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階差別永遠存在,公平只是相對存在。這是四海皆准的一條常理。
這個常理套用在這虛空之橋的內層世界,其結果就是誕生了兩個幸運兒。
掌握空間寶盒的羅凌、以及掌握時之沙漏的軒轅磊落。
羅凌儘管沒有懷揣空間寶盒,但空間力量的加持卻依然是存在的,他能推演出整個迷宮的模樣及橋道變化,與此不無關係。
時之沙漏同樣也讓軒轅磊落獲得了獨屬於他的優勢,哪怕他並沒有完全掌握時之沙漏的力量。
假如,軒轅磊落找到淨土入口時、有那麼一點準備的時間,他完全可以通過調整時之沙漏,形成穩定的相對時間力場,以抵抗淨土法則的力量。就這點而言,便是羅凌,也是無法與之比擬。至於能否抵達祭臺,那就要看軒轅磊落控制的力量是否足夠強大、並且能不能維持足夠長的時間了。
可惜的是,軒轅磊落進入淨土的方式實在太過倉促、太過被動,就彷彿剛從芬蘭浴蒸房出來兜頭被淋下一桶帶着冰碴兒的井水般,在那個瞬間,突兀且極端刺激的極端感受幾乎佔據了他全部的思維。
總算軒轅磊落也能躋身第一流的狩魔者行列,心智和反應都是一等一的,沒有像個菜鳥般呆傻到毫無動作。他雖然沒有搞清楚淨土法則究竟是種怎樣的力量,但受到淨土力量漩渦那強橫無匹的攻擊後,本能的意識到了致命的威脅而寄出了時之沙漏。
一團帶有耀眼銀色光斑的朦朦白光如塵如霧,第一時間包裹了軒轅磊落,並且像快乾膠般迅速凝形,這是時之沙漏賦予軒轅磊落的一項特殊能力——絕對時間,能夠通過建立特殊的時間領域來延緩絕大多數的效果影響。
而羅凌等的就是這一刻,他一早就思忖過,哪種情況下奪寶最有把握,想來想去也就像眼前這種、借軒轅磊落本能的以時之沙漏保護自己免受侵害時動手最妥當。幾乎是軒轅磊落有所動作的同時,羅凌便出手了,這其中未嘗沒有賭運氣的成分在內,因爲這個環境對羅凌來說,同樣是苛責的。
在突兀的面臨致命危機的時刻,戰士總是本能的、習慣性的使用自己的相關得意技來免災化厄。羅凌對軒轅磊落的心態、狀態判斷總的來說還是正確的。也正因爲這樣,羅凌在將軒轅磊落置入淨土力量漩渦之後的奪寶一擊顯得非常及時、犀利,絕對的天衣無縫,彷彿是跟軒轅磊落配合過般,那邊時之沙漏一祭,這邊曼陀羅陣便已張開。
曼陀羅陣絕對是最爲對症下藥的一種攝取時之沙漏的術技,尤其是軒轅磊落並沒有像羅凌那般將重寶完全私有化,這就彷彿是給別人留了個可以使的上力的把柄,而曼陀羅陣正是那股巧力。
如同扯去一塊紗帷般,金光閃耀中正在凝形的銀斑白光被剝離,化成束,沒於曼陀羅陣的核心。
“不,那是我的!我的!”軒轅磊落呼天搶地……
這樣的鏡頭沒有發生,那個瞬間實在是太快了,而且無論是軒轅磊落還是羅凌都是高速運動中完成這一切動作的,就像是一枚對空炮炮彈在空中爆炸的瞬間、兩片各奔東西彈片之間發生的事兒般,甚至比那個還要快、還要複雜,軒轅磊落也是在事後纔看到了真兇的模樣。
“羅凌……”這一聲喊,特別的淒厲、特別的咬牙切齒,幾乎包含了‘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救命啊我不想死’等等所有窮途末路情況下的複雜感情。
然而,淨土願咒的力量卻賦予了這回味無窮的一聲喊更豐富、更詭異的含義,情緒的刻度在那個瞬間飛轉,並一一凝固在美妙的瞬間,以至於軒轅磊落的這聲喊在後半段變了味,就彷彿是久曠的小寡婦被心儀的鄰家大哥藉着酒勁摁在桌上強暴時的呻吟一般,實在很難分辨是痛苦、還是舒適……
羅凌這刻可沒功夫搭理軒轅磊落這銷魂的一聲喊,他也沒功夫進一步處理到手的時之沙漏。作爲那個‘吹皺一池春水’的罪魁禍首,淨土法則力量的反噬之威力強大已經超過了他所能對抗的極限。鏡像體知道,這一次,他想要靠自己擺脫困境是不可能了。
伸頭一刀,縮頭同樣一刀。面對這樣的情況,以羅凌的脾性很自然的選擇了變本加厲、價值最大化。他沒有理會反噬之力對自身的侵蝕,而是利用最後一點機會,一轉手,轟!推出一道奇光。
稱之爲奇光,是因爲這光不光顏色多層,內容也極不簡單,最核心是正是時之沙漏,外層是束縛的曼陀羅陣,再外是仙道一脈的時空之力。究其本質,這是一次送貨行動,瀕死之際,鏡像體將時之沙漏送出這迷宮世間,交與羅凌分身之手。
一切的一切,這複雜的過程,在當時,在搶奪淨土祭臺至寶的三方勢力之人的眼中,不過是一個瞬間發生的事,除了羅凌自己,沒人能夠完全明白在那個瞬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多少事,他們只是看到羅凌突然高速衝向祭臺,然後淨土力量反噬,如同超級速幹水泥般在虛空中凝結出一束彗星飛行般的景緻,隨後,這彗星光芒爆起,似乎又向前突得一突,並且尾部也噴出一道極爲瑰麗的光,但遭到了淨土法則力量更加瘋狂的反噬圍剿。
世間凝固在那個瞬間,對於軒轅磊落和鏡像體羅凌,剎那永恆的終極效果降臨,如同琥珀中的昆蟲,兩人就在虛空中保持着各自的動作,臉上掛着心滿意足的愉快笑容,尤其是軒轅磊落還赤身露腚,那一幕景象真的是很詭異。
深邃的黑紫顏色,扭曲虛空中,亮起了第一顆星。紅星,並不是很明亮,也沒有誰注意到,然後,第二顆、第三顆……當第164-179同時亮起,所有在虛空之橋世界中的生命都注意到了。
“快,我們沒時間了!”公司聯合的領袖聲音中有一絲難以掩飾的恐懼。
“穩住!努力!我們可以!”黃道組的領袖則是另外一種指揮風格,富貴險中求,她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表現的很是鎮定。
“哼!崩毀!”惡魔的領袖口氣淡淡,可惜煉獄語系本身就蘊含着一種熔岩噴涌般的狂躁韻味,口吻再淡也讓人有種火星飛濺的感覺。
扭曲虛空的紅星,確實是毀滅之兆,它代表着這內層世界外殼已經崩壞,就像是地球磁場消失、一點點失去臭氧層般,每一個紅星,都是疏漏之點,毀滅斑瘡,會潰爛、會擴大、會變的無可收拾。
然而,這可不是羅凌所要的結果,他要想在下一個階段獲得優勢,就必須主動的營造一個新的遊戲法則,哪怕他對這個法則的控制已經相當低,起碼他也是那個最有準備的。
第三層時間在4秒前就已成了堪比太陽表面的恐怖區域,一切物質都在崩毀、熔化、狂暴的能量彌散於整個空間,所有的色彩混淆,昇華、沉澱,濃縮成黑和白,這裡、此刻,就彷彿是攝影底片的世界,那種詭異景象,就算親身經歷的人也難述其萬一。
羅凌安靜的漂浮在那裡,漂浮在這個即將大爆毀滅的空間中,無表情、無動作,只有端着的左手掌心那團不斷搖曳跳動的綠色光焰默默的訴說着活力、時間的流逝、以及最後的希望。
驀地,身前兩尺虛空一陣水波般的盪漾,繼而泛起彩光漣漪,如同深夜水潭底部迅速升上一盞彩燈般、朦朧、光暈隱約。
羅凌在那個剎那探身出手,當他的手觸及那盪漾波光的一刻,也正是‘彩燈’完全‘浮出水面’的時候。如花繽紛綻放的光芒中,羅凌握住的是花之蕊,一團銀斑白霧樣的光華。
幾乎是在同時,羅凌左手中的綠色光焰猛的一炙,釋放出璀璨光華。
下一刻,熾白的、比太陽還要耀眼一千倍的光自下方噴涌而上,將所有的一切都淹沒,包括羅凌的那抹殘影……
從位面虛空的宏觀角度看,阿修羅城就彷彿是一塊懂得自我加熱、自我熔化的鐵,從尖端的那頭開始,變亮、變紅、蔓延至每一個角落、然後紅色變淡、紅到泛白,最後變成一顆熾白的光芒之球,璀璨的光球,十億公里外仍可以清晰的看到那光芒。
然而,熾白並不是這光芒之球最終的顏色,未幾,一抹黑色的光猛的在光球的中心閃爍,繼而將光線輻射向四方。
內層空間被引爆。
這是八衛和一干木力士的作爲。
即使鏡像體羅凌被凝固在剎那永恆中,他的意志仍然得以完美執行。
虛空露臺,污染之矛,定時發射,就在阿修羅城最終毀滅之光散播的之前的那短短時間裡,就在羅凌分身接到時之沙漏並使用單體空間傳送,強行開闢一條生命不可能通過的特殊通道,完成戰略轉移的瞬間。
扭曲虛空的時間,靠近淨土的邊緣,時間相對緩慢流逝,八衛有足夠的時間將準備好的矛射向虛空。
彷彿是割裂幕布的利刃,又彷彿是鑿穿壁壘的巨錘,污染之矛在射出一段距離後,釋放出並不特別明亮,但絕對燦爛的光華,撕毀了這個世界。那一刻,扭曲虛空中的紅星已經密如銀河之星,那一刻,在淨土中,距離中央祭臺最近的黃道組已經不足30米。
坍塌、毀滅,過程和順序被人爲的改變了,核心的時間指針快了一秒,整個外面的世間,都有了完全不同的變化。
註定時間短暫卻又影響重大深遠的一局較量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