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一舟發現羅凌的臉皮真的很厚,厚到返璞歸真,於是表現出來的樣子,就跟從大山中走出來、涉世未深的人一般,讓人感到可氣、無奈,還有點可憐?可愛?
鍋不洗、碗不刷,吃飽了,喝足了,就心安理得的拿出睡袋往裡一鑽,不久呼吸細密綿長,酣然入夢,真把這裡當家了!
雷火的幾人互望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不忿和無奈。攤上這麼個貨,只能是聽之任之,誰讓人家還打着‘野人’的招牌呢!
“他這是在裝!我就不信受過9年義務教育的人會連一些起碼的道理都不懂!還真把自己當野人了?”任正直恨恨的拿監視器上的畫面切換鈕撒氣,嘣!嘣!連着擰,外邊的情況良好,附近連頭遊蕩的殭屍都沒有。
“也許是當‘小白鼠’時失憶了呢?要不然怎麼會見了韓隊的容貌都無動於衷?”正在擦拭愛槍的陸飛接過話說。
“得得!想贊韓隊就直接點!你那點心思誰不知道,一點都不坦誠!你們家失憶就那模樣?我怎麼覺着人家比你精明多了?”任正直嗤聲道。
“拆臺可不是明智的競爭手段哦!虧你名字裡還有‘正直’兩字!”郝娟咯咯的笑,韓小璐和雷火廣安北域分隊隊長秦晴一樣,都是智慧、美貌與戰力並重,又都雲英未嫁,身邊的追求者都夠組建一個小型騎士團。
用一把鋒利匕首修着指甲的李曉道:“失憶確實有點說不過去,這位羅大爺到了安順站基地後,除了如飢似渴的學習各類職業技能、輔助技能,還爲自己購買了一對雙胞胎姐妹。那對雙胞胎雖然現在‘骨感’了點,但瞭解的人都知道,那可是一對美人胚子。買人不算,羅大爺還將這對姐妹的父親送進了醫院好生將養,這可不光是讓對方感恩戴德,這對姐妹的父親可是原來安順街基地狩魔人的第一把交椅,就算身體殘了,但頭腦經驗還在啊!你們說,這樣一個趕時髦的蘿莉控,又懂得收買人心,他可能是失憶嗎?”
“噓!”陸飛吹了聲口哨。
“真的假的?”任正直問。
“當然是真的,對這位羅同志,安順街基地的領導們還是比較關心的。我本來想研究下他地表長時間生存的秘密的,所以收集的資料都有的看。不信,你可以問宋先生,宋先生可是羅同志的經紀人。”
任正直的目光轉向了宋一飛。
“我真的很想尊重一下雷火的諸位精英,因爲你們曾經不止一次浴血奮戰,保衛了我們賴以生存的家園,還有很多人的性命。但現在我很難做到這一點。不止一次了,有必要用這種態度針對一個倖存者嗎?不是說羅凌救過我的命,我就替他說話,也不是因爲他讓我的荷包最近鼓了不少,所以要替他說話。而是就事論事。不談奴隸買賣是你情我願的合法行爲,也不談羅凌對兩姐妹及其家人如何。我們單說一點,換成諸位中的任何一人,孤獨的在滿目瘡痍、魔物環肆的世界中生活1年,不,三個月,想想,會怎麼樣?”
宋一舟嗤笑道:“我想過,我不行,別說三個月,一個星期,我就會發瘋,不瘋,也會被自己嚇死。就是這樣一個在絕望中生存下來的人,這次我隨隊行動,主動提出不計報酬的保護我的安全。我不知道該如何答謝,也不知道該用什麼語言來表達感激之情。但我知道,現在我該站出來說幾句公道話。當然,按我的瞭解,羅凌對於諸位的懷疑和冷嘲熱諷不會放在心上,更何況確實表現不夠良好。”
很坦然的笑着,宋一舟繼續道:“我是個懦弱的人,貪生怕死,還偷奸耍滑,可我自認爲還有一條原則:不當魔狗!我家裡人都是死在魔物爪下的,其中我的女兒,三歲大,就在我面前被咬下了腦袋。有人懷疑我和羅凌沆瀣一氣,對基地或者其他有所圖謀。我理解,別說是他們,開始的時候,我都懷疑羅凌的出身有問題。我信不過一個人可以在地表只靠自己活那麼長時間。但現在我信,只從他看小紫、小青的眼神就能確定。那是看家人的眼神,裡邊有愛,有愛的人不會去做魔狗,有愛有義氣有擔當的人才會不計得失、捨命走這一趟。”
宋一舟最後道:“所以,他跟你們一樣,有愛!有信念!有擔當!原諒一下他的乖張之舉,我敢打保票,羅凌只會成爲助力,不會成爲負擔。”
一番話說的真是有骨頭有肉、有血有淚,衆人一個個訕訕的不好意思,最後還是韓小璐頗有些大將風度的道:“宋先生的一番話確實讓人感觸良多。俗話說:就算是最好的朋友,也有意見不合的時候。從相遇到相識,從相識到相知,磕磕碰碰在所難免,北域分隊的兄弟姐妹都是心胸磊落的人,我們絕不會放棄結交一個勇敢的戰士的機會,你們說是不是?”
“那是!”“當然!”……這種借坡下驢的機會要是也不會把握,那做人就太失敗了。況且,就算是給韓小璐捧場,陸飛他們也得情真意切的應承一下。
帳篷再好,也畢竟不比家中,衆人都知道抓緊時間、充分休息的道理,韓小璐分配了哨望時間,然後帳裡只留一盞燈,除了值夜的守着監控顯示器,其餘人都鑽進了睡袋。
大約是凌晨4點,嗵!嗵!嗵!如同砸夯的聲響由遠及近,樓板都隨之一下下的震動,愈來愈強烈的震動驚醒了所有人。
“什麼情況?爲什麼不叫人?”韓小璐一邊沉聲問,一邊去摸身旁的劍。
“一隻屠戮獸,從方向上來判斷,顯然要與我們擦肩而過。我剛感應了下,這傢伙身上的能量反應很穩定,理論上應該只是路過。”回答的是執夜勤的竇明。
衆人都看着韓小璐,等她發話。
“穿甲!我們不能因小失大,屠戮獸的一次衝撞,就能讓這兒變成危房。”
衆人紛紛起身,麻利的使用着甲器將甲冑穿起。
宋一舟半蹲着穿靴的時候,推了推沒有任何動靜的羅凌:“羅凌!穿甲!有屠戮獸過來了!”
羅凌睡的位置本來就在帳幕切近,被宋一舟推醒,坐起身,看了看衆人,然後將頭從帳幕中探出去,嗅了嗅,然後再次睡下,“沒有問題。”
衆人將信將疑,最後還是選擇了穿戴整齊,再脫一下不麻煩,如果屠戮獸突然攻擊,自己沒穿戴好甲冑,那就麻煩大了。血肉之軀,別說是屠戮獸,就是掉幾塊磚頭瓦塊什麼的,也夠喝一壺的。
屠戮獸是動物類的魔物,背上有一層壓一層的重甲,中間脊背上的一溜角刺,個個形似死神之鐮,顏色猩紅、弧度優美,鋒利異常。殼甲之下,屠戮獸的模樣如同海龜,只不過,它的前肢是如同水獺前肢般的鋒利大爪子,並且,其中一根如同超大號的戰鎬,或者說寬刃鐮,這爪子是可翹起和放下的,功能就如同迅猛龍那隻專門豁開獵物胸腹的鉤爪一樣。
屠戮獸身高近三米,體寬超過三米,體重一般在2.5噸,有烏龜一樣的短粗肉尾巴,但沒有烏龜的長脖子,更不能伸縮。在屠戮獸的頭頂,生有半盔般的殼甲,殼甲不但將它的腦門、頭和短頸都護了起來,還向下延伸,在嘴岔兩側突出兩根同樣形似鐮刀的角牙。
尖端微微上挑的角牙作用類同野豬的獠牙,是屠戮獸衝撞的主要武器。這兩根角牙上面都有天然形成的地獄魔紋,熔岩般的色澤,看一眼就知道絕非易與。事實上也確實如此,屠戮獸的衝撞可以將主戰坦克掀翻,衝擊起來,角牙可以輕易戳穿7CM勻質鋼板,還會挖地鑽行,深淵之門剛開啓,人類還在地面同惡魔作戰時,無數的防禦工事,都是毀於屠戮獸之手。毫不誇張的說,屠戮獸是惡魔軍團的重戰車,衝鋒陷陣的重要力量。
哞!如牛吼的叫聲在夜裡,數裡之外都清晰可聞。晃了晃大腦袋,呲着滿是尖刀般利齒的闊嘴,屠戮獸咚咚的從藥店門前轉了向,揚長而去,嘩啦啦!藥店本就破碎的窗玻璃又被震掉了幾塊。
經這麼一鬧,衆人睡意全無,重新躺下,輾轉反側,強行假寐,只有羅凌,睡的沉而香,衆人也不知他是真的夠從容鎮定,還是神經大條麻木所致。
豎日,天還矇矇亮時,人們就相繼起身,簡單的洗漱一番,又用微波爐烤了些香腸、麪餅,就着熱水吃喝完畢,歇了一會兒,這才整裝上路。
此時羅凌已經換上了他那把狙擊槍,既然是團隊合作,隱匿潛行的意義就不大了,羅凌將槍前邊的消音器卸下,這樣聲音要比原來大上2倍,而威力,則回升了30%。
“這是你的槍?”陸飛看了一眼羅凌手裡的狙擊槍,只見那槍全長1.5米,無處不體現着‘笨重’這兩個字,怕不有20公斤以上的分量。給人的感覺,就彷彿人家打火筒用的是薄花鐵皮,這位則是生鐵鑄就,跟鑄火爐子一個做法。
任正直也注意到了羅凌這把槍的特別,“如果不是口徑,我鐵定會把它當作炮!”
“XM57—‘神之子’改,威力大、穩定性好、射擊精度高。”羅凌解釋。
陸飛看了看自己手裡的狙魔槍,跟羅凌的比,就好象鳥槍跟迫擊炮,再看看羅凌的槍,搖頭道:“太重了!”
任正直也點頭,“能把XM57改到這麼面目全非的,我還是第一次見。”
“陸飛,還是由你打前鋒,羅先生,你和宋先生跟着我。……”一開口總是談公事的韓小璐言語間威嚴十足。她再度指派分工,隊伍從藥店出來,拐上了昨夜那頭屠戮獸走過的幸福路。
才走出一公里多些,前邊的陸飛就傳回了訊息,有大量的魔物,路被封死了。
“堵路的是四頭喚屍魔和百多殭屍,最少有一頭精怪魔暗法師和超過二十頭精怪魔。”貓着腰撤下來的陸飛已經準備改變路線了,如此多的魔物聚集在一起,對小隊來說,絕對是一張踢不動的鐵板,除非這次的任務就是跟這幫子魔物作戰,否則繞路是必然的。
“嚯!每次一出門都福星高照,又中獎了,這次比昨天那個還牛些,是一等獎。”李曉故作輕鬆的說。
“這獎比較燙手!”韓小璐說着拿出電子地圖,這回她確實準備繞路走了。
一邊站立的羅凌突然開口道:“我們被包圍了,你們七人中有一個是魔狗!”
所有人都爲之一震,緊接着,雷火小組的人個個滿腔怒火,李曉當時就握刀在手,“你說什麼?”
“羅先生,這種玩笑可開不得,尤其是這種時候。”邢娟也言語不善。
“羅先生,這種事要講證據。”韓小璐頭都沒擡,但聽她語氣,明顯也是壓着怒火。
羅凌冷哼一聲,“你們有命活着到最後,自然能見到那個人!”說着,羅凌轉頭對宋一舟道:“一舟,把趁手的武器準備好,跟我衝!”
“站住!”韓小璐厲喝一聲。
喀拉!任正直和陸飛的槍對準了羅凌。
“這就是你加入隊伍的真正意圖?”韓小璐質問。“宋一舟是我們隊伍的一員,真要想送死,你自己去!”
“你憑什麼判斷我們被包圍了?”一向寡言的竇明也出言質問。
“憑我在地表獨自存活十六個月的本事。”羅凌也在壓制着自己的怒火,明明知道大量魔物在向這邊推進,卻要在這裡跟一羣白癡浪費口舌,這足以讓他火大。
“呵!好了不起的本事,隔着重重建築,幾百米甚至上千米,就能感應到魔物的存在,厲害!”陸飛出言挖苦,作爲小隊的眼睛,陸飛可不相信羅凌有這本事。就是軒轅後裔的統帥軒轅明日的女兒軒轅星嵐,已知倖存者中公認術者第一人,怕也沒有這樣的魔感、魔辨之能吧!
“讓宋一舟自己選擇吧!”羅凌準備放棄這些冥頑不靈的傢伙。
“我們執行的是公務,不會讓你拿私人感情說事。宋一舟必須跟着我們!”韓小璐非常乾脆的堵住了宋一舟義氣用事的可能。
吱吱!手套在槍的硬度和羅凌手指的力量下,發出痛苦的**。
咯!一聲輕響,任正直的槍拉上了栓。
“別用槍指着我,小心我把你頭擰下來!”羅凌的聲音象冬日的風一樣寒意凜冽。
“你可以試試!”任正直毫不退讓。
“羅凌,看在我面子上,算了!”眼開就要撕破臉,宋一舟出言央求。
“一舟!……唉!”羅凌最終嘆口氣,轉頭對韓小璐道:“我就在這個方向,答應我,你們死之前,把一舟完好的送到我手裡!”
“……”衆人鬱悶,這算是什麼?詛咒?
看不到羅凌的表情,但韓小璐真真切切的感覺到了那份凝重,“好吧!”韓小璐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答應下羅凌的要求。
顯然,這樣的對話之後,雙方只能是分道揚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