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喬年在高鐵站接到沈予陽的電話。
沈予陽開車門準備去上班,問喬年晚工作找的怎麼樣了,沈年的意思是讓喬年到SH來上班。
喬年正在等車,隨口扯謊說找到了,沈予陽剛要掛電話,聽到有廣播聲他鎖緊眉頭問:“你在高鐵,一大早你要去哪裡?”
“回家一趟,拿點東西。”喬年繼續撒謊。
沈予陽沒有多想,叮囑她句掛了電話。
回到S市,爲了省錢喬年擠地鐵然後公交車回去,回到喬春榮家裡已經是下午三點多鐘。
喬春榮住在S市一個地段不錯的別墅區裡,兩層小樓,綠化優美,就這樣還天天跟喬青哭窮。
喬春榮親自把喬年迎進屋裡,送讓家裡的保姆倒水過來。
喬年一口水還沒有喝,就聽到他說:“果江的工程在驗收的時候發現樓層牆壁開裂嚴重,驗收不合格,牆壁要重敲重造,還有線也要重布。”
果江樓盤有一幢樓層不合格要重造,但是樓盤施工是承包給和春集團的,果佳不願意負責。
喬春榮摸了摸嘴角的泡,他露出痛苦的表情,說:“我急的,你看我嘴角起的全是泡,年年啊,其實這個項目我就是陪跑的,完全是大哥在負責,怎麼能出這種事呢?”
喬年放下合同,她笑一笑說:“這份合同上書寫的清清楚楚,施工已經外包給你們和春集團了,就不關爺爺的事了吧?”
“說是外包,其實大哥也是這個項目的負責人。”喬春榮解釋給她聽。
“當初其實都是大伯在負責的。”喬健緊跟着說了一句。
喬年不是傻子,偷工減料的事喬青絕對不會去做!他們這是欺負她年輕不懂推卸責任吧。
“可合同寫的很清楚,施工問題應該是你們和春集團負責,這個責任找不到爺爺啊,何況爺爺絕對不可能做這種偷工減料的事。”
喬健脾氣衝,當下就跟喬年急了,他衝着喬年叫:“你什麼意思?你是懷疑我們偷工減料?”
喬年笑一笑,客客氣氣地:“我哪會懷疑你們,我是懷疑你們讓人坑了。”
喬春榮搖頭,一連嘆了三聲氣,對她喬年講:“哪什麼坑不坑的,就是大哥沒錢,所以纔不得不偷工減料的。”
喬年不爲所動,堅持說:“等我問問華姨吧”
經過華瑟允許,喬年下午就去果佳公司跟會計看項目走賬,她本身就是學的財會專業,她在財務辦公室看了一下午,當天就理出了頭緒。
果佳在給施工和春集團的每一筆錢都清楚明白,並不存在資金短缺的問題,而和春集團作爲施工方明明資金已然到位卻造出了不合格的樓盤,誰在偷工減料一目瞭然。
下午,喬年約華瑟喬春榮在果佳的二樓茶廳見面。
喬春榮還是拖家帶口聲勢浩大,喬年和他商談,“這個項目的施工方是全權承包給您的公司,果佳的資金已經到位,這不是果佳的責任,二爺爺,施工出了問題這個責任是和春公司的吧。”
喬春榮眼神變了幾變,剛要說話,華瑟領着秘書團的人,還有律師一塊兒來了。
西裝,短髮,簡練利落,華瑟永遠都是不怒自威讓人望而生畏的一個人。
喬春榮立刻堆上笑容起身去打招呼,恭維的話出口成章,“華總,哪陣風把您吹來了,您看這麼點事還要勞您費神。”
“果江工程驗收不合格,投資方要我給個說法,所以我來聽聽,你們打算怎麼解決這件事?”
喬年跟華瑟打招呼,華瑟好像沒聽過,眼神自動地忽視了她的存在。
喬年定了定神,冷靜地說:“施工問題不是果佳的責任,是和春集團的問題,應該和春集團負責。”
喬健一聽就急了,指着喬年大叫:“你胡說八道,這個項目是你爺爺全權負責的!憑什麼要我們負責,是你爺爺偷工減料!”
“該我們的責任我一定負責,不該我們的責任我沒有必要負責。”喬年不卑不亢地回他一句。
華瑟眉頭蹙着,有一點不耐煩,“這是你們之間的事,我只需要一個結果,重新施工預算2500萬,有500萬缺口,你們自己看着辦吧,三天之內不給我一個滿意的答覆,那就法院見,到時候賠償的可不止500萬。”
喬春榮領着一家人走了,說要回去商量,找律師商談,並不承認自己偷工減料。
喬年也打算離開,這件事基本算了了,不關她的事了。
華瑟突然叫住她,華瑟問:“你打算怎麼解決?”
喬年愣了一下,不明白她什麼意思,她又坐下來。
華瑟平淡地說:“喬春榮面前,我給喬叔留了面子,事實上確實是你爺爺偷工減料。”
“不可能!”
喬年堅決否認,喬青絕對不是那樣的人!
“果佳的監工團隊可以證明,果江項目F區確實是你爺爺命令減少材料損耗以次充好,我想他是想給你多存一筆遺產,走了歪路。”
“你胡說!我爺爺不是那樣的人!”
喬年一向對華瑟敬畏,這個時候也沒有了好臉色,她站起來轉身就走。
華瑟叫住她,眼神雪寒,她輕笑一聲說:“我有談話錄音做證明,你可找律師來,果佳是你爺爺一手創建,我並不想鬧到那個地步,如果你不把這500萬的虧空填上去果佳會起訴你爺爺,如果你繼承的他的遺產就有義務替他償還賬務,否則公司有權利要求法院凍結並查封你爺爺的資產。”
喬年全身發麻,臉色慘淡,她覺得暈。
原本以爲下午就能走,現在看來一時半會兒還走了,喬年訂了一個便宜的快捷酒店暫時住下來。
她打電話問葉曲,葉曲讓她等着,等他趕過去再說。
傍晚,喬年坐在牀上發呆。
她在S市待了12年,第一個覺得這個城市如此陌生,家鄉家鄉,原來城市從來不是任何人的溫牀。
怎麼辦?
喬年茫茫然地想。
如果沒有這一筆遺產,她怎麼支付葉曲和喬青的醫療費用?
正煩着,沈予陽打電話過來,他人在醫院,沒有看到她,打電話來問她在哪。
喬年並緊雙腿,單手抱住雙膝,她下巴搭在膝蓋上,實在提不起精神來僞裝,於是跟他實話實說。
“我有事,在S市。”
“什麼事?”
喬年不吱聲,沈予陽頓了頓,聲音溫和了幾度:“喬小年,你現在不說我也能查到出什麼事,別浪費我的時間,實話實說。”
“爺爺的項目出問題。”
喬年把事情跟他說了一遍。
沈予陽聽了以後讓她不要着急,對她說:“這件事你先不要管,我會帶律師過去,在我到之前你不要簽署任何文件調解書。”
“葉曲已經來過來了,不用了。”
喬年實在不想麻煩他,她不想再多欠一份人情。
“他只是一個實習律師,經驗不足,你等我,我到了會打電話給你。”
沈予陽沒有再說什麼,直接掛斷了電話。
葉曲和孟圓趕到S市的時候已經晚上11點,喬年去機場接他們,因爲葉曲坐着輪椅不方便,她們打車回的酒店。
葉曲奔波一天腿很不舒服,一直強撐着,在機場臉色就發白,額頭直冒汗,到了酒店,喬年拆開了他的綁帶,發現腿都腫了。
“去醫院吧。”喬年說。
“不用了,休息一晚就好。”
喬年搖頭,她堅持帶葉曲去醫院清洗換藥包紮傷口,連做了幾次手術,恢復的一直都很好,她不能在節骨眼上讓他有一點意外。
回到酒已經是凌晨2點。
喬年問前臺借了一個塑料板凳,用保鮮膜包緊他的腿,讓他坐着洗澡。
葉曲來的匆忙,只帶來一個包,包裡幫亂塞着幾件衣服,她拉開包,坐在牀上幫他疊衣服。
葉曲洗完澡,自己拄着柺杖出來。
坐到牀上,他才感覺腿輕鬆了。
喬年對他說:“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你說。”
“遺產我可能繼承不到了,你有多少存款?”
“這麼多年攢的,有46萬。”
葉曲對她毫無保留,他讓喬年把他的錢包拿過來,他從錢包裡抽出一張銀行卡塞到喬年手上。
“這筆錢短期內夠爺爺的醫療費,等我腿好一點我就會回華律上班,我們的生活費你不用擔心,我爸我媽不會不管我們的,你什麼都不用擔心。”
喬年捏緊卡,她突然趴在他腿上抱住他,心裡酸的特別想哭。
“……對不起。”
“說什麼傻話,我的不就是你的。”
葉曲摟緊她,低頭親她頭髮,命都是她的,何況是錢。
喬年雙手抱緊他,努力振作,“回去我就找工作,你不要急着上班,好容易腿好轉了,借錢我也得讓你住到自然出院。”
“傻,哪就這麼嬌氣,其實醫院說不能出院那是哄病人多住院好收住院費,真笨這都不知道。”葉曲笑着哄騙她。
葉曲只着喬年,好容易把她哄睡着了,他坐在牀前看她,心頭沉沉的。
高中畢業那年他考上B大,蔣晗要給他買房子慶賀,他自視清高沒有要,如果當時要了,葉正青肯定也會給一幢房,現在賣了房什麼都不用愁了。
葉曲睡不着,滿腦子都是怎麼弄來錢,現在只有問他爸媽要了,如果是爲他自己,哪怕沒有一條腿他也不會向他們低頭,現在爲了喬年他無論如何都要低次頭,求蔣晗葉正青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