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聲眼眸深邃的看着齊蘿,她上下打量着她,總覺作爲侍衛此人的身形過於纖細了一些。
正當她欲上前看清一些的時候,站在她身後的齊西西突然揚聲說道,“皇后娘娘,讓奴婢來吧。王府的侍衛都是男子,捏肩捶背這種事情肯定不如奴婢得心應手。”
她笑着走上前,站在了宮女搬來的凳子後,渾身上下散發出清爽的氣息,讓人看着都覺得身心舒暢,一些侍衛看的不禁有些發愣。
“也好。”
容聲淡漠的看了一眼低着頭的齊蘿,冷笑了一聲,被身邊的小太監扶着坐在了椅子上,她的雙手肆意地搭在扶手上,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齊西西抿了抿脣,伸出雙手手法嫺熟的爲她捏肩捶背,動作極爲認真,一絲不苟。
齊蘿的手抓緊腰間的佩劍,如今的容聲像極了昔日的惠妃,按理說,惠妃死了,她應該放下心中的恨重新做人才是。
沒想到惠妃的死竟讓她再無顧忌,變成了第二個惠妃!不!比惠妃還要殘忍百倍!
命運是個讓人渴望而不可及的東西,它永遠不會按常理出牌。
“啊!你想掐死本宮是不是?”
原本閉着眼假寐的容聲猛地睜開眼,她呵斥了齊西西一聲,便沉着臉從凳子上站了起來。
齊西西的臉色一沉,不慌不忙地跪在了她面前,緩緩說道,“娘娘恕罪。”
她並沒做錯什麼,平日也是這樣伺候八皇子和賢妃娘娘的,從未出過差錯,剛纔也是格外的小心,仔細掌握着手上的力道,不敢有半分懈怠。
既然沒做錯什麼,便不需要認錯,但端肅皇后無中生有責備了,她還是識相的跪了下來。
容聲居高臨下的看着跪在她腳邊的齊西西,她凌厲的眼眸掃了一眼站在她周圍的宮人,宮人們被嚇得連忙退後了幾步,她這才收回目光。
她往前走了幾步,彎下腰,狠厲的聲音自齊西西上空響起,“若想本宮饒了你,今晚子時本宮在宮裡等你,不得驚動任何人。”
她的聲音極小,僅她們二人能聽見。
齊西西頭也沒擡的小聲回道,“是。”
容聲心滿意足的直立起腰桿,臉上的狠厲早已不見蹤影,她淡淡地笑着說道,“本宮念你是無心之失,又承蒙八皇子擡愛,便不與你計較了,起來吧。”
齊西西眼眸深邃地盯着地面,輕聲說道,“謝皇后娘娘。”
她在宮中多年,端肅皇后沒少叫過她,每次叫她的理由無外乎只有一個,就是詢問齊蘿姐姐的下落。
以前她是真的以爲她死了,所以每次都沒被看出破綻,可今時不同往日,齊蘿姐姐就在她面前,她得想辦法對付過去才行。
齊西西站起身之後,又不動聲色的看了齊蘿一眼。
齊蘿淡漠的望着寶華殿的門口,她能感覺出來西西似乎有許多話想和她說,可是她現在一心撲在朝陽身上,有許多的事情她並不打算現在就說與她聽。
她眼簾低
垂,西西於她就像是親人一般,也可以說她是親眼看着她長大的。她希望她的世界是純粹的,不沾染半分世事的污點,她也希望她可以無所顧慮的去和所愛的人廝守。
哎……
“姐姐。”
齊蘿本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不可自拔,當聽到身邊這一句低吟,她渾身一顫,忽地轉過頭來,這才發現容聲不知何時已經離開了,而齊西西如今正站在她身邊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她喚她姐姐,沒有喚齊蘿姐姐,就表明她在保護自己,畢竟對於現在的她而言,齊蘿二字是大忌。
齊蘿怔怔地看着她,手指微微蜷縮,心一橫說道,“小姐只怕是認錯人了。”
聽到此話,齊西西並沒有一絲震驚,只是眸底染上了幾分痛楚,她依舊小聲地說道,“確實,我認錯過很多人,可我堅信,你,我認不錯。姐姐,你爲何不認西西呢?”
齊蘿輕嘆了一口氣,抿脣說道,“你真的認錯人了。”
齊西西突然變得很安靜,就連呼吸聲都變得格外的微弱,在沉默了幾分鐘之後,她無奈的一笑,滿臉痛苦的低聲說道,“既然你說我認錯人了,那西西便是認錯了。我知道如果我的姐姐不認我,定是有自己的苦衷,總有一天,我會找回我姐姐。打擾了,告辭!”
齊西西的心口邊傳來密密麻麻的痛楚,她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她在轉過身後,眼眶裡瞬間蓄滿了淚水,秀眉也緊皺了起來,她已經記不清自己有多久沒哭過了。
齊蘿偏過頭看着她離去的背影,沉聲說道,“我之所以說你認錯人了,是因爲我是個男子,而你卻喚我姐姐。”
她終究是不忍心看她難過。
齊西西腳步一頓,喜上眉梢,她擡起手背擦了擦臉上掛着的淚珠,這也就是說,等齊蘿姐姐恢復女兒裝的時候,就會認她了!也就是變相的承認自己就是齊蘿,那麼,她的齊蘿姐姐真的沒死!這個人真的是她!
她雖然篤定了這個人是她的齊蘿姐姐,可她認定了多年的事實瞬間被推翻,她還是有所顧慮的,可如今齊蘿的一句話打消了她所有的顧慮,她心中的陰霾一揮而散,整個人都明朗了起來。
她偏着頭用側臉對着齊蘿,臉上淚漬盈盈,卻笑容滿面地回道,“嗯!”
前幾日賢王哥哥叫她以八皇子爲突破口調查五年前太醫院失火一事的時候,她就已經起疑了,沒想到姐姐真的還活着,這是不是說明姐姐當年的失蹤和宇文逸凡有關?
迎着刺眼的陽光,她眼眸深邃,如果真是的話,她這一生都不會原諒他!永遠不會!
在齊西西離開沒多久,朝景便黑着臉從裡面走了出來,他利落的翻身上馬,打馬走到齊蘿面前,對着她伸出了自己的大掌。
齊蘿忍住心裡的疑問,伸出手覆在了他手上。
朝景微微一用力便將她拽上了馬,他拽着繮繩直奔宮門口。
坐在疾馳的馬背上,齊蘿偏着頭大聲地問道。
“朝景,兒子是被天
炎宮的人抓走了,宇文軒怎麼說?”
“是天炎宮宮主花輕塵所爲,他說會想辦法救陽兒,花輕塵此人性格不定,最好不要輕舉妄動。”
“不行!我一天都等不了!不,我一秒鐘都不相等!那可是我們的兒子啊!”
“花輕塵,必死!”
朝景說話的聲音很輕,輕到好像是幻聽一樣,可齊蘿卻被嚇到了,她被他眼底的殺戮嚇到了!
她知道,他說花輕塵必死,那花輕塵就一定會死!
夜鷹帶着王府的侍衛緊緊地跟在他們身後,他們所過之處必揚起一片灰塵。
在他們一行人出宮之後,守着宮門的御林軍便緩緩地將宮門閉上了。
而此刻,寶華殿門口正站着兩道欣長的身影。
宇文逸凡偏頭看着宇文軒,擔憂的問道,“皇兄,花輕塵真的會聽話將朝陽送回來嗎?”
“這幾年你對任何事都不上心,如今倒是對陽小世子格外用心,沒想到一個齊西西就讓你如此魂不守舍,莫非你也打算一生只娶她一人?”
從一開始,宇文軒就告訴他,他的皇妃定是王公貴臣之女,與朝廷的安定密不可分,如果他承認了,或許會爲西西招來殺身之禍。
“皇兄多慮了。”
宇文軒嘆了一口氣,伸手撫上他的肩膀,“希望是朕多慮了,你若是對她有念想就趁早斷了,齊蘿回來了。”
宇文逸凡驀地擡頭,“嗯?”
“朕也沒想到,這件事變得很棘手,如果齊西西知道當初齊蘿是信了你的話才心灰意冷的離開,以她對齊蘿的感情,最後受傷的一定是你,你好自爲之。朝陽朕一定會救,他是牽制賢王最重要的一步棋,如果不到萬不得已,朕真的不想和他魚死網破。”
宇文軒拍了拍宇文逸凡的肩膀,咳嗽了兩聲,轉身回了養心殿,只留下宇文逸凡一人在原地黯然神傷。
北堂那樣的人,竟會放棄她,讓她回西京,讓她回到朝景身邊?
他在寶華殿門外一直站到天黑,直到齊西西來尋,他才動了動發麻的身子,同她一道離去,只是從此以後,此事在他心裡算是落了個死結。
南隋境內,距離西京一千五百四十八公里處的安濼山,青山綠水間,一座宮殿被隱蔽於此,宮牆的顏色完美的契合在山水間,如果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就連石階都如長在山間的青石一般翠綠。
殿內,篝火冉冉,花輕塵抱着被封住嘴巴,手腳被綁的朝陽笑着坐在軟榻上,他饒有興致的看着正前方。
在火光映襯下,被木架釘在牆上的文卿這才露出身形,他臉上的假皮早已被人摘了去,身上的衣服也已經破爛不堪,他身上的一條條血口子都在往外滲着血液。
飄錦雯此刻渾身發麻的跪在石階下面,她扭過頭看着文卿沒有絲毫血色的臉,只覺得痛心疾首。
“宮主,破壞宮規,背棄天炎宮的人是我,你爲何不殺了我?你爲何不折磨我?這一切與他何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