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朝一走,江浸月就含情脈脈的盯着紅綃瞅個不停,然後揉着她肩頭,兩汪杏眼泛着溼潤的光澤,“妹子,今生得你爲知己,我江浸月算是死而無悔了。”紅綃狹促一笑,回捏江浸月的肩頭,柔柔道:“哎喲,老大,你言重了。”
其實,紅綃也是一時意氣用事,怕花朝這急性子一再逼阿月,所以就說出了要將她留在納言院中,因爲話剛出口她就知道自己心裡還是沒底的,縱然她是第一才女,江家的勢力也是不可低估的,江政的脾氣她也是知道的,估計這下可是會得罪那個男人了。
但是,其實得不得罪江政她倒是不在乎,只是因爲一想到阿月心慌的模樣,她就怕,是的,她怕,她怕阿月又會回到三年前那個陰沉的秋季裡,即使她知道,就憑花朝根本不能將阿月怎樣,但是他若是冠上了復仇之名,那麼問題就嚴重了。
見紅綃神色複雜,江浸月心裡也很不好受,她就連自己都說不出爲什麼一聽到下個月就要成婚這幾個字心裡就莫名的不安了起來,這樣的古怪的心態她自己覺得不對勁也就算了,紅綃的反應怎麼讓她更加莫名其妙,她不是一個喜歡威脅別人的女子,她和自己不一樣,但是爲什麼一聽到這個消息,她竟也有些激動。
“紅兒,你們是不是有事瞞着我?”江浸月躊躇了半刻,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但是一開口就連她自己也嚇到了,‘你們?’難道自己打心底就已經懷疑的不僅僅是紅綃了?
紅綃心中一凜,望着阿月的開始生疑的眸底,突然想起幾日前那個人來她這裡唯一問的那句話,‘她變了麼?’就這麼四個字,讓她無言以對,是了,她該說什麼?她還能說什麼?所以她落了一個棋子,回:“阿月她確實變了,變得忘了你了。”當時他摸着棋子的手一頓,她本以爲他自是無謂阿月的變化,因爲他什麼也沒說,只是平靜而迅速的落下了棋子,可是沒想到待他離開之後,自己清理棋盤時發現,有一枚棋子竟然生生的埋進了棋盤中,而那一枚正是他落下的。
紅綃
頷首,臉上掛起了回憶的茫然之態,然後她親啓朱脣,那聲音清婉如潤玉相擊,她說:“阿月,你還記得他麼?”
江浸月一怔,心裡暗暗刺痛了起來,果然,他們有事瞞着自己。“他……是誰?”她投向紅綃的目光掙扎了幾分。
紅綃頓了頓,漫不經心的轉變了下聲色,試探性的問道:“醪蓮。”
江浸月挑起眉,頓時露出了一副‘死丫頭,敢騙老孃!’的猙獰表情,不爽道:“你倒是說說我怎麼會不記得他?”
紅綃低眉一笑,那表情正經的讓原以爲她開玩笑的江浸月頓時也正經了起來,她輾轉片刻,才嘆息道:“阿月,其實,除了十年前的那一次因病失憶,三年前,你也失憶過一次。”
“哈?”江浸月愣了愣,半天沒反應過來,什麼三年前還失憶過一次?她這個當事人怎麼不知道?但是——這失憶不失憶和記不記得醪蓮又有何關係?
“醪蓮和三年前我失憶是不是有關係?”江浸月緩過神,有些壓抑的問道。
紅綃沒點頭也沒搖頭,只是一味的撥着擺在几案上的花草,江浸月不禁皺眉,臉上卻依然提着涼涼的笑意,這副模樣古怪極了,也正是她江浸月發怒時候的模樣。
“紅綃,三年前發生了什麼。我怎麼會失憶。你們爲何瞞了我這麼久。說!”她一字一句都說的很平穩,彷彿像是平時說話的口氣,但是越安靜,就說明她越生氣。
這或許是十年來江浸月第一次對紅綃發火,但是對紅綃而言,這僅僅只是三年以來的第一次。只不過從前她生氣從不像如今,這般冷情和無謂,那股安靜中壓迫的氣息簡直就是不正常。
紅綃停下手中撩撥的動作,整個屋子安靜了下來。她最後還是忍不住回憶了起來,然後終於娓娓道來了三年前所發生的其中一件事:
“那年的盛夏,因爲天氣炎熱的原因,你一直駐留在百花苑和納言院之間,你日復一日的留戀溫柔鄉,一遍又一遍的聽那些曲子爲消消暑,有的時候你也會來
納言院,只可惜你那時候嫌我吹的曲子曲風詭異幽冷,炎熱是消去了,但是還徒添了更多骨子裡的冷清,你說你着實是不喜歡這感覺。
是的,我知道,就算失憶了,你這點還是沒變,你骨子裡是個熱忱的人,你喜歡熱鬧。
那個時候你的名聲在江湖上已經很差了,在荷陽也幾乎沒人敢找你的茬,撞你的道,我知道這全然不關你生於名門大傢什麼事,全是因爲你身邊的那五個人,和你曾經那個唯恐天下太平的無惡不作之心。”
她說到這裡時,下意識的瞥了江浸月一眼,發現她也正瞧着自己,而且顯然對自己曾經那麼強大的心態表示感慨萬千,自己竟然越活越人渣了。
“那五個人一個是荷陽的知府縣令柳恆之,一個是江湖上小有名氣的玉指書生單逸,聽你說他還是當年江湖四大豪俠之一玉面靈人傅白鳶的關門弟子,來頭不小。我小時候聽說過那個玉面靈人,是爹爹告訴我的,那是一個極爲神秘的女子,容貌變幻莫測,聽說沒人見過她真正的面目,不過爹說,他曾經聽人說到過她,易容脫去後,她美的堪爲天人。
還有三個一個是葉椿,他是個十足的粗人,武功不賴,一個是嫪蓮,他這人是人如其名,身爲男子卻美的讓女人都覺得羞愧,所有五個人當中,他的武功是最高的,但是他幾乎很少露面,我也只見過他幾次罷了。
其實也是說來巧,你與他們都是有救命之恩的,你當年比如今強硬多了,說但求他們跟着你,就當是還了這個人情,而他們也愁個人安排他們吃喝住,於是六七年這麼下來,一口一個老大,叫的倒是越來越不亦樂乎,後來你同我介紹他們說,這些是你的兄弟。”
“等一等,你剛纔說五個人,沒有說到凝。”江浸月見紅綃喘了口氣,便伺機問道。
紅綃淺淺吸了口氣,搖頭道:“那個時候,你還沒有撿回凝。”“我記得是三年前識得他的,莫不是在失憶之後?”浸月淡淡又問了一句。
“沒錯。”紅綃點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