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嘯天坐在牀邊,將她的手握在自己的手裡。
感覺到了,司徒悠蘭睜開眼,脣動了動:“謝謝你。”
龍嘯天剛纔還在暴怒的感覺消失了,面對這個女人,他所有的脾氣都會跑掉。
他現在是真的在擔心她,他也從未經歷這種場合,所以他也是惶恐的。
突然司徒悠蘭手裡用了力,臉上現了痛苦,龍嘯天忙道:“你痛就喊,有我呢,你抓着我的手。”
司徒悠蘭一直忍着,終於忍不住尖叫出聲,龍嘯天轉頭道:“傳我令,如果穩婆一柱香的時間還不到,我就殺光天下的穩婆。”
宮女低頭屏息地出去了。
屋內的太醫更是大氣不敢出,他真怕皇上一怒連自己也殺了。
司徒悠蘭的叫聲終於停了下來,龍嘯天得空對太醫道:“你能做什麼?有管痛的藥沒?給她吃點。”
“皇上,這天下所有的女人生孩子都是這樣的。”太醫低頭道。
“那你在這裡有何用?嗯?”龍嘯天怒氣沖天。
太醫戰戰兢兢道:“皇上請恕罪。”
“算了,你出去吧,看着你煩。”
太醫如蒙大赦,兔子樣的跑掉了。
司徒悠蘭已陷入半昏迷狀態,龍嘯天看着這個女人,暗暗祈禱:讓她渡過這關。就算以後自己會後悔,現在的祈禱卻是誠心誠意的。
司徒悠蘭朦朧中,又看見了那團人形紫霧,這回霧中的人影漸漸清晰,她終於看清了,這是一個美如妖孽般的男人,長可有膝的黑衣柔順的披在肩上,一雙紫眸,蘊滿深情,司徒悠蘭呆呆地望着他,他輕輕道:“老婆,你要等着我。”
司徒悠蘭突然醒過來,這個男人一害是他們說的妖精,也就是她的老公,這個是他們的孩子,想着,司徒悠蘭身體突然生了力量,而與此同時,嬰兒掙脫了她的身體,來到了人世。司徒悠蘭失了最後的力氣,癱軟在牀,動彈不得。
龍嘯天忙喊宮女,香兒過來剪了臍帶,清淨後,龍嘯天看了一眼,便呆住了。
半睜着眼的司徒悠蘭看到他的表情,突然心裡生了恐懼,難道真的是妖。
龍嘯天顯然是驚呆了,他自言自語道:“竟然是個人類嬰兒。”
香兒將包好的孩子送到司徒悠蘭面前,她從未見過如此漂亮的嬰兒,眉眼象極了夢中的人兒,嬰兒睜着一雙紫眸,看着她,彷彿有思想似的仔細看,然後嘴一咧,笑了。
香兒嚇了一跳道:“嬰兒生下來就會笑嗎?”
龍嘯天回過神,也過來看孩子,沒想到孩子看到他,小手揮動起來,然後扭頭看向司徒悠蘭。
這個小傢伙難道知道什麼是危險?
司徒悠蘭心一軟,把他摟在懷裡,他安安靜靜地,司徒悠蘭想,果真不同呀。
懷了六個月沒感覺,一個月長成嬰兒,是不是,他知道,如果顯懷的早,會很危險呀?
司徒悠蘭緊緊摟住這個小生命,她會等他爸爸來接他們娘倆兒,雖然她看清了他的模樣,但卻失了和他相關的許多記憶。
但是她相信他。
看着一臉幸福的司徒悠蘭,龍嘯天剛纔被壓抑的恨意又升了上來,她幸福着她的幸福,而他只是個看客。
要除掉這個嬰兒嗎?龍嘯天想着,心裡打了個冷戰,原來他打算,便是她生,也只能生個妖怪,他處理一下,她還可以繼續當她的皇后,他們還有下半生。
可是現在,這怎麼看都是一個嬰兒,雖然他不普通,但他真的不像是妖孽呀。
龍嘯天終還是沒下去手,他走了,他被徹底擊敗。
這個院子他再也不想來了,但他更不會放她走。
因爲龍嘯天下的令,司徒悠蘭的宮女只剩下一個香兒,香兒收拾整個屋子,做飯,還要侍候司徒悠蘭和小嬰兒。所以香兒越來越瘦了,掃掃地都能睡着。
一滿月,司徒悠蘭開始和香兒一起做家務。好在,小嬰兒從出生就一聲沒哭過,而且身體很棒,剛滿月,他竟然坐的很直,不倒。
只要他醒着,他的紫色的眼睛就一直追着司徒悠蘭,
她到哪裡,他的目光到那裡,有時候,他會玩,但隨時臨控着,看司徒悠蘭還在,便低頭玩會兒,然後再看她還在不在。
司徒悠蘭愛極了這個孩子,她用全部的生命熱情去愛他,爲了他,她願意做任何事情。
孩子真的很特別,兩個月的時候,便不吃母乳了,開始吃了粥食,而且他能站立了。
因爲這是冷宮,其實還不如冷宮的代遇,有時候,幾天都沒肉吃,小孩子也跟着喝粥,吃青菜糊,司徒悠蘭的心疼的,可還好,嬰兒很愛吃的樣子。
小寶每天都來,龍嘯天對他倒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這一天小寶又來了,他不再假摔,因爲司徒悠蘭說過小弟弟會害怕,所以每次他都規規矩矩地走進來,然後喊弟弟。
嬰兒也很喜歡他的樣子,每次他來,嬰兒都用他的語言伊伊啞啞地打招呼。
小寶也伊伊啞啞地說着,兩個小傢伙說得這個熱鬧,香兒和司徒悠蘭相視而笑。
嬰兒三個月,會走了。
香兒不再驚訝,無論這個嬰兒會怎樣,她都不奇怪了,他是世上最可愛的小孩子。
倒是司徒悠蘭激動好久,他拉着嬰兒的手:“寶貝,你真是媽媽的驕傲。”
寶貝就笑了,笑着笑着就一屁股坐在地上,然後爬起來繼續走。
她一直喊寶貝,她還沒給嬰兒起名字,她要等他回來,讓他給兒子取名字。司徒悠蘭雖然沒有完全恢復記憶,但是對他的感覺,恢復了許多。一想到他,內心甜蜜酸楚,什麼滋味都有,她堅信他們一定會再見。
嬰兒會走後的第三天就可以跑了,雖然有些踉蹌,但是真的在跑,會跑後他就不滿足被困在屋子裡,於是香兒陪他在院子裡玩,司徒悠蘭自己坐在屋裡給他縫小衣衫。
突然聽得院子裡嬰兒奶聲奶氣地喊了聲:“爹爹。”
聲音很清楚。他竟會說話了!只是誰也沒有教過的這個詞語,他是怎樣的無師自通!司徒悠蘭怔立在地,眼裡慢慢涌上了淚,孩子也許是想爹爹了。
緊跟着香兒一聲驚呼:“你是誰。”
擔心嬰兒的司徒悠蘭一下子衝到門口,待看清來人的模樣,她再也挪不動半步,整個人如虛脫般倚着門。
院子的玉蘭樹下,一個一身紫衫美的如妖孽般的男人正抱着嬰兒,瀑布般的黑髮在身後無風自動,嬰兒用小手摸着他長長的睫毛,輕輕道:“爹爹。”
男人輕輕吻着嬰兒柔軟的頭髮,走向她。
他望着她,美麗的紫眸流露出柔情千萬。
這一剎,司徒悠蘭所有的記憶如潮水般涌入腦海,她說不出一個字,淚流了滿面,整個人癱倒在地。
隨即落入一個溫暖而熟悉的懷抱。嬰兒奶聲奶氣道:“媽媽。”司徒悠蘭突然痛哭出聲……
在一邊的香兒也淚流滿面……
“老婆,我們回家。”妖精輕輕道。
司徒悠蘭止了哭,隨他往外走。
香兒一急在身後喊道:“皇妃……”覺得不對,又忙住了聲。
妖精轉身看着她:“謝謝你照顧我老婆和兒子,你願意和我們一起走嗎?”
香兒含淚地笑着點頭。
一行四人,走在偌大的皇宮裡,有無數的侍衛跟着他們又不知該怎麼做,終於到了宮門,龍嘯天追了上來。
妖精看着他淡淡道:“我知道害我的事你不知情,也念你照顧他們母子十個月,我留你一命,你不用送了。”
龍嘯天抽出劍,只看着司徒悠蘭:“我問你,所有的過往,你有沒有喜歡過我一點點?”
司徒悠蘭點點頭。
龍嘯天臉上現了一抹絕決:“以後再也不會相見了,是嗎?”
司徒悠蘭仍是點頭。
龍嘯天突然仰天長笑:“我擁有江山又如何,我便是擁有全天下的女人又如何,你終於還是離開我。”
毫無徵兆地,龍嘯天一劍刺入胸膛,他噙着血道:“我用我的血詛咒,我要纏住你未來的生生世世,如我得不到,我也要成你的惡夢。”
妖精一揚手,阻止了他的進一步刺入,而後淡淡道:“我會用我
的生命破你的詛咒,在她未來的生生世世,只會有我,便是有你的形,形中也是我的魂。你便死了心吧。”
說完,妖精攬着司徒悠蘭往外走。
“他會有生命危險嗎?”司徒悠蘭終於忍不住輕輕問。
“他不會有事。”妖精嘆了口氣道:“他繼續坐他的江山,只要他不再惹到我。只是他須防着未做成國丈的司徒宇,他們父子設計害我,雖已被我毀了容,但他們會不會造反,就看龍嘯天的造化了。”
“老公,你成熟了。”司徒悠蘭感嘆道。
妖精突然妖媚無比的笑了,眉毛一挑妖柔地道:“是真的嗎?”
“我收回我說的話。”司徒悠蘭扭過頭,她竟從未發現,路邊的風景這麼美……
“老婆,老婆。”嬰兒奶聲奶氣地看着司徒悠蘭道。
妖精突然笑出聲:“我們的孩子果然是妖精。”
“哪有你這樣當爸爸的,這麼說自己的兒子。”司徒悠蘭笑嗔道。
嬰兒也笑了:“妖精,爸爸。”他在學新詞彙,卻一語中地。
司徒悠蘭和妖精再也忍不住同時親上了他粉嫩粉嫩的臉。
司徒悠蘭坐在馬車裡,看着對面一直膩在一起的父子倆,笑着搖頭,從出了宮門,坐上馬車,路行了快半天了,這對父子就沒分開過一秒鐘。妖精與嬰兒時而相視一笑,時而默默無語,時而嘀嘀咕咕。
終於,妖精頭也不擡一邊親着嬰兒的小腳丫一邊道:“老婆,你坐在我身邊來。我們一家人好不容易在一起,快過來,讓我抱抱。”
嬰兒學道:“抱抱。”
司徒悠蘭一笑坐到他身邊,妖精一伸手攬她入懷。
“老公,你還沒說,你是怎樣纔回來的。”司徒悠蘭忍了半天沒問,現在忍不住了。
“道長評了評我的功過,覺得我功大於過,要放我,但是有人反對,他們內部不斷討論,就是沒有結論,兩天前,黃巢終於找到了我,和老道們動了怒,他們就乖乖把我放了,而且承諾以後不許再找我麻煩,如果違約,黃巢說他帶人去滅門。”妖精笑着道。
“你受了不少苦吧。”司徒悠蘭有些心疼。
“沒有,他們天天只顧着吵,沒空理我。筱雨也放了出來。其實黃巢能找到我,是殷逸凡和翠兒千方百計通知他的。綠兒和紅玉也在黃巢的隊伍裡,一起來營救我。”
“聽起來,很讓人感動呢。”司徒悠蘭吸了吸鼻子道。
“是啊。”妖精神情肅穆地道。
“是啊。”一個奶聲奶氣的聲音跟着道。
一個月後,蕭越莊園。
莊內張燈結綵。這天是莊主蕭越軒和司徒悠蘭成親的大喜日子。
香兒高興的一夜沒閤眼。她終於見到了主人一直唸叨的綠兒,兩人年令相仿,一見如故,竟有說不完的話。
翠兒抱着蕭越一哥就是不放手,蕭越一哥是妖精給嬰兒取的名字,他說了,以後再生兒子便二哥三哥地往下排,司徒悠蘭皺着眉想反對,但嬰兒好象挺滿意,一叫他一哥,他就樂的口水直流,司徒悠蘭一看便只好作罷,任由大家一哥一哥的叫。
殷逸凡和翠兒已成了親,翠兒的肚子也有一個小生命在成長。
綠兒根本沒嫁人,那是龍嘯天騙她的。
筱雨圍着翠兒哀求道:“讓我抱一會兒,就抱一會吧。”
翠兒身體一轉,將小一哥摟得緊緊的:“不可以。”
筱雨撅着嘴還是圍着綠兒身邊打轉,不捨得走。
小一哥衝他一笑:“古古。”姑姑他還不能喊的很利落。
這時筱雨就樂成了一朵花兒。
紅玉忙前忙後準備着自助餐,雖累卻一直樂的合不攏嘴。
黃巢吃着自助餐,眼睛一直隨着綠兒走。
不知誰問了一句:“新郎新娘呢?”
剛剛拜完堂,兩個人就沒了影兒。
藥山上。
兩個紅衣的人兒緊緊依偎在一起。
天空晴的如一塊碧玉,有風過樹梢,帶來一陣幽香,幾隻貪玩的鳥兒追逐着,繞過紅衣人兒,歡快地飛向遠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