芰荷的身子微微怔了怔,又敲了敲門,喊道,“世子妃。”
齊蘿這才覺得不對勁兒,她一把將門拉開,擰着眉心問道,“芰荷,你生病了?”
芰荷重重的點了點頭,回道,“不過棋枰管家給奴婢熬了藥,剛剛已經喝過了,奴婢還是有力氣伺候你的。”
齊蘿忍不住翻了翻白眼,她伸出兩根手指在她喉嚨處摸了摸,這才發現她的喉嚨確實腫的特別大。
就在她剛拉芰荷進來之後,她不經意便看到了從門外風塵僕僕走進來的穆嶽,與此同時她看到了在院子外面守護的王府侍衛,昨天這些人還沒有,今日就來了。
她不禁咋舌,肯定是朝景覺得這裡不安全了,才把他們都找來的。
她甚至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衰神附體,爲什麼每次只要是她在地方,就會出現很多要殺她的人。
不過,她現在真的很想穆嶽關在門外,因爲她是長孫招娣的親信,如今來找朝景定與長孫招娣有關係!
可介於昨晚的事,她的手動了動,最終將門放開,沒有把他拍在門外。
穆嶽在門外站定,揚聲說道,“在下是長孫郡主身邊的親信穆嶽,敢問景世子可在?”
齊蘿眉眼低沉的看了一眼擡起頭來的朝景,她面無表情的看着穆嶽說道,“你家郡主怎麼了?”
“此事在下只與景世子說!”
“……”
和長孫招娣一樣討人厭的隨從!
他們既然這麼討厭,齊蘿反正是挺着大肚,誰怕誰,她沒好氣的說道,“我家夫君聽我的,你若不告訴我,便請回吧!”
她最近爲了朝景和各種女人鬥嘴,如今還要和她們身邊的隨從鬥氣,她真的覺得自己夠了!可是又能怎麼辦!誰讓她家夫君是個香餑餑呢!
穆嶽在門外站了許久,也未聽到朝景開口說話,可他確實看到了坐在桌案前靜靜看書的景世子,他不由得嘆了一口氣說道,“我家郡主自昨夜之後便將自己關在房裡不肯出來,我怕她想不開,故來求助景世子,希望他能過去勸一勸,若是長此以往下去,怕是會生病。”
齊蘿斜瞪着他冷冷地說道,“你家郡主把自己關在房裡和朝景有何干系,難道這天下所有的女子不肯吃飯不肯出門都要朝景過去勸一勸嗎?”
穆嶽被齊蘿兩句話問得不知該如何作答,他只好悻悻地住了口,沒想到景世子妃竟如此蠻橫不講理,他想來景世子也是不會過去了,便告辭準備離開。
齊蘿忽地叫住了他,“等等。”
她自己也發現,她自從懷孕之後,這脾氣就變得大了許多,可人性哪是這麼容易改的,況且這長孫招娣昨晚纔剛救了她。
她眉眼淡淡地看着穆嶽,沒好氣的說道,“轉告你家郡主,若她有時間,就過來吃頓飯,我想當面謝謝她昨日的救命之恩,如果她不願過來,就當我沒說過這話。”
穆嶽點了點頭,目視前方的大步離開了。
在他走後,朝
景忽地輕笑了一聲,開口說道,“蘿兒,你不是最討厭她嗎?爲何要請她吃飯?”
說起這個齊蘿就窩了一肚子火,她起身緩緩地走到桌前,斜視着朝景說道,“這都怪你!”
她說完還冷哼了一聲,表示自己很生氣。
朝景笑着伸出胳膊將她攬在了懷裡,輕聲說道,“嗯,都怪我。”
齊蘿順勢坐在了他腿上,雙手勾着他的脖頸,眨巴着眼睛說道,“我當初說好要和你一起還她恩情的,我不想食言!可是朝景,我真的好討厭她,今天是最後一次好不好?以後再都不要見她了!”
朝景傾身過去在她臉上啄了一小口,柔聲說道,“好。”
站在門口的芰荷尷尬的看了看他們,默默的背過身去,她以前很羨慕世子爺和世子妃的小幸福,如今她也嚐到了幸福的味道,便也沒有那麼羨慕了。
棋枰管家雖然沒有世子爺那般,可是對她也是極好的。
晚上芰荷和棋枰兩個人做了一大桌子的飯菜,飯菜剛上桌,長孫招娣便笑着從門外走了進來。
齊蘿無奈的看了看房樑,她就知道,她一定會來。
只要是朝景在的地方,她就會像膏藥一樣貼過來。
長孫招娣走進來的時候,四處望了望,並未看到朝景的身影,她也不藏着捏着,直接問道,“景世子呢?”
本在桌前佈菜的棋枰和芰荷忽地相視一眼,眉眼間染上了一抹厭惡之色。
齊蘿詫異的站起身,甚爲誇張的打開窗戶看了看,說道,“我還以爲他在院子裡呢!他可能是有事出去了吧,長孫郡主,今晚是我請你吃飯,與他有何干系,咱們吃咱們的就是。”
長孫招娣臉上的笑容瞬間落了下來,但她沒有離開,而是坐了下來,輕聲“嗯”了一聲。
席間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可這頓飯卻吃得無比的漫長,因爲長孫招娣想等朝景回來,可一直吃到三更天,他也沒回來,她這才停了筷子,直到這一刻,她才意識過來剛剛做了多蠢的一件事!
居然爲了等朝景吃了比平常多十倍的飯菜,如今肚子像是要炸裂一樣。
芰荷斷了茶水從外面走了進來,恭敬的遞在她面前。
“本郡主喝不下去了。”
長孫招娣示意讓她蹲下去,如今她只要看到任何吃的和喝的都有些反胃。
然,齊蘿卻斜視着她說道,“喝了這個就會好受些。我以前總是貪吃把自己撐的要死,這次來東湖,朝景特意給帶了這些草藥,平日吃飯後喝一碗,會很舒服。”
長孫招娣聽過之後,端起碗一仰而盡。
她沒有和齊蘿多說話,喝完後緩了一會兒,便起身準備離開。
齊蘿忽地對着她的背影出聲說道,“長孫郡主,感情這種東西是強求不來的,我不管曾經朝景答應過你什麼,可已經過了這麼多年,你變了,他也變了。我知道你人不壞,只是我和他之間容不下別人,如果你可以放下他,我們便還能交個朋友,如
果你放不下他,那日後就莫要再見了。”
這是她第一次和別人說這些話,她覺得長孫招娣如今對朝景的喜歡有一種掠奪式的感覺,並非是因爲喜歡才喜歡,很多時候讓人感覺她是因爲想要得到纔去掠奪的。
長孫招娣沒有回頭,只是雲淡風輕的“嗯”了一聲,提步離開了她的視線。
她如果能放下朝景,她就不會回西京了!
她走出院子後,腳步才猛地頓住,因爲她看到了在遠方不遠處站着的朝景,他似乎是故意在等着她,而那一刻,她眼眶飽含淚水,但是她只是擡起手將淚水拭去,並沒有讓任何人看到。
朝景踱步走到她面前,淡淡地說道,“郡主,可否借一步說話。”
長孫招娣站着沒動,方纔她沒哭,可如今聽到朝景說話,她鼻子一酸,眼淚就落了下來。
她都想不起來自己還有眼淚這種東西,她冷笑了一聲,跟着朝景走向東湖岸邊。
迎面吹着來自東湖河面上的風,看着那湖面上被雨滴激起的漣漪,他的心竟然平靜了下來。
長孫招娣擡手拭去她臉上的淚痕,沉沉地嘆了一口氣說道,“朝景,你是不是把以前本郡主對你的好全部都忘記了?是,我之前說過你送完我之後過去的情分一筆勾銷,可是朝景,當初本郡主只是當你是個朋友,若不是你說的那句長大後會來西夏娶我,我可能在十二年前去西夏的路上便死了!可是我沒死,我苟延殘喘了十二年內,終於擺脫了西夏皇宮的追殺,回到西京,你卻告訴我你當初不過是玩笑話。昨夜,我的主子派人送信給我,讓我速速回去,準備與完顏輕絕完婚。我好不容易擺脫了,你覺得我應該回去嗎?如果我不回去,我這一生都放不下你,便要糾纏你一生,可如果我回去了,那裡就是一個等着我的人間烈獄,我長孫一族此後再無後人!”
朝景原本在等她的意圖是想和她說,日後不要再打擾他和蘿兒的生活,卻沒想到聽到了她的一長串的話。
他的臉陰沉了下來,出聲說道,“郡主是個極爲有主見的人,你的人生並不需要別人來擺佈,你可以自己做主,郡主,你我已經錯過了,時光不會倒流,你我也回不去了,人總要學着往前看才能成長。”
長孫招娣何其聰明,豈能聽不出他花種的意思,她沒想到她即便是到了這種境地,朝景也如此無情,她心如死灰的笑了笑,說道,“呵!既然如此,本郡主便不再打擾景世子了,明日本郡主便會回去,入那人間烈獄,因爲即便我不嫁給完顏輕絕,沒有你的人生,也是本郡主不想要的。”
她說完決然的轉過身,大跨步的離開了。
她每走一步,心都會揪得生疼,可是再疼又有何用,一切都回不去了。
朝景淡漠的看了一眼她的背影,扭過頭直視着東湖的海面,黯然神傷。
他站在岸邊矗立了許久,才轉身往院子裡走去,只是沒想到,剛走幾步便看到不遠處站着的齊蘿,她撐着一把傘,手裡還握着一把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