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凡虎渾身滾燙的熱汗如水似的往下流,就像剛從蒸拿房出來,如果不是乾燥的沙子太厚,他幾乎每一步都能踩出一個腳掌水印。
當他拼盡全力終於又登上一座沙丘時,終於看到了那個身影,當然那也只是一個小黑點。但是他也能確定那是誰,而且能感覺到那影藏在沙丘邊緣下的對他敵視的人。
看着那個小黑點頓了一頓就迅速滾落下來之後,張凡虎頓時更加擔心了,是重傷昏迷甚至是……即使無傷這樣在黃沙中滾落上百米最後的結果也是不堪設想啊,要是沙子中有石頭,埋伏的毒蛇、蠍子怎麼辦?
腦中只是這麼一動,然後張凡虎也義無反顧地抱頭團身向下滾落,他體大身粗,滾落兩圈就相當於智靈的三圈,所以最後肯定是他後發先至先智靈一步到達兩座沙丘交界處的底部。
“智靈!”張凡虎落地不顧渾身的虛弱與頭腦的暈眩,連忙調整姿勢衝上智靈這座沙丘。智靈的滾落速度在接近張凡虎時以達到一個相當可怕的程度,力道也相當大,張凡虎不敢硬接,那樣他即使接下來巨大的反作用力也會讓智靈受創不輕。
“噗!”張凡虎看着滾落下來的智靈向上一撲,抱着智靈滾落下來,四肢都保護着她最後以自己後背落地。
“哥~”智靈抱着張凡虎大哭,張凡虎只得安慰,然後目光深寒看着懷中智靈身上各處的傷口。
現在兩人渾身都是黃沙,尤其是張凡虎,就像一個裹滿黃沙的皮蛋。但是智靈的情況看上去更讓人心疼:身上也佈滿了黃沙不說,而且體表多處黃沙已經變紅,而且還在持續擴散,顯然血流還在繼續。好在身上更多的淤青張凡虎看不見,要不然張凡虎得被怒火燒得失去理智,就但是現在看着智靈狼狽可憐樣,他那雙瞪着沙丘上赤紅的眼睛也讓那躲在後面的人渾身的熱汗瞬間變冷直至冰涼。
張凡虎取出自己的水袋,細心地爲智靈洗乾淨傷口,他在最後單獨衝刺時沒用自己的水就是爲了留給智靈。初步處理傷口後,再取出獵袋中酒精小皮囊。
“忍着點!”高濃度的酒精抹在智靈肘部深深的血槽中她居然一動也不動,張凡虎偏頭一看只見智靈呆看着他,淚如泉涌。
喂智靈喝下剩餘的半袋水,智靈卻喝了兩口看着張凡虎一臉疲憊的樣子怎麼也不喝,因爲張凡虎那龜裂泛白但是卻又飽含血絲的嘴脣是那麼地觸目驚心。
“哥,你也喝!必須!”
“你,沒事了吧?”
“沒有……哥!”智靈頓時慌了,一把抱住剛聽到她說“沒事”兩字之後就頓時放鬆向後倒去的張凡虎。
公元前四百九十年九月十二日,波斯人和雅典人在離雅典不遠的馬拉松海邊發生了著名的希波戰爭,當雅典人最終保衛祖國的勝利後,一個叫裴裡庇第斯的士兵回去報信。當他連續跑了四十二公里到雅典,向着首都的國民大呼了一句我們勝利了之後就倒在地上死了。爲了紀念這一事件,在一八九六年舉行的現代第一屆奧林匹克運動會上,設立了馬拉松賽跑這個項目。
張凡虎跑了多遠?一百八十公里!用時多長?當他們發現海蠍子的時候是接近中午,他們大概是正午時分向南方疾馳的,而那時候真是神樹族營地午飯後,智靈向北方小湖走去的時候。現在兩人相見時間只有八個多小時,不到九小時在沙漠上奔跑了一百八十公里!
這是人乾的嗎?這至少是現代人絕對也做不到的,史前十萬年的獵手們也沒做到的啊!
裴裡庇第斯是怎麼死的?毫無疑問,是累死的!人在極限時刻靠的已經不是身理,而是心理,是那一根必須繃緊的心絃在支持着整個身心。
張凡虎身體與四年多前相比已經完成了一次巨大的蛻變,但是還是沒有脫離人的範疇,在近九小時身理與心理極度疲憊然後突然放鬆後,身體再也支持不住倒下了。
他沒有死!但是現在的張凡虎已經進入了身體自我調節的深度睡眠中,甚至已經到了半休克狀態,只是心中還有那一條隱隱約約的弦,他還在記掛這智靈。如果那人再次來到兩人面前露出殺意,尤其是對張凡虎一直心繫的智靈,那他絕對會突然暴起。這是一種很奇妙的情況,是人體中暫時不能全解的秘密。
聽着張凡虎還在跳動的心臟,聞着他身上的濃重的汗水味道,智靈只覺得一種安全感包圍着她,即使是天塌地陷也不覺得可怕。
或許,女人就是因爲這樣才叫女人;而男人,也因爲能給女人帶來這樣的感覺才能叫做男人,否者就只是雄性靈長類動物罷了,最多算個男孩。
卡拉哈拉沙漠的夜晚很冷,雖然兩座沙丘之間的寒風比外邊要小,而且這兩丘之間對白天太陽吸收的溫度更沒有外邊那麼容易消散,現在沙地上還溫暖酥軟。
張凡虎渾身就一條短褲,智靈也就多了一件破爛的皮衣,而且還在剛纔被張凡虎完全撕開了,因爲他要給她檢查傷口消毒上藥。他斜躺在沙丘上,雙手把智靈摟在胸前,帶給她溫暖與安全,殊不知,男人也需要一種心靈的慰藉,與女人陰陽互補,相互倚靠。
渾身暖洋洋的,沙漠冬日下午的太陽照在身上很舒服,只是肺部有些隱隱疼痛,雙腿也略微痠麻,最重要的是腹中飢渴難耐,張凡虎終於醒了。
一睜眼就看到智靈近距離盯着他的一雙大眼睛,然後是臉,最後才發現蓋在兩人身上的數件大皮衣。
張凡虎一擡頭環視,兩座沙丘上三百餘個獵手和神仕全部兩兩背靠坐着,他們身體側着,沒有如平時守夜的那樣一人看着外一人看着內,想來是想給他們神人張凡虎與智靈一些私密空間。這幾件皮衣自然也是他們昨晚悄悄送來的,要不然張凡虎兩人在零下的溫度的沙漠上可就不能睡得那麼舒服了。
炊煙升起,獵隊花了小半天才吃了一頓簡單的飯。在期間,張凡虎知道他走後的情況,最先落下的隊伍估計回去對張凡虎的幫助不大,於是又倒回去把獵物等落下的東西全部帶回來,不久之後又與回去接應他們的獵隊會和向南。
智力等幾人最強的獵手緊隨張凡虎,最後也被張凡虎拋開了近半小時,當他們幾人沿着張凡虎腳印來到沙丘頂部,看到下面熟睡的兩人時,又等着陸續到來的獵手們匯合,最後守護者最下面兩人,體現了張凡虎一直教他們的戰友精神。
據營地只有二十餘公里,張凡虎揹着智靈,彷彿她還是昨晚那個楚楚可憐的姑娘。他們沿着淡淡的腳印向回走,腳印是智靈與那人的。腳印在一天的風吹中消磨了一些,但還是依稀可見,尤其是時常在腳印邊看到的一顆顆被血滴凝結在一起的沙子,張凡虎一臉深寒,摟着智靈大腿的雙手不禁微微用力。
所有獵手都沉默,他們大多都疑惑,只是知道智靈受到了攻擊,但是她卻一直不說。獵隊中不乏聰明人,比如鱷魚尾之類的人,但是他們見張凡虎也不說,他們當然也不敢說出自己的想法。
二十餘公里,三百餘人足足走了三個小時,直到又一個黃昏的到來。三百餘人的獵隊在族人們驚訝的目光中回到了營地,因爲這比他們預期的要早了三四天,當他們得知在族中地位崇高並很受他們尊敬的智靈受到外族沙漠中神秘人攻擊時,更是驚怒交加。
“大鼓金霸!”留守的智速走過來抱着張凡虎拍拍他肩,智靈還伏在張凡虎背上閉目,似乎是在留戀最後的時光。
“艾依!”智速一圈砸在智力胸上,然後過去抱着兄弟笑起來,智力也回敬着,這些漢子之間的友好交流就是這樣。
第二天,獵隊中騎兵再次出現,上次全體向北探索並沒有帶上絕對成爲累贅的斑馬,這次就不一樣了——神樹族需要搜尋神樹族周圍尤其是北部數萬平方公里的沙漠範圍!而且是騎兵分散當領隊帶領着獵手同時向四面八方搜尋,不能留下時間上而導致空間上的空隙。
最重要的是要快,對方離開一天一夜,以一般人在沙漠中的速度離開不會超過一百公里,很有可能就是一個在距神樹族並不遠的一個隱蔽小部落,只不過族中罕見地出了一個實力超強的人。
第一天大家速度最快,完全是以最快的速度衝刺,斑馬的耐力並不是很好,但是時速不錯,每小時能達到近七十公里,即使在沙漠上馱着一人五十公里不在話下。
兩小時時間,斑馬馱着騎兵來到據營地七八十公里原的地方,而斑馬和身邊一直跑步前進的獵手就吃不消了。騎兵下馬繼續,這就是張凡虎的戰術,每個騎兵都是最優秀的獵手,他們還是生力軍,而斑馬與獵隊就原地休整,等待着他們騎兵隊長們的消息。
一天時間神樹族就把單方向直線距離推到了近兩百公里,向北方前進的隊伍直達前日才進入的樹林。單邊兩百公里,直徑四百公里的一個大圓形,這可是十二萬平方公里的沙漠!沒有!什麼人也沒有,只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沙漠、沙丘、隔壁,少量的耐寒植物,還有一些小河、小湖泊等生命之源。
第三天,所有獵手失望而歸。張凡虎阻止了獵手們的行動,因爲那已經無用了;智靈也制止了行動,女祭司也勸說。最後是智速和老族長,因爲神女病了,而且很嚴重。
神樹族神女,以前是智靈,現在智靈成了聖女,與神女地位差不多,但是族人們對智靈的尊敬度卻要遠遠高於以前。神樹族神女就是原大荒族神女,也就是張凡虎那個“撿來的”神妹,當然也可以說是被女祭司坑過來的,張凡虎悶頭接受了。
張凡虎對神女有些感慨,這的確是一個可憐的姑娘,身患可怕的病症卻被無知族人當做“天賦異稟”,她那“手觸既燒”讓所有人都敬畏無比,甚至她比張凡虎這個數年不發神威的“雷神”更讓人敬畏,因爲她時不時地要讓一些去世的族人升入他們所謂的“天國”。
神女在四年多前被大荒族當做聯姻產物與智速結合,使兩族的關係非比尋常,爲後來的兩族徹底融合創造了基礎,也爲神樹族的強大起到了巨大的促進作用。另外,神女的那種本領讓新歸附的部落成員敬畏無比,神女的地位得到充分的肯定,爲神樹族的穩定人心所向也起到了重要作用。
但是,她那是病。每次增長十餘千克,然後沉睡一兩個月,一年總要有那麼兩三次。尤其是神樹族進一步擴大之後,雖然神樹族並不要求每個去世的族人都需要神女“幫忙”,有的想回到大地懷抱,直接將他們拋屍荒野,數小時之後還有一堆白骨,再過數小時,白骨也被貪婪的斑鬣狗吃掉了。
神女現在體重相當於一頭斑馬了,雖然比不上白墨,但是絕對堪比一般三百多千克重的斑馬,神樹族中有一輛車就是她的牀。好在智速是個很重情的人,也可以說他的審美觀與張凡虎大不一樣,他也經常進入那輛車,兩人關係和睦,這讓張凡虎大爲欣慰,也稍稍減弱了心中的自責感。
三月前,新加入神樹族的枯樹族的一個族人一病不治而亡,這在史前太常見了,他在生前聽過神樹族成員們的描述,於是死後想請神女幫忙。
現在三個月過去了,原本對人體進行“焚燒”後昏迷一兩個月就會醒轉的神女現在還未醒轉,而且在十餘天前生機居然逐漸消失,心跳減弱,現在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老族長與鱷魚的祭祀又來了,張凡虎看了情況後又望向女祭司,見她同樣皺眉搖頭之後也只得嘆一口氣。
“其實,她的並並不是不可救治!”女祭司看着張凡虎黯淡的目光猶豫了很久終於告訴他了這麼一句。
“什麼?要怎麼做?”張凡虎兩眼熠熠生輝。
“你看,天上這麼多星星,有誰真正瞭解它們呢?這就像是生命,我們每天都見到甚至我們自己也是生命,但是我們又對自己瞭解多少呢?”女祭司居然來了兩句有些莫名其妙的話。
“我知道,探索!永久不停!她還有多久時間?”
“一年之內絕對無恙,三年之內有希望,三年後……”
“我知道了,謝謝。”
“另外,你應該相信我說的話了吧?”
“隨着你謎底地揭開又會增加更多的謎底——你五年前說的這一句?如果是隨着謎底的揭開而我身邊的人一個接一個受到傷害的話,我寧願不相信!或者,我!破!壞!還有,記住,我同樣對你說過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