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警惕的伸出雙手抵着他的胸膛,神色微微變了變,沒好氣的說道,“說吧。”
兩個字說的雲淡風輕,實則心裡已經開始打鼓,她很害怕聽到他真的和那個長孫招娣有些什麼,心裡一面告訴自己別聽別聽,一面又想滿足自己的好奇心,這種事總有一天會知道,倒還不如從一開始就知道!
朝景見她臉色變了,不由得又笑了笑,伸手捏了捏她的臉頰,覺得心情莫名的好。
窗外皎潔的月光從窗戶投射進來照在他們身上,歲月靜好。
朝景正欲吻上齊蘿,卻被她伸手擋住了他的動作,她眨巴着眼睛對着他直瞪眼,儼然已經不耐煩了,“快說!”
他這樣的動作讓她覺得好像真的有啥!真真是心裡躁動的要命!
“好,我說。”朝景臉上的笑容緩了緩,神色變得嚴肅了幾分。
待他整理好自己的說辭,準備說出口的時候,齊蘿忽地又一陣嫌棄的看着他,沒好氣的說道,“算了算了,你還是別說了!我突然不想聽了!反正都過去了不是?”
她現在真的很煩躁,想知道卻又不想聽,因爲不論他和那個長孫招娣有什麼過去,她都不會讓賢!
她已經愛上了朝景,也爲他懷了孩子,所以無論過去發生了什麼,她都不會退讓!
朝景抿脣伸出長臂禁錮住她準備逃跑的身子,他湊到她耳邊輕聲說道,“蘿兒,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長孫郡主在十二年前已經死了,而十二年前,我不過才十歲。”
齊蘿詫異的看向他,恍然大悟,是啊!十二年前朝景才十歲,那個長孫郡主肯定還不滿十歲,請問兩個還沒發育完的小孩兒能做什麼?
這麼一想,她覺得天雷滾滾,剛剛真的是想多了。
她伸出長臂笑着抱住了朝景,不好意思的嘿嘿笑着,將頭埋進了他的懷裡,總覺得吃一個不滿十歲孩子的醋有點沒臉見人。
朝景輕笑着撫摸着她柔軟的髮絲,俯身吻了吻,輕嘆了一口氣看向窗外,腦袋枕在自己的臂彎處,緩緩說道,“十二年前,是我在懸安塔讓薛神醫爲我解毒的第六個年頭,整整六年,我每日每夜都被毒素侵蝕着身體,痛不欲生。還有一股黑暗勢力隨時準備奪我性命,短短六年,父王派去保護我的人死了一批又一批,當時我真的想要放棄。有一日,我便真的站在了懸崖邊……”
他說着說着眼眸一陣迷離,似乎陷入了過去的回憶中。
齊蘿趴在他身旁,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他,聽他將下面的故事。
那日,年僅十歲的朝景有了輕生的想法,趁着薛神醫不注意,便跑去了後山。
他站在懸崖邊上,目光怔怔地望着腳下深不見底的深淵,他覺得自己無法再忍受父母生離,每日被痛苦折磨的日子了,他覺得死了一了百了,還能不牽連父王母后
,他覺得自己本身就是個累贅!
他在懸崖邊站了一天一夜,直到天黑了,他才絕望地看了眼腳下的深淵,腳尖踮起閉上了眼睛。
就在他飛身出去的那一瞬間,突然從天而降一黑衣男子一把抱住他的腰將他從空中救了上來。
也就是在他的腳着地的那一刻,他就知道這輩子他再也不可能有勇氣跳第二次了!
救他的那人是夜鷹,而當時夜鷹正是保護長孫招娣的暗衛。
朝景擡起頭的時候,便看到見一個長相清秀,濃眉大眼的小女孩兒揹着手從後山那頭走了過來,她古靈精怪的上下打量着他。
他當時腦子很懵,根本不知道他們是何人,只是面色淡淡地看着她,不動不說話,像個木偶一樣。
他依稀還記得長孫招娣和他說的第一句話是,“老人們常說每一座懸崖上跳崖的第一人會升上天去做神仙,其他的都會下地獄,受閻羅王的折磨。本郡主要上天當神仙,你莫擋了路!”
這句話他印象很深刻,不是因爲說話的人,而是因爲她的少年老成和言語中的霸道。
若是現在有人和他這麼說,他一定會頭也不回的走掉,可當時年輕氣盛,又剛從鬼門關回來,心神未定的他竟然反駁了她的話,他說,“世間跳崖的人千千萬,你又怎知是本世子擋了你的路?崖下或許早已屍骨成堆了。”
即便是同她說話,他也依舊坐在地上,因爲他當時雙腿犯軟根本就站不起來!
長孫招娣沒有生氣,反倒是笑着說道,“他們如何本郡主又沒看見,或許沒人呢,可如果你剛剛跳下去了,那本郡主一定會下地獄了!反正你要不換座山跳,要不就等本郡主跳了你再跳!”
朝景依舊面無表情地看着她,“你爲何也要尋死?”
長孫招娣輕聳着肩膀,攤手說道,“想死就死,哪兒有那麼多原因。”
見她不肯說,朝景也不再問,坐了會兒覺得好些了,便起身回去了。
自此以後,長孫招娣每日都去他住處和他說話,夜鷹也因此救了他好幾次,當時的夜鷹武功只凌駕於普通人之上,爲了救他,不知受過多少傷。
災難總是無預兆的悄然來臨,長孫招娣作爲外姓郡主,被皇上賜給了西夏國君當兒媳,因她年紀小不能聯姻,故而只是作爲童養媳養着。
然,長孫招娣卻告訴朝景,她早就料到了皇上爲了兩國交好會選擇犧牲長孫家,從一開始她就知道。
童養媳不過是個說辭,長孫家的人和完顏家是宿敵,作爲長孫家唯一遺留下來的嫡女,去了完顏狗賊的地盤,她一定會過的生不如死,這也是她想要自盡的原因!
而那天和他說完話之後,她也真的瞞着他去了後山,朝景在得到消息之後飛奔而去,幸而他去的不晚,正好在她跳下去的一剎那,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
也就是那天掛在懸崖上,他費盡心思安慰了她,告訴她好好活着,等他長大就一定會去西夏把她帶回來,娶她爲妻。
長孫招娣最後妥協了,可朝景當時恰好遇到毒素髮作,身上的力氣逐漸的消退,差一點就鬆了手。
當時他就想着,哪怕和她一起掉下去,也絕不會放手!
幸而最後夜鷹來了,救了他們。
後來,長孫招娣真的被送去了西夏。臨走前,她將夜鷹送給了朝景,她說,她在西夏等着他來娶他,至少在這之前他不能死!
再後來,不到兩年的光景,她死亡的消息便傳回了西京,說是城中鼠疫猖獗,她不幸感染了瘟疫,屍體已經焚燒。
而那時候,朝景纔剛剛回西京,剛剛從懸安塔回到朝安王府。
爲了派人去西夏覈實,他創立了鷹組,暗暗培養自己的勢力,可去打探的暗衛回來報告,說長孫招娣死亡的消息屬實!
自此後的很長一段時間,他日日把自己關在書房裡,那個時候覺得人生的信仰突然塌了!他不知道他爲何還要活着!
傷痛總是會隨着時間的流逝而漸漸淡去,終於有一天,他發現他竟一點都想不起來長孫郡主的模樣了,他才知道,那個人真的消失了。
回憶結束了,朝景臉上揚起淡淡地笑容轉過頭來與齊蘿對視,他微微一探頭,她正好將脣瓣送了過來,兩人的脣舌便交織在了一處。
這種時候,她不知道她應該說什麼,唯有這樣才能更加貼近彼此。
她很感激,朝景在一開始就把這個故事告訴她,不至於在日後突然冒出一個女人指着她的鼻子罵她掠奪者的時候,她還茫然不知所措。
朝景的手臂繞到她身後將她往他懷裡帶,兩個人誰都沒有說話,感受着彼此的溫度。
他不相信死去的人會復活一說,也從來沒想過如果長孫郡主突然回來他該如何?
但是至少他可以確定一點,他不會讓蘿兒受委屈,也不會讓她接受自己無法容忍的事情。
朝景哄着齊蘿睡下,從臥房裡出來的時候,已經是三更天,他深深地看了一眼睡在牀上的齊蘿,輕輕地將房門掩上。
棋枰沉穩地迎了上來,他小聲地說道,“世子爺,抓到那個獄卒了!可墨溪依舊不見蹤影,今日棋聲在街上到處都看到了北家軍的身影,猜測或許是北堂世子帶走了墨溪。”
“嗯,若是墨溪落在北堂的手上,絕不會有活命的機會。那獄卒現在何處?”
他在說話間已經將黑色披風披在了自己身上,在脖頸處動作嫺熟的打了個結。
“水牢。”
“嗯。”
朝景大步流星的往外走,棋枰跟在他身後,他們風馳電掣般騎着馬出了西京,前往地牢。
北陽王府後院的一間暗房,猛地一根蠟燭點燃,北堂的臉出現在衆人眼前。
若不仔細看,真的只能手握蠟燭的北堂,然,若是仔細看一看,便會看到站在他身後的谷一童,子玉,包括其他的幾位親隨。
而在他們對面跪着的,渾身血淋淋的男子,正是墨溪醫館的掌櫃墨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