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天下第一樓”果然做出了對策。 他們在門口立了一個牌子,上面寫到——本酒樓人均最低消費二百元,衣冠不整者恕不接待。
申帥和慕容相視一笑,穿着新買的青色襯衫,和同樣着裝的“青義幫”弟兄們進了酒樓。
酒樓經理一看,來了那麼多的客人,而且服裝統一,肯定是哪個大公司的白領來聚餐了,頓時眉開眼笑地爲大家引導就座。
今晚,除了熊大,“青義幫”的其他人員全部到齊,將近百十號人,頓時把十幾張桌子坐得滿滿的。
熊二往主座上一坐,大大咧咧地衝經理一揮手,說:“經理,有什麼好菜?”
經理忙走過來,點頭哈腰地說:“老闆晚上好,我們這裡有新到的鮑魚、海膽、海蔘、石斑、青蟹、魚翅、各種貝螺等,菜單上都是我們的招牌菜,吃滿二千元,每人免費送一支啤酒......”
“天天吃這些東西?都吃膩了,還有沒有再好點的。”熊二打斷了經理的話。
“刺身龍蝦、象牙蚌怎麼樣?”經理說。
“看來你們酒樓的檔次也不高呀,有沒有“佛跳牆”?”熊二漫不經心地說。
“啊,有,有,有。”經理笑逐言開地說。
“來一百份。”
“啊?”
“怎麼?做不出來啊?做不出來還敢稱“天下第一樓”?信不信我砸了你們的招牌?”熊二露出了兇相。
“可、可是,做“佛跳牆”要費好幾個時辰啊,我怕各位老闆等不及啊。”
“沒關係,我們有的是錢,有的是時間,就想吃“佛跳牆”。”
“那、那好吧,我讓師傅們去準備,老闆先點其它的菜吃着?”經理的汗都出來了。
“不急,等“佛跳牆”做出來再點也不遲。”
經理訕訕而去,卻高興不起來,確實是來了一批大主顧,而且點的菜確實高檔,但酒樓沒有那麼多頂級的食材,平常點“佛跳牆”的客人一星期也不過兩、三份,一百份的量,就是五星級大酒店也做不出來啊。但又不能拒絕客人的要求,少了這筆生意沒關係,關鍵是一宣傳出去,酒樓的牌子就砸了。
好在經理隨機應變,趕緊聯繫其他酒店,買其他酒店做好的,然後拿過來充數。
這邊經理剛走,“青義幫”的人馬上恢復了本色,拿出準備好的麻將、紙牌、牌九、色子、象棋等賭博用具往桌子上一擺,開始娛樂起來。
混混們賭着錢,叼着香菸,罵罵咧咧,吵鬧着,爭執着,不一會,酒樓就變得烏煙瘴氣、衆口囂囂。那些沒坐上場的混混也沒閒着,不停地指使着服務員,續茶、換茶、抹桌、掃地、買香菸、要紙巾、送水果、拿牙籤的,反正不能看你服務員閒着,把服務員個個使喚的團團亂轉,臉都綠了,外面的人知道的,這裡是個酒樓,不知道的還以爲這裡是棋牌室呢。
一直折騰了四個多小時,服務員們都累的筋疲力盡、腰痠腿疼之時,經理採購的“佛跳牆”纔算湊齊。
店員們強打精神、小心翼翼地把“佛跳牆”端上桌,大家這才發現,裝“佛跳牆”的燉盅竟然樣式不一,有紫砂的、有骨瓷的、有瓦罐的、有不鏽鋼的...
當然,不是一家做的嘛,哪個酒樓也不可能準備一百套“佛跳牆”的燉盅。
既然不是一家做的,自然在做法、食材、味道上也不同,更有一些簡直就是濫竽充數,以次充好,但混混們沒吃過,沒有老大的發話,既不敢動筷,也不敢亂髮表意見。
“這些“佛跳牆”做的不正宗,你拿雙筷子,我教你怎麼識別“佛跳牆”的優劣。”“廚王”在申帥耳邊說道。
申帥站了起來,對服務員說:“去把經理叫來。”
經理賠着笑走來,彎着腰說:“老闆有何吩咐?”
“今天的“佛跳牆”做的不地道啊。”申帥說。
“怎麼可能,這些都是咱們這有名的飯店、有名的廚師給做出來的。”經理申辯道。
申帥笑了笑,提高了聲音說道:“那我就給你講講“佛跳牆”的做法,你聽聽看,我說的對不對。首先,佛跳牆的原料有18種之多:海蔘、鮑魚、魚翅、乾貝、魚脣、膠、蟶子、火腿、豬肚、羊肘、蹄尖、蹄筋、雞脯、鴨脯、雞肫、鴨肫、冬菇、冬筍等等。其次,烹調工藝非常繁複:先把18種原料分別採用煎、炒、烹、炸多種方法,炮製成具有它本身特色的各種菜式,注意,一定要把原味給提出來,然後一層一層地碼放在一隻大紹興酒罈子裡,注入適量的上湯和紹興酒,使湯、酒、菜充分融合,再把壇口用荷葉密封起來蓋嚴,放在火上加熱。最後,用火也十分講究,需選用木質實沉又不冒煙的白炭,先在武火上燒沸,後在火上慢慢煨燉五六個小時,這才大功告成。”
“啊,老闆見多識廣,一定是個美食家,今天算是給我上了堂課。”經理恭維道。
申帥拿起了筷子,說:“那我就再問問你,這是金華火腿嗎?拿金鑼火腿腸來糊弄人可不地道。”
“這個燉盅有鴿子蛋,那個燉盅卻沒有,缺斤短兩可不地道。”
“這個裡面的紹興酒不太新鮮,都有酸味了,用過期的食品可不地道。”
“這個燉盅裡的魚翅是假的,是使用了與魚翅外形極爲相似的“東洋翅”做的替代品,這種“東洋翅”其實就是人造魚翅,以次充好、以假亂真可不地道。”
申帥按照“廚王”的指點侃侃而談,混混們和酒樓人員全都聽呆了,慕容也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着申帥。
聽了這麼多的不地道,混混們忽地就炸了,紛紛拍着桌子怒吼道:“退貨,退貨...”
經理趕緊掏出香菸挨個地派煙,沒人理他,轉來轉去,終於哭喪着臉把老闆請了出來。
老闆是個五十多歲的胖子,偏偏個頭又矮,像個球似的滾了過來,賠着笑說道:“各位老闆,各位老闆,鄙人姓丘,請多關照,這年頭生意不好做啊,給你們打五折算了,給小弟個面子,小弟也是混口飯吃啊。”
“我們已經關照你的生意了,我們不是沒錢賴帳,但我們來消費,你們總不能以次充好欺騙顧客吧,今天你得給我們一個說法,否則,我們就向媒體報料。”慕容一副得理不饒人的樣子。
“對、對,得饒人處且饒人嘛,不知各位老總在哪發財啊?”看來,丘老闆也是個老江湖,一招不行又開始套近乎了。
“md,老子是青年義務幫忙服務隊的,別唧唧歪歪的,痛快點,要麼我們報料,要麼就賠償我們精神損失費。”熊二忍不住罵道。
“你、你怎麼罵人呢...”
“啪”
熊二猛地一摔杯子,所有“青義幫”的混混們忽地站起把襯衣一脫,露出了身上的紋身和紋在右臂上的“義”字。
丘老闆一下明白了,這些人擺明就是來找茬的,而且還是黑社會的人,當即就變了臉色。
“各位大哥,息怒,息怒,今天我請客,給大家賠不是,還請各位大哥賞個面子,小弟這就去準備飯菜。”丘老闆帶着痛苦的表情下去了。
爲了打發走這些瘟神,丘老闆不得不下血本上點好酒好菜,就這還得忍着心痛賠上笑臉地一一敬酒。
敬到申帥時,申帥微笑着說:“老闆態度不、不錯,這纔像個誠信老實的生意人,明天我們還來吃,再給我們準備一百份“佛跳牆”。”
丘老闆一聽,差點哭了,心裡明白肯定自己是得罪了什麼人,這撥人和午的乞丐都是同一個人指使的,於是,小心翼翼地問道:“小哥,恕小弟愚鈍,不知小弟什麼地方做得不對,讓各位大哥如此生氣?”
“挺好的,沒什麼不對,你們這酒樓位置好,又熱鬧,聽說上午還有人要跳樓,丘老闆聽說了吧。”申帥回道。
丘老闆一下子全明白了,原來癥結在裝修工頭身上,但是,自己摸過這個裝修工頭的底啊,他不是本地人,怎麼請來的這一幫硬茬子?但不管怎樣,自己這次是栽了,賠了夫人又折兵啊。
想到這,丘老闆的臉漲得和豬肝一樣,垂頭喪氣地說:“都是小弟的錯,本來錢我已經準備好了,這不剛從外地回來,所以才...唉,全是我的錯,我現在就還錢。”
聽到這裡,申帥和慕容露出了笑容,慕容給年人打了個電話,不一會,年人趕來,和丘老闆交涉了一番,終於拿到了支票。
這個帳要的太不容易了,慶幸的是自己碰到了好人才絕處逢生啊,年人在酒樓外一把抓住申帥的手,激動得泣不成聲,幾次要下跪,都被申帥扶起。平復了一下情緒,年說:“恩人,我替我爹謝謝你,我是山西lf人,叫楊二喜,我的電話你知道,有機會去山西一定來找我。”
其實申帥也很激動,他感到一種從來沒有過的快樂,這種快樂是幫助人的快樂,這種快樂是自信的快樂,這一刻,一種幸福感包圍了他,他似乎找到了自己的人生價值,似乎懂得了夢媽媽對他講的那些話的意思。
年人流着淚走了,走了好遠突然回頭喊道:“恩人,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知道我的名字又能怎樣?茫茫人海我們還能見面嗎?我是一個孤兒,無親無故的,誰又能記得住我的名字呢?
申帥笑了。
“喂,我叫“衰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