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又端起了臉,“你們兩個副書記什麼意思?難道正書記的話都沒有用嗎?”
周漢濱說:“少數服從多數,少數服從多數嘛。”
羅太良說:“對,什麼時候都不能忘了民主集中制啊。”
“好吧,好吧。”夏天無奈的說:“那你們來出個題目吧。”
周漢濱說:“談人。”
夏天好奇地問:“談誰?”
羅太良說:“很顯然,老周是想談談咱仨。”
周漢濱說:“咱仨沒資格談別人,但談談自己總可以吧。”
夏天咧嘴一樂,“有點意思,有點煮酒論英雄的意思,好,本領導原則上同意。”
周漢濱撇了撇嘴,“少擺領導的臭架子,否則就沒法談了。”
“呵呵。”夏天先壞笑了一陣,“那你們先說吧。”
“你先說。”周漢濱和羅太良異口同聲。
“兩個傢伙,合夥欺負我嘛。”笑了笑,夏天說:“我這個人麼,我認爲是個英雄,不瞞你倆說,我從小就喜歡打抱不平,十次打架起碼有九次半是幫別人打的,而且至今沒有輸過,當然了,這個別人也包括我的弟弟妹妹們。”
周漢濱說:“自我感覺良好嘛。”
羅太良說:“自高自大自以爲是的人,總喜歡將自己打扮成英雄的形象。”
“好,好,那你們來說。”夏天笑着說道:“作爲英雄,我不怕別人的諷刺嘲笑,作爲英雄,我很虛心接受別人的評價,作爲英雄,我總是虛懷若谷,很理解別人的羨慕嫉妒恨。”
周漢濱說:“老夏,我認爲你是一個梟雄。”
夏天故作吃驚狀,“此爲何喻?”
周漢濱說:“敢將那些戰利品拿下,據爲己有,爲我所用,其氣魄和膽量,非梟雄而難爲也。”
“好象有點道理啊。”夏天琢磨了一下,搖着頭說:“但是,但是啊,這個梟字我不喜歡,上面一個鳥,下面是個木,鳥棲樹上,可我喜歡的是腳踏實地,一步一個腳印。”
周漢濱看向羅太良,“老羅你來說說。”
羅太良嘴一張,蹦出了兩個字,“奸雄。”
周漢濱笑了,“哈哈,老周你行,你說得比我更加的到位。”
夏天的臉又端了起來,“老羅,你要損我啊。”
羅太良微微一笑,“老夏,對於你我是始終尊重的。”
夏天苦笑,“請你舉例說明。”
羅太良笑着說:“所有人都看得出來,是你用小動作搞得韓文澤和陳國平不敢亂說亂動,對你退避三舍,但韓文澤和陳國平卻只能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你說你的行爲當得起當不起一個奸字?”
“呵呵,我有那麼壞嗎?”夏天當然不肯承認。
羅太良說:“還有啊,老周與馬所長結成百年之好,你起的作用最大,你敢說你的初衷只是學雷鋒做好事,而沒有你其他不可告人的目的嗎?”
夏天當然否認,他對周漢濱說:“老周,這是挑撥離間,挑撥離間,你可不能上當啊。”
周漢濱笑着說:“老羅說的是對的,其實我早就有類似的感覺。”
“哎,合夥鬥我嗎?”夏天嚷嚷着說:“三個人喝酒喝成了批鬥會,兩個鬥我一個,這不公平嘛。”
周漢濱哈哈一笑,“老夏你別不識好歹,我們是在誇你啊。”
“用不着,我不習慣,我有點冷。”
羅太良笑道:“經罵不經誇,這人有點變態嘛。”
“說說你們,別老說我,說說你們自己吧。”
周漢濱說:“我沒什麼可說的,平常人一個,如果一定要我作自我評價的話,那就是兩個字,俗人。”
羅太良說:“我也是凡人一個,我認爲兩個字最爲貼切,庸人,庸人自擾之的那個庸人。”
夏天好奇地瞅了瞅周漢濱和羅太良,“不對啊,難道今天的太陽是從西邊出來的嗎?”
羅太良問道:“這話怎麼講?”
夏天笑着說道:“我敢說,在你們的心底裡和骨子裡,必定是看不起我的,可你們如此自貶,這也太反常了。”
周漢濱和羅太良都很坦白,他們各自承認,以前在心裡確實看不起夏天。
但是,周漢濱和羅太良又說,他們又不得不佩服夏天做事的果斷和大膽。
“你看看,你看看。”夏天笑道:“總而言之,歸根到底還是看不起我嘛。”
周漢濱說:“好吧,那請你給我們一個公允的評價。”
羅太良說:“我們洗耳恭聽。”
鄭重其事地想了想,夏天道:“對你們兩個麼,我有一個共同的評價,三個字的,僞君子。”
周漢濱氣得直翻白臉,“老夏,你太損人了吧。”
羅太良擺了擺手,倒也不是生氣的樣子,“老周,你先別急,先看他怎麼自圓其說。”
“呵呵,我也舉例說明吧。”夏天笑着說道:“老周你,一方面在全鄉青年和團員面前大談什麼新時期新理想新道德新風尚,可另一方面又與馬所長明鋪暗蓋,偷偷摸摸,未婚先孕,你說這是不是僞君子的表現?你別跟我說那是在談戀愛,請你記住了,不以結婚爲目的的戀愛,其實都是在耍流氓,我剛來南嶴鄉那時,你是沒有與馬所長結婚的打算的。”
周漢濱無語。
夏天又對羅太良說道:“老羅,你也是虛僞之人,你三十五歲了,這個年齡以及你現在的級別,如果再不努力,過了四十歲就沒啥奔頭了,你自己也明白這一點,也想努力拚搏一下,可你就是嘴上不說,難道你這不是僞君子的表現嗎?”
羅太良默然。
夏天笑了笑又道:“還有現在,你們倆明明是商量好了找我有事,卻就是不肯直截了當開門見山,你們這樣做有意思嗎?你們倆也太僞君子了吧?”
周漢濱和羅太良相視苦笑。
羅太良說:“老周,還是你說得對,在老夏面前,搞彎彎繞這一套,最後只能把自己給繞進去。”
周漢濱說:“所以嘛,不但把自己繞進去,而且還得了個僞君子的榮譽稱號。”
“呵呵。”夏天壞笑道:“快說快說,不先把事情說了,這酒喝着也沒勁啊。”
羅太良問道:“老夏,不知道有沒有聽說,王文耀書記對全縣幹部有一個一攬子的調整計劃?”
“一攬子的調整計劃?”稍作思索,夏天搖起了頭,“沒有,我沒聽說過,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幹部調整是很正常的事情,王文耀書記新官上任,調整幾個幹部幾個崗位,也沒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但什麼一攬子的調整計劃,我還是第一次聽說呢。”
周漢濱不相信夏天的話,“不會吧,你老夏現在是王文耀書記面前的紅人,我們都聽說了,你更應該知曉啊。”
夏天伸手指了指周漢濱,“老周,你這是小人的心思小人的說法,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周漢濱一臉的自嘲,“又是僞君子又是小人,你讓我無所適從啊。”
羅太良也道:“對呀,這又該怎麼理解呢?”
夏天笑着說道:“以你們的心思,認爲我和王文耀書記走得近,就一定會知曉王文耀書記的重大決策,我也一定會死粘着王文耀書記,你們錯了,我纔不幹那種傻事呢。”
羅太良問道:“爲什麼呢?”
夏天道:“我這叫吃一塹長一智。”
周漢濱問道:“這又該怎麼理解?”
“事實擺在眼前啊。”夏天道:“你們也是知道的,我給劉東風書記當秘書的時候,劉東風書記倒黴,我馬上就跟着倒黴,連躲都沒機會躲,爲什麼呢?因爲靠得太近了,所以我現在接受教訓,只是在該靠近領導的時候纔敢靠近,除此之外,我與領導保持一定的距離。”
羅太良點着頭道:“明白了,明白了,三人行必有我師,我今天又學了一招。”
夏天笑道:“所以,除非王文耀書記主動告訴我,否則我是不會去打聽的,所以我不知道你們說的所謂的一攬子的調整計劃。”
周漢濱問道:“我們也只是聽說,老夏你認爲有可能嗎?”
夏天反問道:“你們聽說的這個一攬子的調整計劃,其範圍到底有多大?”
羅太良道:“我們當然不可能知道具體的範圍,但以咱們南嶴鄉爲例,韓文澤和陳國平肯定首當其衝,老周和我可能也在這個一攬子的裡面。”
夏天點了點頭,“嗯,有這個可能。”
羅太良道:“這麼說來,這個消息並不是捕風捉影。”
周漢濱嘆道:“真是想不到啊。”
夏天問道:“什麼想不到?”
周漢濱道:“王文耀書記曾經是程運來書記的手下,沒想到他一上來,就要衝着程運來書記原來的老部下下手啊。”
夏天微笑着道:“天有多大,王文耀書記的心就有多大,有人評價他是蔫人辦狠事,你們懂的。”
羅太良看着夏天問道:“老夏,老周和我找你的意思,你現在應該明白了吧?”
點了點頭,夏天說道:“明白,你們無非是想讓我找王文耀書記說說,讓他的那個可能有可能沒有的一攬子計劃裡,不要包括你們兩個人的名字。”
周漢濱和羅太良均是點頭。
夏天也點着頭,“這個麼,當然不難。”
在幫不幫周漢濱和羅太良這個問題上,夏天幾乎沒有任何的猶豫,幫是必須的,因爲他認爲在目前的形勢下,周漢濱和羅太良對他構不成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