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是由李利翁和薛寶堂兩人一同監視公寓大門。
從剛纔開始,李利翁就聽見薛寶堂在駕駛座上鼾聲大起。時針指上八點沒多久,他就這樣睡着了。面對這樣如同孩子般準確的作息,李利翁也只有搖搖頭,然後嘆口氣裝作沒看見了。
好在周遭一切平靜如常,除了時間一直在馬不停蹄的流逝之外,並沒有什麼特別的事發生。
受到身旁熟睡的薛寶堂影響,李利翁的精神也略有鬆懈,深深的打了個呵欠。
打開車上的收音機,裡面流淌出了經典、卻難免有些沉悶的古典音樂。
單調、但不乏一些詭異,旋律非常的緩慢。伴隨着這異樣的節奏,一位少女向這邊走了過來。
雖然間隔着一塊擋風玻璃,但那一片漆黑裡,李利翁彷彿還是能聽見她的說話聲。
“……沒能找着麼?”她的口吻顯的有些困惑。
李利翁不由反問道:“你在找什麼?”
“沒能找着麼?”少女沒有回答他的話,又重複的問了一次。
然後,只見她慢慢的擡起頭來,那張鮮血淋漓的臉出現在了李利翁的眼前。
“還沒有找着殺我的兇手麼?”
“哇呀啊啊啊啊啊!”
李利翁大叫着驚醒了過來,原來不知什麼時候,自己竟已睡着了。收音機裡傳來的依然是那詭異的古典樂,這樣看起來,從打瞌睡到驚醒似乎沒多長時間。
但只是這一會的夢境,卻給了李利翁非常強烈的印象。算起來,李利翁在這個地方已經做過兩次惡夢了,而且夢裡的主人公似乎都和一個小女孩兒有關……
用手拍了拍樑額,似是要將古怪的念頭和睡意趕走。
就在此時,李利翁就看見公寓門口,忽然出現了一名穿着睡袍的女性身影。
雖然說距離不是很近,但李利翁還是一認出來,那應該是徐若穎的樣子。
看了看錶,時針已經指向了十一點半,李利翁不禁心想:‘爲什麼這種時候,她會以那樣的打扮出現在這呢?’
正驚疑間,只見她正跌跌撞撞的向這裡奔來,
“寶堂,你快醒醒!快醒醒!”李利翁見狀趕快叫醒身旁那人。
“呃,怎麼了?老大你要我陪你上廁所啊?”迷迷糊糊睜開眼的薛寶堂,仍舊是一副沉浸於夢想中的癡傻表情。
李利翁急道:“徐小姐好像出事了,你快跟我下車!”
“啊!那趕緊!”
看到徐若穎這副狼狽的樣子,李利翁及薛寶堂一同從車裡衝了出來。
“徐小姐,你這到底是發生什麼事了?”李利翁向跑過來的徐若穎這樣問道。
可是徐若穎卻好像是受了驚的幼犬,全身不停的顫抖着,連半句話都擠不出牙縫。
曾先生也緊隨着她身後,從大樓裡飛奔了出來。
他關切的上前詢問着徐若穎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又以幾乎可以殺死人的目光瞪着李利翁倆。
學寶堂組誒吧一張一合的,忽然指着徐若穎叫道:“血啊!血啊!“
他那目光所及,只見徐若穎的雙手沾滿了血污。
而徐若穎聽聞此話,仿如未覺,一時根本沒有反應過來。不過,等她低下頭看着自己雙手時,卻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徐小姐,你是哪裡受傷了嗎?”薛寶堂這麼問道,不過怎麼看起來,這都不像是徐若穎受的傷。
而她本人,卻仍舊是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見她像是呆住了似的,薛寶堂叫道:“徐小姐,你振作一點!有我在,我保護你你不用害怕!”
李利翁聞言不由心說:‘你的鼾聲至今仍在我耳畔回想,怎麼會有臉說出這種話來?’
不過薛寶堂的大聲呼喊總算起到了效果,令徐若穎稍微清醒了一點。她顫抖着雙脣,似乎是要說什麼的樣子。
“牀……牀……”
“牀怎麼了?”李利翁忙問。
徐若穎斷斷續續的說道:“牀、牀下……若馨在牀下……”
“若馨!”此言一出,曾先生的表情瞬間凝固住了。
李利翁和薛寶堂也滿懷不解的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瞳孔中看出了訝然之色。
‘她睡迷糊了吧?’下意識的,李利翁就怎麼想到。
但就算只是零點零零一的細微可能性,也要考慮清楚。更何況如果真有什麼人潛伏在徐若穎的牀下,那對她的聲明安全確實存在相當大的危險。另外,徐若穎手上沾滿的血污,也令李利翁非常在意。
“那,就請曾先生先帶徐小姐進管理員室休息一下,我們倆上去看看。”丟下這句話後,李利翁帶着薛寶堂跑進了大樓內。
誰曾想,曾先生將管理員室的鑰匙交給徐若穎,並關照他無論誰來都別開門,就緊跟上了李利翁二人。想必一定是聽見女兒若馨,讓他無法保持冷靜,怎麼都得上去看看。
在去到徐若穎屋子的路上,李利翁不禁有些奇怪,在他和薛寶堂埋伏之際,似乎並沒有看到什麼可疑人物進到大樓裡去。
儘管薛寶堂睡着了,但李利翁除了打過一小會瞌睡,多數時間還是睜着眼睛的。再者,即便說李利翁睡着的這一會跑進了犯人,那也不太現實,因爲李利翁當時是半夢半醒,只能說迷糊了片刻,很難認爲犯人連這個都會知道,以致趁此機會潛入了大樓。
最後,就連一直聲稱雙眼沒有離開過監控畫面的曾先生,也說自己沒有看到什麼形跡可疑的人。
這樣一來,假設真有人潛入了徐若穎的房間,那他到底是怎麼做到的呢?
不過李利翁的心中,不免對某個人產生了芥蒂,但礙於事況緊急,也就很快將這念頭拋諸了腦後。因爲如果要深入思考,其中的細枝末節太過繁雜。於是,這三人就無言的一同上了電梯。
等到了徐若穎家,發現房門並沒有上鎖。看來她從下牀之後,就那樣慌慌張張的一路飛奔到了外面。
薛寶堂上前非常仔細的檢查,卻並沒有發現門鎖有被撬過的痕跡。
他剛想進去,李利翁攔住了他,說道:“別這麼冒失,要提高警惕。”
“是,明白!”
見薛寶堂語氣鏗鏘的回答,李利翁暗自嘆了口氣,心說:‘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沒有聽懂我的話?如果犯人真在裡頭,聽見他鏗鏘的聲音,倒是率先提高警惕了。’
小心翼翼的打開房門,由薛寶堂打頭陣,三人進入了屋子內。先是在門口停住,探視着漆黑的一片,屋裡沉寂非常,聽不到任何響動,彷彿連蟑螂都已經睡着了,哪裡像是有人的動靜?
但一想到這片黑暗裡,或許也正有着一個連環殺手屏氣凝神的注視着自己,李利翁就不由喉頭髮緊,提起十二萬分的精神。
“寶堂,我先去開燈,你自己小心點而。”李利翁這麼輕聲的作出交代之後,在牆壁上摸索起電燈開關的方向和位置。
一陣黑燈瞎火的亂探之後,觸到開關的李利翁,慢慢的按下。原本那被黑暗所籠罩的房間,頃刻燈火通明。
“何方妖孽!”燈亮的那一瞬間,薛寶堂突然像林正陰般的那樣大喝一聲,衝了進去。
可以房間裡卻半個人影都沒瞧見,窗戶也一如平常的緊緊閉着。還沒有來得及收拾的雜亂物件,攤在地上嘲笑似的望着三人。
薛寶堂走進臥室,將牀上被褥粗暴的掀開,一半都垂落到了地板,卻沒看見半個人在。
“也許犯人正藏在什麼地方,大家小心行事,分頭搜查。”對徐若穎抱有無條件信任的學寶堂,像是港片中的飛虎隊隊長那樣發號施令。
李利翁和曾先生也懶得跟他計較,依言分頭對每個房間進行了地毯式的搜索。
“這裡沒人!”從客廳率先傳來薛寶堂粗重的聲音。
“浴室也沒什麼可疑。”檢查浴廁的曾先生也這麼叫道。
這時李利翁要檢查的,正是之前徐若穎說她看見人影的臥室。他一想到或許會因此遇上殺人魔,不由嚥了口塗抹,那表情十足像是快要上刑場的囚徒。他彎下腰,俯身在牀底查看,卻並沒有發現什麼東西,只是……
“大家過來一下。”
被李利翁叫來的薛寶堂及曾先生,也俯身下去查看,不由得皆相大吃一驚。
在那兒,散落着沾有血污的羽毛,以及被殘忍扭斷脖子的小鳥屍骸。看上去那並不是用刀具切割的,而是徒手造成的。
薛寶堂慌忙用手捂住了嘴,看樣子有快要吐出來似的。
“看來徐小姐手上的血污,應該就是這隻小鳥的吧。”
聽到李利翁說的話,曾先生點了點頭。
因爲擔心徐若穎的安危,曾先生很快回到了樓下的管理員室。之後李利翁帶着薛寶堂又在屋子裡巡視了一遍,才離開房間。
與薛寶堂上了電梯,在門關閉之前,李利翁卻又邁出了電梯。
他愣愣的佇立在樓道中,也不知在作什麼感想。
然後,他又打開了房門,仔細的搜查了一遍,但房間裡除了留有小鳥的屍體之外,就再沒其他被破壞過的痕跡,也沒有被人入侵過的跡象。
這時薛寶堂打電話過來,說是他也在小區內巡視了一番,並沒有發現什麼可疑人物。
李利翁揉了揉隱隱作痛的太陽穴,心想:‘看來,得徐若穎好好談談了。’
這麼想到,他下樓去了管理員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