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風火

西德尼氣喘吁吁的衝進屋的時候,羅凌手中正端着一杯剛由東邪奉上的茶,看了一眼傻愣愣的西德尼,羅凌道:“退到一邊。”

西德尼很快從震驚中恢復過來,而且作爲一名經驗豐富的獵人,他很清楚屋子裡的這四人一個比一個實力強橫。

果然,前後腳,那頭迅猛魔剛剛如同狂風般衝進房間,就見東邪隨手一甩,一顆閃爍着青色魔光的彈丸飛射而出,並在空中化作一張大網,兜頭將迅猛魔纏了個結實。咕咚!迅猛魔一頭栽倒,巨大的前衝之勢讓百多公斤的它一路向前滑,東邪從容的擡腳,砰!正好蹬在迅猛魔的碩大腦袋上,阻住了其前衝之勢。

西德尼認得,東邪射出的那鵝蛋大小的彈丸是一種很常見的捕網,一般是用來捕捉象裂牙魔之類的低級魔物的,象迅猛魔這樣的只需輕輕一掙,就能輕易掙斷。然而,密佈於網上的青光實在太過厲害,那不是西德尼之前所以爲的普通魔力,而似乎是一種異化的精神能量,在這種力量的作用下,最先損害的就是不是迅猛魔的身體而是神智,只是短短兩三秒,迅猛龍便從狂野變成了萎靡,彷彿是一頭被注射了強力麻醉劑的大象,除了肚皮的起伏證明它還活着,在沒有其他動作。

東邪展露的手段,讓西德尼更是心中大定,而且時間雖短,他還是敏銳的發現這房間里根本沒有安置任何隔離或淨化裝置,而這四人卻是都沒有戴頭盔。這一域空氣中的魔能雖然因連綿不絕的雨而有所減弱,卻也不是普通人所能承受的,四人能怡然自得只能有兩個可能,一,異化,二,三階以上。西德尼認爲是後者,因爲但凡異化者,外表都會或多或少的與普通人不同。

“保守估計都是四個三階!”

在西德尼感嘆自己遇上了超一流組合的同時,正在二樓至三樓樓梯間的魔姬感應到了它的一頭‘獵犬’的消沉,微蹙了蹙眉後,它的動作突然加快,身後帶起一片水波樣樣的幻影,拉風的如同一位走秀的大牌明星,風馳電掣而來。離着會議室還有十多米遠時,魔姬雙手虛空一引一拉,會議室的木門如同被一雙無形的大手以巨力拉扯般轟然飛出,呼嘯着從她的身側向後飛掠而過,重重的摔落於地,會議室的門框則完全的碎裂變形。

房間中,西德尼頗有些目瞪口呆的望着魔姬。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魔姬這個水準的強者發威,他不知道魔姬用了什麼手段,但能遠遠的隔空於無形之中將結實的木象紙片一樣撕碎扯裂,讓他感覺很霸道,這招若是用在湯包鋪之時,西德尼相信他和他的組員根本連逃跑都省去了,如此看來,說是魔姬在跟他們玩一個貓捉老鼠的遊戲真的是一點都不假。

西德尼**,魔姬同樣**,因爲門正對的房間中,羅凌就坐在那裡喝着噴香的紅茶,門被魔姬扯碎後,羅凌撩其眼皮斜睨了魔姬一眼。只這一眼,讓魔姬感覺如墜冰窖,心跳加速三倍,魔姬還沒有能力辨認出羅凌深淵之子的身份,但是身爲高感知、高敏銳的魔物,它能本能的感覺出羅凌的危險,這種類似於野獸直覺的感應源自惡魔基因中的一個特殊法則鏈——畏懼高階。高位惡魔往往登高一呼,從者甚重,不光是因爲其強勢和平日的積威,也有這法則鏈的影響。而魔姬,已經是一頭惡魔,哪怕它的等階並不太高。

逃!

風水輪流轉,如今的魔姬就象之前的西德尼等人一般,逃的當機立斷,逃的義無反顧,她直接破開了廊道側面的牆壁,然後衝了進去。這時候魔姬全力施爲,西德尼看清了,它操縱的是風,數十風刃如同刀輪刀扇,飛速的削切之下,那牆壁連一秒都沒有挺住,便被刨出個大洞。

“狂嵐!”羅凌支會了一聲。

刑娟點了點頭,她知道羅凌說的是獄印,這魔姬的力量之源爲風,迅速、敏捷、鋒利、無形,這是風之力的主要特點。

下一秒,刑娟也衝了出去,不是追逐魔姬的腳步,而是向着魔姬所行方向直線行進。速度同樣極快。西德尼就見會議室的北牆有片牆體有些異常,彷彿是隔着蒸騰的熱浪看景物,有些扭曲,緊接着刑娟徑直從那片牆體中穿了出去,同時那牆體開始熔化,核心的熔化已經在瞬間完成了,只有邊緣的如同燒紅的鐵水般滴着焰汁的模樣,提醒着西德尼,那是火的威能。

郝家巷小學教學樓的北邊,是長方形的操場,90多米長,不足50米寬,同樣是有着尺厚的積水,但這裡卻相對清澈不少,可以清晰的看到下邊深紅色瀝青鋪就的地面。

魔姬不跑了,跟羅凌的血影比起來,它還是不夠快,當它衝到這操場中的時候,羅凌已經站在那裡等它了。

“若能勝,放你一馬。”羅凌這樣說。

人爲刀俎,我爲魚肉,魔姬不管信不信得過羅凌的話,都只能選擇服從。

魔姬仰頭一聲銳嘯,這不僅是惡魔們很常用的戰吼,也是在召喚它的兩頭‘獵犬’。

西德尼在做同樣的事,他的組員還沒有跑出通信範圍,而如今最安全的,無疑是這裡。

嗵!嗵!東邪和西毒從容的自五樓跳了下來。

噗通!“嗷!”這是西德尼,這樣的高度對他來說還有些勉強,落地後連着兩個跟頭,西德尼才站穩了身子。

而在操場中,刑娟和魔姬之間的戰鬥已然展開。

魔姬只是手一揮,便有近三十道風刃矢射而出。毫無疑問,這些風刃是強勁的,由無形而有形,就是最好的證明,那森冷的青光刃忙,讓人感覺魔姬灑出的是數十把削金斷玉的寶刀,那種鋪天蓋地而來的氣勢也很能唬住一些人。

幾乎是同時,刑娟同樣施展了一窩蜂式的術法手段——焰珠。一手焰珠灑出,宛若暴雨梨花,有快有慢,有急有緩,雖然焰珠看起來有些象展燾的霜結新星,但威力卻不可同日而語,且施展的手法也是雲泥之別。

魔姬的風刃可以輕易的展開雨滴,刑娟的焰珠卻能讓範圍的雨滴如同火油般燃燒。不僅是燃燒雨滴,甚至連魔姬的風刃都可以燃燒。當焰珠與風刃相遇,有着撞針和底火碰撞的效果,砰砰……密集如爆豆的爆炸聲中,空中出現一邊豔豔浮火,有那餘勢未竭的風刃會鑽出這浮火空域,形同一支支火鳥,在飛翔中消散分解,劃下一流焰影,異常瑰麗。而穿過浮火的焰珠,卻是威勢更增三分,之前只是一團紅光,而現在以有了燃燒的效果,已經很有些火球的模樣了。

魔姬對飛來的焰珠視若無睹,對那一天浮火同樣不屑一顧,事實上,從放出風刃開始,它已開始低聲吟唱一段咒文,雙手也配合着掐動法訣,顯然,它在準備一個強力的法術。

四顆先至的焰珠碰觸了魔姬的能量護盾,僅僅是一剎那,這讓西德尼和他的組員無法撼動分毫的能量護盾、竟然也在焰珠並不算激烈的爆炸中開始燃燒,頗爲旺盛,而且那些焰珠彷彿是插入黃油中的燒紅鐵釺,飛快的向內滲透,眼看就要鑽頭護盾。

與此同時,那些相對緩慢飛行的焰珠到了,沒有能量護盾的阻礙,它們的速度如今反倒是後來居上,密密麻麻不下二十顆。

魔姬眼眸猛的青芒一閃,雙手向前一推,有極速旋轉的氣流漩渦自它雙手中形成,就彷彿是兩個吸力強勁且邊緣如刀鋒齒輪般咬合攪動的微型黑洞,焰珠紛紛被吸入或被絞碎,儘管這漩渦也很快繞燃燒了起來,但它已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成功攔截了剩餘的焰珠。更令人驚訝的是,魔姬在施展這術後,之前的咒法竟然還能繼續,這種可中斷再繼施法,絕對是每個術者做夢都想獲得的技巧。

施放完焰珠的刑娟同樣在施法念咒,西德尼離着老遠都能看到,刑娟一雙胳膊上如同鐵箍般套着的一個個魔符骨環正在次第變亮,原本看起來很像裝飾的魔符如今已經亮起魔光,自上臂到手腕,從鮮紅到青白,就像是火焰的外表到核心,不同的溫度,不同的顏色,而這光芒到了末端,也就是刑娟的手中時,已是一片扭曲的熾白光芒。

刑娟很有力度的斜下揮臂橫掃,光芒所至,積水燃燒,操場頓時成爲火海。斜上揮臂,空中的落雨也全部變成了火油之雨,虛空中再一揮,如霞似霧似煙的火焰出現,越燒越猛,那是虛空中不被肉眼所見的魔能在燃燒。

點燃!這是羅凌爲進入刑娟的三階起名爲焦炎法師的憑證。化一切爲焦土的火焰,無有不可燃燒者,刑娟的可怕便是將任何地方都化作自己的主場,並且以非常手段扼制對手的生存空間。

就在刑娟將虛空中的魔能也點燃的同時,魔姬終於放出了它的強力技,撕裂牢籠。那是由密佈的、一正一反的旋轉風線所組成的球體,這球體自受術者的身周形成,從一開始,就將受術者牢牢困在球體中,並且牢籠不斷向內壓縮,體積越小,那些風線的威能越大,轉速越高,受術者往往被磨成比血霧肉沫骨粉而亡。

即使象西德尼這樣的人都能看的出來,相比於刑娟聲勢浩大但無點的術法,魔姬的這一手更有針對性,更具威力,也更符合單體魔法的特點。可惜的是,隨着虛空中魔能的被點燃,魔姬的這個法術已經註定了‘營養不良’,外界沒有足夠的魔能爲其增效,普通意義上的法術都是無法越滾越大的雪球。

威力大減,不再完美,刑娟利用她的另一項得意技能‘火焰通道’,從容的自撕裂牢籠中脫身。有緊密相連的火,便可以極速穿梭而不受妨礙,這也是刑娟將整個區域都點燃的原因之一。

這時,魔姬的那兩頭迅猛魔已經感到,它們悍不畏死的衝進了火海、火雨、火雲中,衝向它們的主人。

緊隨其後,西德尼的同伴們也感到了。他們遠遠的就看到了操場這邊壯觀的火,看到了正在較量的魔姬和刑娟兩人,也看到了一旁觀戰的西德尼。

“啊!”脫離撕裂牢籠後的刑娟沒有片刻遲疑,雙臂有力的高舉,並且放聲喊喝,象是在歡呼。而回應她的是熊熊火焰,操場地面正在燃燒的積水,就如同燃燒的油井在井噴,猛然間爆發起沖天的火焰,高達十幾米的大火讓這一區域的亮度生生拔高了40個百分點,那壯觀的景象讓西德尼和後來趕到的展燾等人頭髮直豎、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噴焰!這是在有可借用的物質的情況下游‘爆焰’轉化而成的變種法術。它的主旨同樣不是爲了殺敵,這火雖然是真火,且溫度很高,但依然缺乏針對性,別說是魔姬那樣的存在,就是西德尼等人,靠着身上質量不錯的甲冑,也能堅持個個把分鐘而不受絲毫損傷。這法術的主要目的是融合,宛如雜耍演員噴出的那口火酒,這噴焰來的快、去的也快,華麗之後,真個區域的火焰彷彿都燃盡了一般,再也看不到蹤影,但卻多了無數似隱似現的紅色光點,就彷彿是大火燃燒又被狂風吹,不是能看到遊曳的火星。

西德尼感覺出了詭異,卻說不出所以然來,還是同樣身爲術者的展燾感知敏銳,他有些失聲的道:“這一區域的火元素髮瘋了!”

高溫可以使電子獲得足夠的能量脫離原子而形成電漿,刑娟製造的就是類似的效果,只不過她的目標是虛空中游離的火元素。火灰領域,這是人工造成的僞領域,但不得不說,她從威能上,絕對可以同羅凌的血斑領域媲美,這領域本身象饕餮一般自周遭攝取着魔能,一邊擴大着、一邊自我成長着,這就好比汽車燃油一步步蛻變成航天燃料,無形中大大增強了刑娟術法的威能,原來的小火球,如今丟出去就是爆炎球的威力。刑娟用的已經不再是焰,而是炎,檔次拔高了整整一個層次。

同一時間,魔姬也完成了它的轉變,爲它提供力量的兩頭迅猛魔已經倒在水中奄奄一息,而魔姬,角、鱗、爪、尾、蹄,除了沒有翅膀,它現在已經是頭標準的惡魔。

帶起一溜幻影,魔姬象艘破浪而行的衝鋒艇,撲向刑娟。顯然它並非純粹意義上的術者,事實上惡魔們也確實站在了生命金字塔的頂端,它們不僅擁有與能量溝通的天賦,其肉體強度也絕對值得稱讚。

雖然已經沒有明顯燃燒的火焰,但火灰領域下,刑娟的躲避已然有了幾分沙魯瞬閃的風采,虛空中無數的火元素就是信標、是拖曳器,靠着此種牽引,刑娟悠然時宛如飛天,迅疾時宛如鬼魅,魔姬的極高速竟然總是慢那麼一拍、半拍。

魔姬架起風刃,就彷彿是雜技中接投多個彩彈的演員,它的身周操縱着兩位數的漩渦刀輪,然後橫衝直撞,且不停的投擲。刑娟則操控着火線與之相抗。這些火線的末端連接着刑娟的手指,投射之初只是細細的線,半米之後便已是手腕粗細的火舌,五米之後則有小桶粗細,十米之後,已是甕粗的火龍。在這方區域內,這些火龍比之遊魚還要靈活,十條火龍盤旋飛舞,撕咬飛抓,很快便將魔姬逼的險象環生,而它扔出去的漩渦刀輪,就象是在抽刀斷水一般,能切開火龍卻無濟於事,火龍就是不死的長蟲,切斷再生,威力更大。

很快的魔姬便體會到了火灰領域的可怕,這裡簡直就是火元素的專場,除了熱情高漲且對刑娟忠心耿耿的火元素,任何能量都無法在這裡從容存在,它們被吞噬、被消耗,此消彼長,魔姬根本無法全力戰鬥,於是它很自然的想到了脫困。

有了這樣的想法,魔姬首先確定羅凌的態度。它偷眼觀瞧,見羅凌老神在在的站在那裡,彷彿是心不在焉,彷彿是神遊天外。

“拼了!”魔姬牙一咬,將身周的漩渦刀輪全部釋放,同時極速脫離。

應付一堆漩渦刀輪確實讓刑娟有些手忙腳亂,然而火灰領域的邊緣卻早就有防範佈置,這領域本身就是牢籠,當內中的目標想要脫困時,刑娟只是一個意念,魔姬脫離的方向已然出現一道極溫火牆。火灰,表面不顯,內中蘊藏着無數火種,雖是可以死灰復燃,這就是該領域的特點。

魔姬知道,它今天想要逃得性命絕不容易,因此在闖關時就已經拿定了豁出去受些傷也要硬闖出去的決心。

衝!

爲了活命而激發出的力量往往連自己都會震驚。魔姬在那一刻速度快的簡直就像是一道流光,穿越青白色的火焰障壁,向東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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