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晌午陳鐵貴來縣裡一趟,帶來些王氏昨個做的布兜樣子給寶珠瞧,寶珠瞧那樣子倒跟自個圖樣上畫的差不離,只繡的字樣有些大小不一1除此以外,總體而言,比起縣裡布莊訂貨,自個屋裡僱人已經算是極實惠的,因此她也不多計較,頭一天繡,往後多繡上一段時間,水平總也能漸漸提高。
陳鐵貴笑道,“僱來的村婦有五人,你娘只與她們說,生意淡了便少縫些,生意好便多做些,只這活計倒也不是死的,每人每日至多縫着百個,若有再多的活計,另去增添新人手。”
寶珠笑笑,“娘辦事麻利的很,前個纔回,今個就送來了樣子,我瞧着倒滿意,那五個人手往後就定下吧,只不知工錢兒娘給開了多少?”
陳鐵貴砸了個嘴兒,比劃出一個手勢來,順勢抱怨着:“就做幾十個布兜子,每人一天要給着十文的工錢兒哩!一個月結着一回。就那樣,你娘還嫌給的少哩,哼,好像咱屋裡錢兒用不完似的。”
寶珠蹙眉聽着他爹絮叨完了,輕笑一下,寬慰她爹道:“咱屋眼下條件好些了,娘也是不願虧着自個村裡人,爹也該想開些。”
陳鐵貴哼出一聲,“生意還沒做起,只那布兜子一天便出着五十文工錢兒,還不算布錢兒!那些個村婦閒了縫鞋墊子鎮上賣錢兒,一次才賣着幾文?聽說了你娘大方,昨個一整日屋裡不知來了多少婆娘要上工,嘰嘰喳喳吵嚷了一下午。”
寶珠忙勸,“爹也別心疼,要我說,娘可會盤算哩!活兒雖不難,往後若忙起來,一人若真繡上百個從早到晚的也歇不上多大會兒,這些錢兒也是該出的,總比縣裡做來省的多。再者,生意上的事兒,爹更別擔心,各樣點心這幾日尋了好些街坊來嘗,都說極新鮮,口味也好往後開了鋪子1好得不敢說,慢慢總也能回了本。”
“也是。”陳鐵貴喝一口茶水,嘆道:“你孃的意思,這活計也費神,工錢兒上頭大方些,總不好叫旁人背地裡說了咱們閒話兒。”
寶珠瞧着他爹身上至今仍穿着帶了補丁的衣裳,心頭便有些難受上前兒爲他添滿茶水站在他身後揉一揉他肩膀,“爹往後也別太儉省了,該用的便用,別怕費錢兒,屋裡總還有我跟兩個哥哥哩。”
陳鐵貴一時有些不慣,忙掙脫開,嘿嘿笑着,“爹不累!一會兒就回。你且忙你的去!”
陳翠喜笑着瞧他一眼“閨女心疼你哩!”
陳鐵貴撫須呵呵笑的歡暢一張臉上滿是自豪,“她娘那話兒纔算說對了閨女就是爹孃的小棉襖,我寶珠娃兒最是心疼我跟她娘!”
話說着,招娣跟王福來兩個從外頭進來,瞧見陳鐵貴,招娣笑嘻嘻叫一聲姑父,擡腿進了門,直奔櫃檯上取了茶壺,在他半滿的杯子裡又添一下。
陳鐵貴見招娣站在一旁笑的歡,便問了她幾句,她笑呵呵說才從新鋪子回來,今早跟她爹又給二樓作坊添了塊大案板子,一個大水缸,一臺小石磨,另煤炭也買了些。
王福來笑着挨他坐下,“新鋪也差不多收整利索了,選上個吉日,這幾日便能開張。”
陳鐵貴呵呵笑着,“你們幾個瞧着定就成,也別太講究,差不多就成,沒的耽擱了買賣。”
王福來點頭應聲着,又同陳翠喜跟寶珠商量,說今明兩日便着手將豆油麪粉食材備個齊,最早後個便能開業,若日子不是頂差的話,定在後日得了。
寶珠點點頭,笑眯眯道,“早一日開業早一日賺上錢兒,我是沒意見的。”
陳鐵貴恩一聲,又跟寶珠小舅聊不大會兒便起身要回,臨行前再三叮囑着陳翠喜跟王福來,“新鋪開了張,多給娃兒幾個操持着些。”
陳鐵貴出了門,上了牛車,回頭瞧見寶珠一臉不捨,遲疑了一平,呵呵笑道:“屋裡這一向事兒忙,光那些個婆娘們你娘便支不開身,開業爹孃不來了,過一向你大嫂縣裡買屋,爹再來看你!”
她爹向來嚴肅,平日倒難得露出對幾個娃兒的關愛,如今這般,她心頭多少有些觸動,笑嘻嘻點個頭,“爹安心回屋,過些時候天兒再暖和些再來。”
趁着午後得閒,寶珠便跟良東幾個商議着點心價兒,縣裡有的便參考着同行的價位,縣裡沒的自然貴些,依次按着成本多少定了價兒,又讓唐寶出去買些硬紙,將點心及價位一樣樣抄母下來。
門簾被掀開,卻是昨個纔來報道的冬娃兒進了鋪子,擡眼瞧一下寶珠,見她忙着,便立在門口半晌不動彈。
寶珠餘光掃見他,心說昨個見了他一回,面談片刻,伶俐勁雖不如唐寶,卻勝在說話穩重得體,對他很是滿意,螺本叮囑他明個先不必來,誰料到他今個又跑了來,便笑,“後個點心鋪子開張,你後個來就成,怎的就來了?”
冬娃兒摸摸鼻子,四處張望着尋找唐寶的身影,偏他這會兒進了竈房,他侷促不安地搓了搓衣襟,才難爲情地開了口,“我娘叫我來做活。”
寶珠眨眼瞧他好半晌,才點了個頭,“那你便跟着唐寶學學算賬,往後新鋪子總能用的上。”
唐寶笑嘻嘻從竈房裡探出一個頭,“他會數錢兒哩!只不會寫字。”
冬娃兒一張臉憋的通紅,埋頭道,“只會數個錢兒,字、字兒不會寫。”
一旁瞧熱鬧的招娣再忍不住咯咯咯笑出聲來,“怪不得唐寶總誇你實誠,我瞧着你也實誠!”
唐寶對他這個從小玩到大的玩伴還是有信心的,這會兒便得意地笑,“這回招娣可放心了吧?”
招娣朝他皺個鼻子,揚聲招呼冬娃兒,“你且來櫃檯,咱們比一比誰數錢兒數的快!”
寶殊無奈地笑笑,又進竈房去,王福來正跟陳翠喜商量着採買事宜,寶珠便跟他們一同去。
採買來的一應食材直接送去點心鋪子,寶珠還要留下磨一會兒豆子,王福來不讓,說是怕她胳膊酸,說這活計還是自個做的利索,催着陳翠喜跟寶珠兩個先回去歇着,當天下午便留在點心鋪子先着磨豆子。
打烊後寶珠跟招娣再去時,布袋子裡豆粉已經裝了個滿。
招娣正興奮着,當下便要試試手,寶珠由了她小作坊裡折騰,自個兒去濟民堂尋思沛,去瞧前些個他答應的木盒圖樣,挑了幾個喜歡的回去一併帶給大頭,至於工錢兒便按着縣裡的價兒算給他。
起先他不樂意,只說要不得那樣多的錢兒,寶珠便說,一次兩次的若說是他幫了自個的忙,可往後長期要尋他做些盒子,錢兒上頭總也不能少了他的,不莓像什麼樣子?
兩人僵持不下,陳翠喜便來,咧一眼大頭,開口便呵斥,“這樣大的男娃子了,學不會賺錢兒往後娶不上媳婦!”
大頭擡手去摸腦袋,憨憨一笑,“那成,明個給師父們說一說,少收些錢兒便是。”
陳翠喜恨鐵不成鋼地拍他一下,“只當接了個私活兒,還能回去真給你師父說?自個去採購些木材,下工後就在屋裡做,往後活計多着哩,傻孩子!”
瞧見大頭兀自怔忪,又推他一把,“愣啥呢?這樣好的事兒自然是咱自己人給拿下嘍!再說了,這也算不得啥,下工後的時間你表叔還能管了去?”
話畢了,美美推他一把,“就這麼定了!時候不早了,回屋準備去!”
他踉踉蹌蹌被搡下了臺階,回頭猶豫地瞧一眼陳翠喜,還想說什麼,陳翠喜氣的作勢要打他,嚇得他三兩步跑出了院子,惹得寶珠幾個在院子裡咯咯笑開。
緊鑼密鼓的籌備中,新鋪總算靜悄悄地開了業,陳翠喜原說買些炮仗紅綢,寶珠卻說巷子僻靜,不搞那些個排場,因此當日清晨只簡單放了一回炮仗,因地段僻靜些,當日生意算不得火爆,不過姐妹倆對自個點心鋪子還是有信心的,對於初期冷清的生意也有心理準備,對此不甚在意。
“就像我爹說的,酒香不怕巷子深,好東西不會被遺忘,總有一天會被人發掘。”
魏思沛笑起來,“招娣跟寶珠日日在一塊,連說話兒也越發有水平起來。”
招娣一吐舌頭,“我怎麼就說不得?文鄒鄒的話兒可不光你們會說哩!“話畢了,目光從大門處收回來,眼珠一轉,輕捅寶珠兩下,悄聲道,“外頭那幾個人怎得總往咱們身上瞧?”
寶珠偏過頭,越過小舅的肩頭朝巷子裡瞧工眼,輕拍拍魏思沛肩頭,小、聲問道,“那幾人鬼鬼祟祟的,你瞧着可是那邊派來的?”
魏思沛眉頭皺了起來,“有好些天兒了,不必去理會。”
“怎的大白日的監視咱們?”招娣一撅嘴,架子上端一盆水,騰騰騰幾步往門口去,嘩啦一聲兒潑了去,再一轉身,“砰”地關子門。
寶珠小舅不明所以,皺着眉頭半晌不語,寶珠笑嘻嘻開了門,回頭解釋道,“姐姐方纔惱了我,撒氣哩!”
(訂閱過的親看這裡看這裡喲,非常抱歉呀各位親,正確的章節在這裡重新發上啦,昨天發文的時候想修一下前天180的文,結果看串了,把整個181章全替換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