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秘書?你想問的就是這個?我已經覺得你夠傻了,沒想到你還比我想象地更弱智啊。”彷彿一眼就看穿了影鐵甲背後那個尚顯脆弱的靈魂,吳勁隆毫不客氣地露出一副輕蔑狀。
如果影鐵系統可以用人文角度來描述一個人表情的話,那此刻對於吳勁隆標註,想必會是這樣的:他對你很鄙夷,對於之前和你主動對話這件事,他甚至感到後悔,而且也不想再在你身上浪費任何一秒鐘。
這種明顯到傷人的不屑,並沒有讓陳帥感到憤怒,他反而覺得有點想笑。
“我就是想問這個。”陳帥亦沒有給出好臉色:“你爲什麼要把她綁起來?她爲你們冒過生命的風險,還是說你承認自己就是敗類,只管活下去,從不顧道義?反正黑道里這種人不少。”
“Are_you_fxxking_kidding_me?”鐵殼子裡傳來的諷刺還擊,讓吳勁隆殘存的怒火有些復燃的趨勢。
這就彷彿是:當你已經成神成佛,用既憐憫又不屑的目光俯視着凡間時,忽然發現整條馬路上的行人同時擡起了頭,對着天空中尊貴的你集體比出了中指。
吳勁隆此刻就是這樣的感覺。
“你知不知道,現在東海市周圍藏着的病毒,能把多少人感染成喪屍?你別以爲現在這些病毒已經被藏好了,只要他們想,隨時可以再把病毒放出來。”吳勁隆豎起食指向天空比了比:“他們的計劃一環扣一環,首都和軍區來了多少人,連他們一點馬腳都抓不到。東海市官員500多,每一個都像狗一樣在拱着鼻子亂聞,就爲了能抓到那個可以啓動病毒的人。現在知道線索的人就在你面前,你居然想問我爲什麼綁一女人?”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在吳勁隆聽來令人意外的回答,卻是陳帥從未動搖過的執念:“爲什麼要綁住孟筱翎秘書?”
“我特麼簡直是在浪費時間,你根本不懂現在東海的局勢。”
“我不想懂什麼大局,我只想懂我關心的問題。”陳帥一副針鋒相對的口氣:“我朋友憑什麼要被你們綁到雙手破皮?”
在陳帥混合着內功的喝聲面前,吳勁隆一口惡氣衝上咽喉,卻不敢任何動作。他的手指合攏又打開,反覆了好幾次後,最終選擇了轉身離去。
不論陳帥的思維在他眼裡有多幼稚,但在這副鋼鐵之軀面前,除了嘲笑和謾罵之外,吳勁隆不敢有任何動作。
見對方一副惱怒的模樣,陳帥頗爲不悅,但那畢竟是孟筱翎捨命救下的幾個黑道,即便陳帥再怎麼厭惡,也只能跟着維護他們的生命。吳勁隆已經幾步跳下了土坡,往車子方向走去,陳帥隔着影鐵頭盔嘆了口氣,燥熱的二氧化碳充斥在密封的頭盔中,給臉頰帶來一陣煩人的撲面熱意。
見吳勁隆不理自己,陳帥也不想再多囉嗦,他跟着吳勁隆滑下了土坡,也徑直往4輛防彈車走去。這片郊林裡危機四伏,有一輛防彈車做保護的話,孟筱翎的安全多少更有保障。
聽見
身後沉重的腳步聲,吳勁隆又翻着眼皮回過頭來,他身子做出警惕的肢體動作,嘴裡卻是一副挑釁語氣:“怎麼?還有廢話沒說完?”
“分一輛車給我。”
“你再說一遍?”吳勁隆狠戾的目光像極了電視裡即將拔槍的兇手。
“分一輛車給我。”
陳帥很慶幸,慶幸此刻身上穿着這套名爲影鐵的東西。有這套裝甲在,即便吳勁隆真的恩將仇報拔槍突襲,在影鐵的保護下,這種12mm口徑的子彈也打不穿影鐵此刻的防禦。但真正令陳帥慶幸的是,有了影鐵頭盔的保護,他本能露出的膽怯表情,不會被暴露在吳勁隆面前。
“他應該是那種不把人命當回事的那種人吧?稍稍不順眼就會讓手下把人綁起來,套個麻袋沉到東海灣裡……”他厭惡地想到:“真是不值得啊……爲了救這種人,懶喵還差點中槍。懶喵也真是一點都沒變,什麼亂七八糟的人都同情。”
他的思維一停,一個念頭的閃過令陳帥的眼神清澈起來。
“但是……對於這個社會來說……我不也是一個亂七八糟的人嗎?不會做人,不夠聰明,老是惹人討厭。”他重新看着眼前的吳勁隆,腦子裡那種“恨不得掐死他”的念頭淡然了下來:“我沒資格這麼看不起他,在很多人眼裡,我們都是一樣的討厭鬼不是嗎?”
因爲排斥而繃緊的肌肉鬆弛了下來,陳帥下意識搖了搖頭,表露出了拒絕爭論的信號,然後便往停在最邊緣的一輛車走去。他邊走邊凝聚起內力發聲道:“我救了你一命,你分我一輛車,反正你們6個人也用不了4輛車這麼多。”
儘管沒有使用內力,但陳帥的步子依然很大,吳勁隆剛覺得有人同自己擦肩而過,一回頭時,影鐵人已經打開車門坐進了駕駛艙。
“他有鑰匙?”
“沒有。”
“那他是怎麼開鎖的?”
身後,詫異的質問聲悉悉索索響起,然而沒有人能回答這些問題。影鐵人所有的動作都是那樣理所當然,這種順暢感壓得所有人喘不了氣,更別提興起阻止他的念頭。
而當影鐵人在沒有鑰匙的情況下,再次瞬間發動了車子時,吳勁隆等人則已經連“驚訝”的感覺都沒有了。
陳帥正在集中精神處理眼前影鐵系統給出的各種程序,要破解吳勁隆的防彈車,需要經過16道電子程序,雖然大多數髒活累活都由影鐵系統包辦,但是陳帥畢竟還是要在每一道程序啓動前做出確認才行。陳帥並沒有閒心去關注破解過程有多複雜,對他而言,既然影鐵系統連體檢都能做,那麼能偷一輛車也沒什麼奇怪的。
“這玩意兒應該還能開車吧?太好了,我的駕駛技術可沒辦法在這種林子裡開越野路線。懶喵一個人在荒郊野外,不能讓她等太久。”此刻的陳帥優先考慮着孟筱翎的處境:“這個吳勁隆的秘密,等把懶喵接過來再說吧。在懶喵面前,他總會說些人話了吧?不過,等問完之後,我又該把懶喵送到哪兒去呢?回市區
的話,應該很容易被攔下來吧?去小喬那裡嗎?這幫黑道會不會和我們一起走啊……如果我把他們抓回去,和軍隊衝突的罪名能不能取消?”
一心想着逃亡的吳勁隆完全沒有想到,他在陳帥的備用考量裡,已經成了和政府和解的籌碼。
看着影鐵人一副“言盡於此、各分東西”的態勢,一股強烈的不甘開始灼燒他的理智。
“我憑什麼要替那些豬玀守口如瓶?他們高高在上,過着神仙一樣的日子,老子享福才享了沒幾年,就又被推下火坑,爲了這什麼破計劃,這麼多兄弟死的死傷的傷……特麼說好的支援呢?說好的合作呢?恐怕在這羣人眼裡,我東海花龍就是一條賤命,怎麼死都無所謂吧?好!楊二哥,我跟了你好幾年,也給你賺了不少錢,這次兄弟落難,你一個人一條槍都不出,我對你們東臨會的恩情就算還盡了,接下來,老子就要把你們上頭這片天,捅出一個大洞來!”
恐怖片裡的幽靈大多都是灰白色的,正當陳帥要命令影鐵系統發動車子時,他透過滿是焦痕裂縫的防彈玻璃,看到了車頭前出現了一個雙手張開的白影。陳帥嚇得一抽,險些一腳油門踩下去,把面前這模糊不清的影子給壓過去再說。幸好影鐵系統的探頭遠比肉眼要靠譜的多,在系統的放大下,陳帥從光屏中看清了車前的人正是吳勁隆。
他的頭髮和臉上還是畫滿了一道道的灰黑物,但身上卻披了一件嶄新的白色西裝,想來是原先就放在其他車裡的。陳帥後怕地嘆了口氣,在他看來,吳勁隆攔在車前,或許是一種反悔的信號。在陳帥心裡,吳勁隆早就被打上了忘恩負義的標籤,對於他的攔車,陳帥反而一點也不覺得驚訝。此刻,他只想快點走到吳勁隆面前;快點確認他不肯讓車的態度;快點一掌把他打飛。
然而當陳帥挑釁似得逼近吳勁隆時,卻等到了一段完全沒有預料到的話。
“喪屍病毒,就是軍隊運來的,華夏的軍隊,叫獨立營。我覺得這個番號是個假名,但他們的軍人身份是貨真價實的。”沒等陳帥反映過來,吳勁隆已經語速極快地說起來:“病毒送到工業區那天,我親眼看到過,他們整個隊伍有超過200個人,15輛車,還有2輛是碼頭地區才能見到的大型運輸車,都打着魯昌軍區的標記。在東海這塊地方,如果不是軍區批准,不可能弄來這麼多軍用設備。”
“哎?”吳勁隆的這些話簡直比一發冷槍更讓人詫異,陳帥完全沒有反應過來,只能慶幸影鐵頭盔再一次擋住了他不知所措的表情。
而吳勁隆的情緒則越說越亢奮:“當時我就知道,東海一定會有大動作。他們一開始還瞞着我們東臨會,說這些氣罐裡只是化學廢料。哼,化學廢料用得着這麼多軍隊來運?也真把我們當白癡耍了。那些當兵的狗眼看人低,根本不屑告訴我們具體的事情,不過我還是打聽到了他們的頭兒。”
伸出鮮紅色的舌頭,吳勁隆帶着享受的表情舔了舔嘴脣:“他叫刺刀,聽說以前也是混龍組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