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明成深深地望了一眼朝景的背影,沉沉地嘆了一口氣,還像兒時般揉了揉齊蘿的腦袋,“我不走。”
“嗯嗯……”齊蘿乖巧的衝着他點了點頭,這才扭回頭去找朝景。
可是扭過頭之後,她發現朝景不在她身後,那種感覺讓她的心狠狠一顫,她忽地鬆開了齊明成,一把掀開帳篷的門去尋找朝景的身影。
他不會走了吧?她都還沒來得及和他說話!
方纔她雖然看的不清晰,但也看到了他眼角蜿蜒的血痕,她的心七上八下的狂跳着,他不會受傷了吧。
找了一圈後發現,他真的不在這裡,齊蘿失落的垂下了眼眸,可是她並沒有放棄,她頭也不回的說道,“明成叔,我擔心我夫君就先回去了,你真的不能走哦!”
她也沒等着齊明成回答她,便快步往自家院子裡走去,她甚至在想,如果朝景不在,她該怎麼辦。
齊明成輕嘆了一口氣,扭頭望向已經被人制服住,跪在地上的左丘雲峰,他以前的氣勢如今全然不在,就像是一條喪家之犬。
齊明成挺直腰桿負手而立,他居高臨下用冷眸睨視着他,嘴角邪惡的上揚,沉聲說道,“左丘雲峰,你算計了這麼多,可有算到今天這一幕?當初你設計殺害我兄嫂,殺害翎兒的時候,就應該要做好迎接這一天的心裡準備。”
左丘雲峰雖然頭被人按壓着,卻依舊冷哼了一聲,冷笑着說道,“翎兒?呵呵……虧你還記得她,我不妨實話告訴你,她壓根兒就沒死,她和我夜夜笙歡,她身上的每一處都留着我的味道,她的叫聲每晚都會令我亢奮,哈哈……”
他的笑聲穿透帳篷落在了站在外面的鳳翎耳朵裡,她一聽到明成在這裡,就慌忙跑了過來,沒想到還沒等到掀開他們之間隔着的帳簾,她就失去了見他的勇氣。
這些骯髒污穢的言語在她腦海中不斷的盤旋,似魔咒般縈繞在她心頭,她根本沒想到左丘雲峰會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就把這件事用這樣的方式說了出來。
她站在外面,手指攥緊,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疼痛感在心底蔓延,她卻一點都感覺不到,因爲她的心在滴血,她知道她和明成再也不可能了。
齊明成依舊淡漠的站着,當初是他親手葬了兄嫂,葬了鳳翎,如今左丘雲峰的話聽在他耳朵裡,不過是希望他惱羞成怒殺了他罷了,現在死亡對他來說是一種嚮往。
左丘雲峰見他臉色淡淡的並不爲之所動,他斜眼看着他,又繼續說道,“哦對了,我突然想起來,鳳翎不僅與我同好,還與族中每一個男子都有染,她爲了探聽你的消息,不惜出賣了自己,嘖嘖嘖,也算是情深,只是不知道,這樣骯髒不堪的她你還要不要?”
齊明成的臉忽地一沉,他大跨步走到他面前,一隻手死死的掐住了他的虎口,手指不斷的用力,清冷的聲音響起,“夜鷹,拔了他的舌頭。”
“嗯。”
站在鳳翎旁邊的夜鷹忽地出聲,讓鳳翎猝不及防,他淡漠的看了一眼她,便掀
開帳簾走了進來。
就在他掀帳簾的那一刻,左丘雲峰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外面的鳳翎,他冷眉冷眼大聲的喊道,“鳳翎!你我雖無夫妻之名,卻同牀了這麼些年,還不進來給我求情!”
他的話音還未落,齊明成便淡漠的轉過身來,恰巧帳簾被風吹起,那張熟悉的他魂牽夢繞的臉便這樣出現在了他面前。
他的眸一愣,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鳳翎只與他對視了一眼,只一眼,她便慌忙落荒而逃,她幻想過無數次他們之間的重逢,也想過自己會向他如實道出這些年來發生的一切,可是根本沒料到這一切竟不是從她口中說出的。
同樣的事情,只因爲說話的人不同,就全然變了一種味道,她承受不住那種壓力,即便他眼眸中什麼都沒有,她還是覺得心裡無比的沉重。
齊明成在聽到身後左丘雲峰傳來慘痛的叫聲之後,眼眸忽地一亮,大跨步的往外走去,剛剛那個女子是……翎兒?
他剛出來便看到了一個一邊抹着眼淚一邊跑着的熟悉的背影,他沉着臉縱身一躍飛身追了上去。
正當鳳翎哭的不能自已的時候,一道她思思念唸的身影毫無預兆的從天而降,她沒來得及停下腳步,而是一頭撞進了齊明成的懷裡。
因爲受到了猛烈的撞擊,她的腦子嗡嗡作響,她一擡起淚眸,瞬間淚如雨下,她掙扎着想要脫離開他的懷抱,卻被齊明成緊緊的抱着。
鳳翎聲音哽咽的說道,“髒。”
齊明成的身子一怔,手上瞬間失了力道。
鳳翎感受到他力道的抽離,心如落葉般搖搖欲墜,她緩緩地拂開他的手臂,越過他繼續向前走去,只是這一次她沒有跑,而是以極其緩慢的步伐走着。
不是她不想快速離開,而是如今的她渾身的力氣像被抽離了一樣,她已經沒有力氣再跑了。
她眼淚像串了線的珍珠一樣從臉頰上滾落下來,她自嘲的冷笑,分明這一幕她已經幻想過很多次了,可等到真的發生的時候,她卻突然發現之前做好的心裡準備都是扯淡,真實發生的傷痛要比幻想的要痛千百倍。
在她身後的齊明成沉着臉緩緩地轉過身來,他望着她堅毅的背影,眉頭皺緊,他沒有追上去,而是轉身往相反的方向離去,他要弄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當年是他親手葬了鳳翎,可如今她還好端端的活着,那他當年葬的人是誰?
每走一步,他都感受到了自己喪失了二十年的憤怒。
齊蘿回到房間的時候,並沒有看到朝景,她焦急的又從房間裡走了出來,正巧滿身傷痕的芰荷也從自己房間裡走了出來。
她的臉腫脹不堪,上面還映着鮮紅的巴掌印,她本是在房間裡換衣服,之前穿着的衣服上落滿了灰塵,可渾身痠痛胳膊根本就擡不起來,光換衣服就換了好幾個時辰,因爲擔心世子妃,便站在窗前,眼睛時不時的看着門口。
齊蘿看着她的臉,不禁皺眉問道,“芰荷,你這是被誰打了?”
芰荷的腳步一頓,慌忙搖了搖頭說道,“奴婢是不小心摔倒了,並不是被人打了。”
齊蘿沒好氣的走過去,仔細的爲她查看臉上的傷勢,無語的翻了翻白眼,“你別告訴我你正好摔在了人家的手掌心上,這巴掌大小……”
她說着便將自己的手伸了過去,芰荷見狀,慌忙躲開了,她低着頭小聲的說道,“世子妃,你就別拿奴婢開玩笑了,真的是摔倒了。方纔奴婢看到世子爺回來了,他的臉色很不好,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芰荷剛纔看到世子妃一回來就奔向她和世子爺的房間,那鐵定是在找世子爺,爲了不讓她繼續糾纏自己臉上傷痕的事情,她巧妙的轉移了話題。
齊蘿看着她重重地點了點頭,將伸出去的手掌又收了回來,擔憂的問道,“可我並未在房間裡看到他啊!你可看到他去了哪兒?”
芰荷擡起滿是淤青的手臂,指着棋枰的房間說道,“奴婢看到世子爺沒回自己的房間,而是去了棋枰管家的房間。”
她也覺得詫異,世子爺爲何不回自己的房裡,而是要去棋枰管家的房間呢!
齊蘿沒有半分猶豫的轉身便往棋枰房裡走去,只是當她想要推開房門的時候,卻意外的發現這門根本就推不開。
在這一刻,她突然深刻的體會到了以前自己總是反鎖門時朝景的感受,可是每一次他都有本事把門打開然後進來,可她卻沒有能把面前這扇門打開的能力。
“啪啪啪!”
齊蘿使勁兒的拍了拍門,揚聲說道,“朝景,我知道你在裡面,我真的很擔心你,你開門讓我看看你好不好?你是不是受傷了啊?你是生我氣了嗎?朝景……”
可無論她說什麼,無論她怎麼敲門,房間裡靜悄悄的一絲聲音都沒有。
她低着頭站在門口了好一會兒,還是忍不下心離開,她只要一想起朝景臉上血液,她這心就揪得生疼。
只是,經過這一夜的一鬧,她也筋疲力盡,如今聲音也越發的小了,“朝景,我是因爲太久沒見到明成叔了才這樣,我知道害你擔心我了,我現在也知道錯了,你能不能開門,我就看你一眼,確認你沒事兒就離開,好嗎?”
她近乎哀求的語氣似乎也沒什麼效果,面前的那扇門還是紋絲不動。
齊蘿又在門口站了一會兒,說了一些話,依舊沒有得到任何的迴應,她心裡雖然忐忑着卻也被芰荷扶回了房間,她現在要以孩子爲重,如今快到臨盆的時間了,她要更加小心一些纔是。
她半夢半醒的躺在牀上睡着,額頭上沁滿了汗漬,她嘴裡胡亂的囈語着,讓人聽不清在說什麼。
因爲擔心而一直守在一邊的芰荷聽到動靜,慌忙走過來,她俯身想聽清楚世子妃在說什麼,卻一句也聽不懂。
她以爲世子妃是做噩夢了,便拿着手帕爲她擦拭汗漬,可剛觸碰到她的額頭時,透過絲綢她依舊感覺到了額頭上滾燙的溫度,她顫抖着伸出手摸向世子妃的額頭,不由得眸孔一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