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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咬牙道:“不可……如今我元嬰未穩,一會兒突破之時難免有差錯,何況一直將含光定在空中,你的法力也會大大消耗,我現在努力穩定一下元嬰,待到你將我帶到最近的一個島嶼上,再喚醒我罷!”

我知道明遠資質遠勝於常人,只是那法力又不是跟水似的,說來就來,用完了還能數次循環,若是一不小心,體內的法力枯竭,他便極容易脫離。

而我二人正在海上,我面臨突破。元嬰不穩,法力暫時無法使用,他若是脫力了,我二人豈不是活該掉到水裡去餵魚?

我心裡一急,就要擡起頭來對明遠說話,然而明遠將他另外一隻手放在我肩上,安撫似的對我道:“你別擔憂,不是還有我麼?”

他眼底似乎蘊滿了溫柔,像是要溢出來一樣,竟然奇異的安撫了我心裡的恐慌。

看着他的笑,我漸漸就平靜下來了,開始在劍上打坐起來。

——無論如何,毀了元嬰,等於毀了自身修爲。若是修爲毀了,那我們的肉|體凡身恐怕也遲早會因爲血液中靈力的流失而導致血脈枯竭,最終……靈肉分離而死。

我穩穩心神,開始冥想。

我恍惚進入了一個透明的世界,我不知道那是哪裡,像是一個夢境一樣。我好奇的往前行,似乎過了許久,我行走到一片鳥語花香之境,那空氣似乎跟淋了蜜似的香甜,不遠處有一道溪水,就像是一根世代似的,再遠了一些,還有高山,山上林木蔥鬱,山尖上,覆蓋着一層薄薄的雪,很是好看。

我又走了幾步,卻感覺到了一陣寒意。擡頭一看,聳立在面前的居然是一座雪山!

我深知這只是一個幻境,山與山的距離不可能這麼近,然而,這模樣卻像是真的似的,這股寒意……自然也是如真的一般。

我心裡一慌……

這模樣,倒像是——

我誤闖進了別人的元嬰?!

對着那冰山,我果不其然望而生畏了。只是在想,這究竟是誰呢?

只片刻後,我就默默的退了出去。

我不知道是誰,爲何在如此緊要的關頭要讓我進入他的元嬰、他的世界?

然而——

我卻發現,似乎有一股寒意擰成了一股繩,將我束縛在雪山面前,我不敢置信的盯着面前雪白色的蛛絲一般的冰絲,我如今雖然衰弱,卻好歹也是元嬰之境,哪怕不精,可也是實打實的,且我已窺得出竅之境的眉目,也算得上是個修真者了。可是,有一個人,居然將我的神識束縛在他的元嬰之內……

我心裡有些焦急——莫不是此人與我有奪母弒父之仇,要將我困死在此?

——蒼天爲證,我本良善!

我心裡絕望蔓延,漸漸的閉上了眼……卻瞬間感受到一陣清涼,原本熾|熱到要崩潰的神識漸漸冷靜下來,體內的暴躁也開始趨於平靜。

我睜開了眼,卻發現,那股冰絲原本是束縛着我的,但卻漸漸變成透明,倒像是……在助我一臂之力一般。

這人對我沒有惡意。我想。

只是、只是要在別人的元嬰裡頭度過修真的劫難、在別人的庇護下平安從元嬰之境過渡到出竅之境……無論怎麼想來,都是一件憋屈的事兒啊!

周圍的一切似乎都開始旋轉起來,我開始看不清他的元嬰。

或許,我該出去了。

然而,我醒了,卻一直無法睜開眼。我明白,是我太累了。

方纔沒有感受到天雷的到來,莫不是,我修爲尚淺,居然引不起一絲驚雷?

我有點小小的憂傷,瞬間又石化了——不會是方纔那元嬰的主人,他、他幫我度過天雷了吧?!

這樣……我欠那人的,可就多了去了。

最重要的是……我還不知道那人是誰。

*

我很累,勉力睜開眼,發現天已然昏黃,我們就在一片竹林裡,在炎炎夏日裡頭,竟有些幽涼。

投過竹林與竹林間的縫隙,我看到天邊火紅的雲彩,像是被點燃了一樣。落日豔麗猶如羞澀的少婦,斜掛在遠處的山尖上,紅彤彤猶如鹹蛋黃一般叫人垂涎。

明遠一襲碧衫,擔憂地看着我,我倚在他懷裡,漸漸的撐着身子坐起來。

竹林裡始終瀰漫着一股竹子的清香,帶着夏日獨有的暖暖的氣息。我眼睛有一些昏花,像是浮現出了無數的光點,幾乎看不見明遠的臉。

隱隱似乎有個人從前面走向我們,他逆光而行,一襲黑衣像是夜的王儲,金絲細細的紋在黑衣之上,顯得尊貴無比。這個人,身上似乎有着讓人心安的味道……或者說,來者是我故人?!

然而我卻看不見了。

——我暈了過去。

*

迷迷糊糊的我聽到一個耳熟的聲音,卻不是明遠。

那人道:“顏夕她還沒好一些麼?”

明遠道:“……身體倒是沒什麼大礙,只是,她似乎……並沒有晉升?!”

那男子的聲音很是帶着詫異:“怎麼會!方纔那不是要晉升的預示麼?”

明遠淡淡道:“不是。方纔……那是晉升元嬰之境的……劫。”

我聽得心裡猶如刀煎,方纔……方纔我竟然只是在渡升元嬰之境的劫?

我着急,我想快些醒過來,“咦!看她手指動了!”那人興沖沖的吼道。

我睜開眼,突然覺得陽光有些刺眼,突然間就不大清楚今夕是何年,何似在人間了……

我不禁擡起手來遮了遮眼睛,那人道:“嘿,顏夕,數日不見你見着我居然還羞澀起來了?”

我眯了眯眼,適應了眼前的光亮,方纔看了那人一眼。只一眼,我就斷斷續續的吼出了他名字:“……路、路少非?!”

路少非“嘿嘿”一笑,道:“數日不見,我還以爲你都把我給忘了呢!”

他手往身後一掏,就抹了把扇子出來,他搖了一搖手裡的扇子,搖頭晃腦的笑道。

——只是、只是他那騷包的扇子在哪裡拿出來的呢?!真真是個騷包的臭狐狸啊!我心裡這般嘟囔着。

孰料這路少非笑得越發的無恥,他蹭到我身邊,斜斜的靠着一棵竹子,對我笑得慵懶:“別在嘴上罵我!”

我橫他一眼——我哪有在嘴上罵?!

他繼而笑盈盈的眼波橫掃我一記:“更不許在心裡罵!”

路少非,你混蛋!

……

明遠無視我與路少非的說笑,只是一張俊臉繃得跟木頭似的,眼睛只盯着別處看。

我覺得好奇,沒緣由的覺得明遠像是煩我們了,遂悻悻收聲。

——不知怎的,近來我覺得,明遠越發的奇怪了。他時而歡喜,笑眯眯的聽我說話,陪我樂,時而又顯得特別陰森,笑裡都像是帶着深深的寒意,讓人看着他的笑就想下跪,若是他不笑了,看着他的人就想自盡了得。

怎料我顏夕是個如此腦袋瓜子不開竅的人?我無視掉他冰鋒一樣的氣場,整理好了臉上的笑就想要蹭過去,然而,路少非卻將我手臂拽住。

“你幹什麼?”我皺眉瞪他。

他道:“你和他還跟以前那樣?”

我奇了怪了問:“哪樣?”

他眸色深深的望着我,眼睛裡,也只有我,我突然心下就不安定起來。他盯了我很久,最後露出一個奇怪的笑:“沒怎麼。這樣很好了。”

我也笑呵呵的說:“是啊,我也覺得現在挺好的。”我與明遠,本來就是師徒。我們只有保持師徒的狀態,纔會一直一直好下去。

……對我們倆,都好。

*

由於我沒有成功晉升,原本處於元嬰之境頂端的法力,此刻無端消散了不少,終究只是落得個元嬰初級的境界。

對此我倒是沒有什麼感覺,除了元氣大傷外,我發現我那些像是消失了的法力此刻又回來了。

這讓我很欣喜。只是不知道在明遠與路少非眼裡算個啥。

——強顏歡笑?!

不,不,其實我是真的……歡欣鼓舞……

因爲我身體的原因,他們一致表決應該好生調養一下。我們只能就近找了一戶人家住下,美其名曰修養,實質上是路少非拉着我玩的一個巴西,他說此刻回去我二人定然會受到重罰,我忘記了許多事倒好了,像他,甫一回到蒼頤山上林峰就捱了一頓批,還被關了禁閉,他可是好不容易纔竄出來的。

我心道,你這個禍害人間的妖孽,如何不好好關在上林峰啊!我和明遠的二人之行又算是跑了湯。

孰料這潁鄔派……他們、他們簡直欺人太甚!你可知道他們的鎮派之寶?是讀心術啊!!!

之後,路少非涼涼的看了我一眼,接着憂鬱的走到一個角落裡蹲下,抱膝環肩,很委屈的說道:“小夕……我千辛萬苦從山上逃下來給你們帶信,居然就得到了這麼個結果……我、我,我要回去了!”

我趕忙好言好語安慰着。

這路少非啊……真真是個巨嬰啊!!!

由於我和路少非二人都是從不下庖廚的,只得苦了明遠……他如今在我們的調|教下廚藝越發的好了,每每路少非看到明遠小媳婦似的燒菜做飯的時候,都會“嘖嘖”兩聲,然後定定的看我幾秒,又搖搖頭詭異的笑。

我不明所以。

這些日子可是很令人高興的,唯獨明遠的臉……越發長了……

說句老實巴交的話,他這臉啊,就跟我們寄宿的那戶人家養的驢似的!

——一個字兒,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