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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吻得傻了,半晌後明遠將我放開了都不曉得。

……

明遠捏住了我的鼻子,對我笑道:“你在想什麼?”

他靠得太近,導致我簡直無法思考,滿眼滿心都塞滿了他,把自己塞得滿滿的,這樣的感覺……是不可言喻的,那樣的,讓我感受到充實。

我喜歡這樣的感覺。

我喜歡和他在一起。

明遠立了身子,陽光剛好投在他的背後,逆着光,他在我眼裡,輪廓不太清晰,卻印出了美麗耀眼的光暈,他微微笑着,也像是被金光鍍上了一層柔和,讓我……心有所屬。

此刻,我真想將那師徒倫理撂到一邊兒去,我神色複雜的看着明遠,他微笑着回望我。然後,輕輕牽住我的手。就像是給了我一個讓我心安的承諾。

他道:“別傻愣着了,快來洗筍絲吧。”

我傻傻一笑,呆呆的走了過去。

明遠見我這個反應,清淡如風的笑裡平增幾分調侃,衝我道:“揩揩嘴角,有口水了。”

我一下子蹭到他身邊,搖頭擺尾的——如果我真有尾巴的話!他寵溺的一笑,去一邊洗了手,然後開始下廚。

都說君子遠庖廚……然而,下廚的他也是那麼的好看,有一股說不出來的韻味。

我想,君子遠庖廚什麼的,大抵都是路少非編來唬我的……

瞧他那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少爺模樣!

哪有我們明遠好看!

明遠笑着道:“你老是看我幹什麼?”

我涎着臉:“你好看。”

他道:“然後呢?”

我問:“什麼然後?”

他眼色有些閃爍:“我不好看你就不會……吻我了麼?”

我有些愣住,不過瞬間笑顏如花……誰吻誰有什麼關係……反正是我倆接吻!我自覺笑得臉都僵了,扭捏了一下說:“可是你的確長得好看啊……”

明遠的臉瞬間拉下了,撿起地上的含光走到外面殺雞去了。

我疑惑地看着他滲着涼意的後背,不由得打了一個寒戰……

*

路少非在後山草地上扯了一個草,刨了兩下,把根上面附着的泥巴都刨掉了,露出了白嫩嫩的草根,然後將草根叼在嘴裡上下的抖動着,斜着眼往我的方向瞧:“顏夕啊,我說你,怎麼就這麼沒出息,以前就跟在明遠身後轉,現在還死性不改,我說我都被你還得在山裡頭關了半個月禁閉了,趁着看守我的是心儀我多年的小師妹纔將將逃出來,沒想到剛到蓬萊就遇到你倆在扶桑島,明遠還好,似乎除了失去記憶,記不得以前的事兒外別的啥事兒沒有,你呢!你元嬰之境的頂峰都給掉到初級了!這就究竟是怎麼一會兒事兒啊你什麼都不告訴我!幸好他還有良心幫你護法,更幸運的是我當時正偷偷下山了要天南海北的尋你!如果不是我二人,你恐怕連你那元嬰初級的修爲都保不住!魂飛魄散都算不得什麼!”

他喘了口氣,見我聽着他這番慷慨激昂的又恢復了神遊的標準姿勢,恨鐵不成鋼的啐了我一口,然後用力的拍了我肩膀一下,我神遊中途居然都給他喚了回來,當真是不易了……他道:“顏夕,你說這世上好男人那麼多你怎麼就偏偏看上了明遠那個會喘氣的冰山呢?!莫說你們凌渠那麼多師兄師弟師叔了,就連我們潁鄔的好男人也不少,我也將將能算上一個,你怎麼眼睛就粘在他身上了似的!你怎麼連這麼點自尊都沒有啊!唉唉,我就不說自尊那麼嚴重的詞了,你他媽的在他面前你就沒有自尊那玩意兒!”

他說的很憤怒,眼睛裡跟着了火似的。

自我對路少非有記憶起,他就是吊兒郎當嘻嘻哈哈鎮日裡沒個正形,今日這一怒,倒讓我心有慼慼了。

我安撫的上前,討好的對這路大爺道:“大爺,您就放過小的我吧,您又不是不知道我這不撞南牆不回頭的性子!何況,如今我和明遠好着呢,您可別用那烏鴉嘴咒我啊!”

路少非一下子氣急了,憤怒的將草根往地上一摔,手指着我道:“顏夕!真是狗咬呂洞賓啊你!老子是爲你好!你!你!”

我好脾氣的將他的手指頭一個個扳指,照他這力道攥半柱香的時間,恐怕這手都得廢咯。想了想,我真是菩薩心腸啊……

路少非咬牙,我看着他那牙齒都發出了“咯嘣”的聲音了,心尖顫顫——他莫不是要把自己的牙給咬崩了吧!他用力抓住我的手:“顏夕你就騙自己吧!好好騙!老子我不奉陪了!有本事你一輩子都不回凌渠!”

我心頭很慌亂。

路少非的意思我能懂,可是,他今日說的話太古怪。

我……不想聽。

所以,我開始裝傻了。

這裝傻的功夫可不是人人都會的,我顏夕,也是這三五十年纔想明白的。人活一世,強則極辱,情深不壽,何不如趁着自己還年輕能哭能笑能跑能跳,說點小謊話騙騙自己,好歹……多快樂那麼幾天。

路少非道:“好、好極了。顏夕……只是,我不想讓你騙自己了。”

他眼裡有着很深沉的悲哀,我一眼望進他的眼眸裡,驀地覺得鼻尖酸酸的。越是得不到就越是想得到,越是想得到看那人的身影卻越發的遠去,越是要騙自己你已經得到。

這是一個惡性循環,怎麼也還不了圓。

路少非跟我青梅竹馬,彼時我還是一個黃毛丫頭,他也只是一個毛都沒長齊的臭小子,一個在凌渠,一個在潁鄔,兩座山峰之上遙遙……對罵。到了現在,我二人均是一百二十來歲的人了,除了他,我想,也找不出另外一個人,能夠愛累了借我肩膀讓我哭,情倦了陪我攀瀛洲最高的上林峰,二人坐在山峰的壩上喝酒喝到半夜涼了肚子,次日一起吐得天荒地老的了。

我再想靠着他哭一場,可是我不能。

明遠、明遠還在生我氣。

路少非拍拍我肩膀,道:“哎呀,你也別急了,我又沒把你怎麼着,非要哭個驚天動地讓所有人都以爲我猥|褻少婦麼?!”

我揉了揉眼睛:“路少非,你說誰呢!什麼叫少婦啊!你見過年方二八的少婦麼!”

路少非涼涼的看我一眼:“在民間,年方二八的女子孩子都成羣了,何況,你哪裡只二八年華!你都在瀛洲度過了一百二十載春秋了。作爲你的摯友,我不得不提習慣你一句:顏夕,你已經一百二十八了……所以您老啊就別扮嫩了!”

我想,這路少非倒真是不錯,作爲他的摯友,我早已忘了他多少高齡,莫說他,就連自己的都記不清了。沒想到他倒是還一直記着呢……

我心裡頓時涌起一股不知是喜是悲的感覺。

路少非或許是見我神色不大對,於是正正臉色,對我說:“你現在在這裡打坐,開始冥想,讓我進去。”

我愕然。

他笑我:“你緊張個什麼勁兒!不就是看一下你的元嬰麼。你這次明明就是要晉升的表現,可是爲什麼……又回到了元嬰初級呢?”

我一高興起來就結舌,此刻我看着路少非如水的眸子,期期艾艾的說道:“其、其實我……我之前就,法力全失了……到了晉升之時,呃,呃,才……”

他的臉色瞬間凝固起來,聲音帶着可以穿透一切空間與時間的破碎(?)的質感……“顏夕!你可真是本事了!法力全失居然也不告訴人!這是多大的事兒啊,你怎麼就能那麼淡定呢?你以爲你自己是在圍觀麼?!”

我訕笑着道:“這不……您老兒方纔也沒問過小的不是?”

路少非冷冷的看我一眼,起身就要走。我趕忙拉住他的衣角:“大爺,您往哪兒去?”

路少非冷哼一聲:“還能去哪!找人幫忙一起收拾你扔下的爛攤子唄!”

我長吁了一口氣,幸而他不是去告訴明遠。然後用渴求的眼神盯着他,我相信我的摯友一定能明白我的意思的!

路少非看着我那眼神嘴角有些抽搐道:“顏夕,別用你狼一樣的眼神盯着我!太嚇人了不是!這要是夜裡,我覺着你那眼睛可以發光。”

我:“路少非!你給我滾!”

路少非衝我壞笑一聲,然後瀟灑的一甩門,聲音隱隱透了過來:“我走了,你……一會人可別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