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生安雙手顫抖着低吼道,“傳太醫!”
朝景的臉瞬間陰沉了下來,他不需要問什麼,光看他父王的神色,便知道母妃出事了。
齊蘿也站在原地,待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好幾個曾經在太醫院有過一面之緣的太醫從門外陸續走了進來。
朝景見她有些呆滯,便伸出胳膊抱住了她,這才發現她原來渾身冰冷,他下意識的看了她一眼,抱緊了她。
那些太醫在窗前依次爲夏侯笙晴診脈,然每個人只要一將手指搭上她的脈搏不出幾秒便會抽回手,神色也開始變得異常,似乎像是遇到了什麼困境一般。
待所有人診完脈之後,朝生安的手依舊沒鬆開夏侯笙晴的手,他怒目望着太醫們低吼着問道,“何故都一副這種表情?王妃怎麼了?”
太醫們跪在地上面面相覷,感受着朝生安的火氣,根本無人敢說話。
“說!”
朝生安在下一秒大發雷霆,大有一種將所有人處死的火氣,他如今真的是急火攻心。
離他最近的許太醫被他震懾到了,渾身發抖的緩緩開口,“啓稟王爺,從王妃脈象來看,她已經歿了許久了。”
在太醫院,許太醫的資質尚且算深的,也見過大世面,但還是第一次見主子發這麼大的火,也是第一次看到歿了許久的王妃雖然沒有入殮,但屍體竟保存的如此之好,一點腐爛都沒有。
朝生安又厲眸望向其他幾位太醫,他們也因許太醫的話證實了自己心中的想法,故而皆應和。
朝生安怒不可遏,昨日分明還聽到她說話,看到她笑,雖然他們之間許久不曾交流,卻也知道他的愛妻並非是死了很久。
他的臉色變得凌厲非常,黑着臉低吼道,“都是一羣庸醫!王妃昨日纔好好的和本王說話,雖然隔着門窗,卻能肯定是她無疑,你們竟說她歿了有些時日了!棋枰何在?”
站在門口的棋枰忽地渾身一顫,邁着沉穩的步伐從外面走了進來,恭敬的對着朝生安行禮,“小人在。”
“棋枰,派人馬上把這些庸醫給本王帶下去,就在這院子裡,斬了!”
衆太醫聽到此話紛紛出聲求饒,哀嚎聲瞬間溢滿了整個房間,他們只是實話實說,從來未想過會惹怒王爺,繼而丟失自己的性命。
王妃脈象異常也並非是他們能預料到的事情,醫者慈悲心腸,逝者已逝,如何還能騙活着的人,所以一般他們都不曾說謊。
可沒想到會因實話而喪命,如今所有人都誠惶誠恐。
被朝景抱着的齊蘿驀地身子一動,想要上前去爲他們說話。
朝景感覺到了她的動作,手臂一用力,禁錮住了她的身子,不讓她再往前,他微微俯身在她耳邊低語道,“父王勢在必行,你莫忤逆他招來禍端。”
父王如今滿身火氣,勢必會殺幾個人泄憤,現在這種非常時刻,誰上去求情便肯定會牽連到自己。
更何況,在母妃出事的時候,只有蘿兒和母妃在一處,他自然相信蘿兒不會對母妃不利,可父王和他不一樣啊,他
愛了母妃一生,又寵了她一世,自然接受不了她死亡的噩耗。
而他如今沒問到蘿兒身上,想必是因爲她懷着身孕,他怕自己將火氣牽扯到她身上,故而才特意迴避着她。
如今她上去求情,便是最危險的做法。
齊蘿沒說話,只是飽含淚水的淚眸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
她緊攥着他的手,小聲的說道,“帶我走吧。”
“嗯。”
在朝生安的怒眸注視下,他抱着齊蘿離開了房間。然,於朝景而言,他並沒有像想象中的那般灑脫,只是在未弄清事情真相之前,他總覺得他的母妃不會那麼輕易離去。
其實,可怕的不是像朝生安這種會輕易發火的人,而是像朝景這種當時什麼都不說,卻壓在心底的人。
回到房間之後,朝景還是什麼都沒說,什麼都沒問,他知道她累了。
在哄着她睡着之後,他的臉才徹底陰沉了下來,他起身走出了房間,望着頭頂漆黑平靜的夜空,他眉頭緊皺地大步離開。
而房間裡,本已經睡了的齊蘿忽地睜開眼睛,她目光怔怔地望着房樑,她知道朝景心裡壓着許多事,她也想和他解釋清楚一切,可事到如今,她竟不知從何說起了。
她隱約覺得騙子爺爺應該是遭遇了不測,不然不會憑空消失在房裡。
雖然她不明白這中間到底有何牽連,但是她很慶幸,沒有因一時衝動而把自己的事情告訴朝景,因爲她不知道說出來以後會發生什麼事。如今看騙子爺爺無故失蹤,她這輩子也不可能再和第二個人說了。
她腦海裡思緒萬千,最後竟沉沉地睡去了,她總是這樣,不管面臨何種困境,只要是她想睡,便能睡着……
王府前廳,朝生安沉着臉負手而立,朝景邁着沉穩的步伐從門外走了進來。
朝生安在看到他之後,鼻腔裡冷哼了一聲,厲聲說道,“景兒,你莫要爲了一個外人而忘了生你養你的母妃!”
朝景平靜如湖面般的眼眸直視着他,淡淡地說道,“於兒臣而言,她並非是外人,況且,兒臣從來沒有忘記過母妃。”
他看起來並不爲夏侯笙晴的死難過,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有多痛。
有時候傷痛並不需要在別人面前表露出來,他可以騙的過所有人,卻唯獨騙不了自己。
“沒忘最好!你母妃的死絕非是偶然,我給你兩天的時間。如果兩天後,你仍一無所知,那我便親自去問她。”
其實朝生安現在就有些按捺不住,他現在是將自己滿腔的怒火生生嚥下,可不代表他就此罷手。
他只是怕自己在面對齊蘿的時候,會將怒火發泄到她身上,所以才生生剋制着。
朝景淡淡地點了點頭,輕聲應道,“嗯。”
其實即便朝生安不給他施壓,他也一定會問清楚,畢竟那是他母妃,並非是旁人。
朝生安看見他不冷不熱的臉就瞬間來氣,冷冷地瞪了他一眼,離開了前廳。
他即便是殺了那幾個太醫,滿腔的火氣
還是無處發,他先前聽聞王妃房裡有個道人,他雖沒見過,卻也出動了王府所有的侍衛,勢必要找到那個道士。
當然,突破口還是在齊蘿身上,如果她一直都呆在房裡,自然見過那個道士。
朝景望着朝生安的背影,這是他第一次如此認真的看着父王的背影,他似乎沒有他小時候那般魁梧了。
小時候,他每一次見到父王,他都和母妃走在一起,如今只剩他獨自一人,顯得無比的淒涼。
父王定是愛極了母妃,然,他又如何不愛母妃呢?
在死亡面前,他曾經感覺到的被拋棄顯得很無力,因爲母妃雖然不理他,卻依舊在他身邊,他想念孃親的時候,依舊有那麼個人能給他一點安慰。
可如今她是真的拋棄他走了,而且再不可能睜開眼喚他一聲景兒。
朝景的手緩緩摸上心口的位置,他此刻心如刀絞,他本以爲自己已經不畏懼任何傷痛了,可他還是輸了,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棋枰站在門外,深深地望了一眼裡面,卻不敢再走近一步。
以他對世子爺的瞭解,他表面上越是雲淡風輕,就表明心裡越在乎,他越是什麼都不問,心裡的疑問便越深。
然,他了解他,卻什麼都不能爲他做,因爲世子爺最討厭被人猜中自己的心思……
主院的臥房裡,齊蘿被一個又一個的夢魘纏繞着,壓抑的她喘不過氣來。
她甚至夢到了她回到了現代,在那裡,她看到了已經成爲高姿態明星的母妃,受萬人矚目。
那種感覺很真實,讓她感覺真的回到了現代一樣,站在繁華的街頭,她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才發現自己身上還穿着古代的衣物。
她心頭一驚,猛地睜開了眼睛。
齊蘿的頭緩緩的轉來轉去,當確認這裡還是她和朝景的家時,她心裡才鬆了一口氣。
只是剛纔的夢那麼真實,真實的讓她以爲自己真的回去了,那種害怕和恐懼至今還縈繞在她心頭。
正在她恍惚之際,門口傳來聲響,下一刻,朝景的臉便出現在她眼前,她的眸光一亮,緩緩坐了起來,出聲喊道,“夫君……”
從夢中醒來再見到朝景,她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欣慰!
朝景沉着臉從門口一步一步朝着她走過來,每走一步,他都覺得無比艱難。
“夫君,你怎麼了?”
女人的直覺總是很靈,她能感覺得到現在的朝景很不好,而這個不好的源頭,或許還是因爲她!
朝景的目光一瞬不瞬地望着她,緩緩開口,“蘿兒,我有話要問你。”
齊蘿臉上的笑容也漸漸垮了下來,她沉重的點了點頭,開口說道,“你是想問關於母妃的事吧?其實當初我還在皇宮裡的時候,有幸爲母妃診過一次脈,那時她的脈象便很虛弱,甚至可以說是氣若游絲。她告訴我,在那一個月之前,她曾墜落懸崖,她本以爲自己死了,卻奇蹟般的出現在崖上。因此昨天那些太醫說從母妃脈象上看,她已經歿了有些時日了,這確實是真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