塵,黑漆漆一片。
齊蘿走過去,動作輕緩的抱起了她,近了看才發現她的小臉上佈滿了淚痕,眼皮腫的高高的,想來是哭了一晚上,剛睡着不久。
齊蘿抱着她走出了房間,她抿脣,今日她要打掃這裡,肯定無暇顧及她,倒不如送她回王府,一切等她睡醒了再說。
她將西西轉交給了芰荷,輕聲吩咐道,“帶她回府,你不必過來了,安心照顧她,若是她醒了,就派人來通知我一聲。”
芰荷愁眉不展,有所顧慮的問道,“奴婢找個人照顧她,過來幫你吧。”
齊蘿笑着搖了搖頭,“我不相信別人,配藥的事情,你也不懂,也幫不上什麼忙,去吧。”
芰荷拗不過她,只好帶着西西回府去了。
齊蘿沒吃早飯,如今肚子餓的“咕咕”直叫,從門口飄進來的包子味更是勾起了她的食慾,她的大腦如今充滿了包子的香味,想也沒想的就隨着香味出了門。
她擡眼望去,果真門口有個小攤販在賣包子,熱氣騰騰白白胖胖的包子似乎在像她招手。
齊蘿眼冒桃心,口水直流,不行不行,太餓了,眨眼的功夫,她就到了賣包子的攤前。
那小哥兒看齊蘿穿着不凡,趕忙腆着笑臉招呼,“小姐,我們家的包子可是最正宗的,您來幾個?”
齊蘿就那麼看着,手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腰間,分文沒有,她在府裡從來也不花錢,出來也總有人跟着,身上一個銅板都沒有。
她鼻子一酸,那種想吃吃不着的心情,讓她覺得人生都灰暗了。
“一二!一二!一二!”
整齊又洪亮的聲音自齊蘿耳邊響起,她不禁想到了大學裡的軍訓,呃……不會吧,古代也有軍訓?
齊蘿轉過頭來,便看到一羣穿着統一的男子在大街上晨跑,而領頭的不是別人,正是北陽王世子北堂!
嘖嘖嘖,難怪他那麼多肌肉!
賣包子的小販讚賞的看了一眼,忍不住說道,“北堂世子好毅力,年復一年如此,從未斷過。”
齊蘿詫異的回頭,癟癟嘴,“他的正妃側妃們該不樂意了!”
不管別人怎麼誇他,齊蘿就是看不慣他。
小販一笑,“小姐這可就說錯了,北堂世子從未娶親,何來正妃側妃一說。這包子你到底要不要?”
齊蘿惆悵的看了眼包子,想離開卻又捨不得離開,她眼眸一亮,眉眼彎彎的說道,“老闆啊,我今天出門急,沒有帶錢,能不能先佘兩個包子。我家就住在……”
齊蘿的手指向王府的方向,聲音卻戛然而止,她如今是已經將朝安王府當做家了嗎?可她明日就要離開了啊!
小販見她猶豫,便沉了臉,用毛巾揮了揮蒸籠上的熱氣,面無表情的說道,“沒錢杵在這兒做什麼!別妨礙我做生意!”
齊蘿低頭掰着手指,頭一次因爲沒錢連個包子也吃不起,以後離開王府的日子可想而知,她不由得一陣心酸。
“老闆,來一屜包子。”
齊蘿擡起頭望過去,便看到滿身是汗的北堂盯着她,而在她身後,那羣晨跑的侍衛都排列整齊的安靜的站着,她的心不由得“咯噔”一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