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告訴我，是真麼回事！”陸長空起身怒喝，身邊幾個徒弟你看我，我看你，誰也不敢多說一句。
百鍊生道：“長空，現在不是究根問底的時候，當務之急是給肖兄療傷和救回催命。”
陸長空深吸一口氣道：“長空幫全體集合，包圍碧洞宗。”
“是！”長空幫衆齊聲應和，五艘戰船騰空而起，排成燕尾陣，懸在空中。
陸長空正要登船，卻聽遠遠的有人喊道：“聖旨到，錦衣衛都指揮使陸長空接旨。”傳旨太監坐在馬上，也不管陸長空接不接旨，直接喊道：“皇上口諭，宣錦衣衛都指揮使陸長空金殿面聖。”
“我沒空！”陸長空冷冷的丟了一句話舉步登船。
傳旨太監怒喝道：“大膽陸長空，你公然抗旨，該當何罪？”
陸長空勃然大怒，抓過幫衆手中的長矛，反手傾出。丈二長矛穿過傳旨太監胸口，又插入馬背，將一人一馬釘在了街心。
“你……”傳旨太監帶着滿眼的不甘與難以置信，張了張嘴，手臂一軟垂了下去。
陸長空擺手道：“開船！”
五艘戰船旌旗怒卷，駛出皇城。城中密探也將陸長空出動的消息飛報給了鎮南王。
鎮南王聽完，撫須笑道：“這個陸長空果然沒令本王失望。”
一旁的文淵附和道：“王爺神機妙算，局勢盡在王爺掌握之中。”
“本王只是給陸長空點了一把火而已。”鎮南王道：“現在本王要做的是，將這把火燒得更旺一點。”
鎮南王一頓道：“等長空幫與碧洞宗開戰之後，命令府中供奉配合龍武衛，阻擊各路增援碧洞宗的人馬。但是要放過茅山派，讓他們儘可能協助碧洞宗對抗長空幫。”
文淵道：“茅山與碧洞宗向來不睦，他們會傾盡全力支持碧洞宗嗎？”
“會！一定會！”鎮南王道：“姚道興最是小肚雞腸，睚眥必報。陸長空殺他門人，廢他侄兒，他不會輕易放回對方。陸長空三天之內拿不下碧洞宗，就被受到茅山的前後夾擊。”
“王爺高明。”文淵道：“如果，陸長空打贏了又該如何？”
“陸長空取勝的機率微乎其微，即使會勝也是慘勝，所剩人馬不會超過兩成……，”鎮南王忽然一頓道：“不過本王也不能不做萬一之想，你即刻帶人去血洗林家，不要留下一個活口，通知供奉離魂客讓他修改溪兒那丫頭的記憶。”
“屬下這就去辦！”文淵正要離去又停下來問道：“按陸長空的船速計算，他們用不上兩天就能抵達碧洞宗。我們想要調動龍武衛爲他打援，恐怕的稍有些困難。”
鎮南王道：“這個就不需要你操心了，只要按我說得話去做就行！”
“屬下明白了，屬下告退！”
鎮南王揮了揮手，示意文淵離去之後，倒背雙手站了起來，緩緩的道：“遠兒出來吧！我知道你在這。”
小遠子氣鼓鼓的從屏風後面轉了出來，大聲道：“你在算計師父？”
鎮南王淡然道：“你認爲爲父做得不對？”
見小遠子悶着頭不說話，鎮南王長嘆一聲道：“我知道，你在怨我。你不要忘記，你的目標是做皇上，等你成爲一國之君時，你可以給陸長空追封王侯，甚至把他的靈位擺進太廟供後世追慕。但是，現在你不能有一絲心軟。”
“師父死了，追封王侯有什麼用？就算我把他當成先皇一樣供奉，他也不會活過來。”小遠子激動道：“在我心裡，他不止是我師父啊！”
鎮南王語重心長的道：“遠兒，爲父告訴過你，世上的忠臣良將，只不過是帝王手中的工具。就算他們有救駕之功……，或者從龍開國的不世功勳，也只是一件工具。損壞了一件，還會有更好，更順手的工具出現。但是，無論你對那一件工具再怎麼喜愛，等他鋒刃能夠割傷你的手指時，也一定要毫不猶豫的扔掉它，毀滅它。等你想明白了這一點，爲父就放心啦！”
小遠子還要爭辯：“可是師父他……”
“他桀驁不馴，難以駕馭。根本不懂爲臣，爲官的道理。”鎮南王粗暴的打斷道：“他現在能殺皇上的欽差，難道有一天就不會殺你的大臣，殺你的王侯，甚至於殺你嗎？”
“師父，那也是一時情急。”
“那是因爲他心中沒有皇權的概念！”鎮南王怒聲道：“換做朝廷任何一個大臣，就算遇上再急的事情，也不會公然違抗聖旨，更不用說殺了傳旨太監。你敢保證有一天，他不會因爲什麼事情殺了你欽差嗎？到那時你該如何面對朝廷百官，又該如何自處？”
鎮南王見小遠子低頭不語，口氣緩和道：“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想通了之後告訴我，我會按照你的意思去做。不過，你要記住，你只有三天考慮時間，三天之後，我的人馬布置完畢，你想改變決定也來不及了。”
鎮南王拍了拍小遠子的肩膀，長嘆一聲緩步離去，留下小遠子木然的立在原地久久不語。
鎮南王之所以篤定陸長空三天之內無法到達碧洞宗，是因爲他比陸長空更瞭解韓天烈的“星河大陣”。
“星河大陣”以十萬八千顆星丹組成，完全展開可以覆蓋方圓千里。但是，每次使用都會消耗一部分星丹，耗損的星丹會自然的化成凝聚不散的霧氣，漂浮在空中。不但，適合丹修打坐修煉，也會吸引附近靈獸吸食。碧洞宗之所以不會輕易使用“星河大陣”的原因，不只限於在佈陣之後，妖獸到來之前，低級弟子難以撤離，也因爲目前碧洞宗門下已經沒人會煉製星丹。這次韓天烈是爲了自己的私生子下了血本，也給鎮南王帶來一次難得的機會。
果然，艦隊航行了大半天之後，大風號上的斥候忽然回報：“前方遇見大霧。”
陸長空想也沒想道：“以大風號打頭衝開霧氣繼續前進。”傳令兵迅速打出旗語，大龍號開始後退，大風號迅速補上了它的位置。三隻桅杆上的颶風陣掀起一陣旋風，風過平原帶起尖銳的呼嘯，向百里迷霧迎頭掃過。
風遇霧氣像是吹上了一團巨大的棉花，大霧雖然隨風向後移動了一段距離，卻絲毫沒有消散的跡象。仍然上接蒼天，下連沃土的橫在陸長空的面前。
陸長空眉頭一皺，命令大龍號向迷霧慢慢接近，離霧氣十丈距離，他已經聞到了濃重的藥香。再推進幾丈，陸長空試探着伸手摸向霧氣，手掌上立刻被沾得溼漉漉的一片。
陸長空將手貼近鼻子一聞，才道：“這霧氣中至少含有三百種名貴草藥，是什麼東西，形成了這麼大一片霧氣。”
“霧氣出處雖然有待推敲，但是麻煩的並不止這大霧！”百鍊生用手一直道：“你看那！還有那……，霧氣邊緣聚集這些靈獸都在是吸食藥力。不趕快清除這片迷霧，靈獸，妖族就會越聚越多，甚至引來我們應付不了的東西。”
陸長空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見到迷霧的邊緣聚集着成羣結隊的靈獸。陸長空喚過斥候道：“能不能繞過迷霧？”
斥候想了想道：“我們現在所處的位置是一塊平原，往北往南都可以繞想碧洞宗。不過路都很難走，往南要躍過鷹愁嶺和龍門派，往北嘛！要經過三裡外鏡湖。那兩個地方都不好走……，就算龍門派和藏在鏡湖的山精水妖不找我們麻煩，也需要再繞兩天時間。”
“時間太久，還是走原路。”陸長空略一思考道：“傳令除大龍號外，所有戰艦全部封閉艙門，換上鐵甲防禦，全部掛在大龍號船尾，沒有命令任何人不得出倉。”
準備就緒陸長空也打開了九獸吞仙鼎吸取霧氣，眼見迷霧凝結的藥液在一寸一尺充填着鼎身，猛聽一聲巨響霹靂橫空，一場傾盆暴雨毫無徵兆的覆蓋了百里平原。暴雨落地掀起陣陣青煙，連綿雨幕模糊了陸長空視線的同時，他也忽然感覺到一陣莫名的心悸，不知是一種什麼力量趨勢着向身後望去，這一望卻讓他驚駭得再也不能回頭——只見，傾盆大雨中，異狀環生。赤紅的霹靂圍繞平原以北鷹愁嶺腳下的鏡湖盤旋激閃，天地似乎也在隨之搖動，在滿天金蛇亂舞中，一股焦臭味隨風而至。接着雨更緊，風
更猛，滿天殷殷雷嗚，耳膜象是失去了作用，只能感到隆隆巨雷而已。
片刻，湖面涌起掀天巨浪排山倒海似的向空中飛卷。就在這乍雷狂震聲中，湖中突然升起一個戰艦大小的巨大蛇頭。黑蛇一雙奇大的巨眼如同電炬，獰惡地向天空注視，張開血盆大口，向上噴出一口黑色濃霧。蛇首愈伸愈高，丈餘長的黑色分岔長信，不住吞吐、足有五人合抱粗細的蛇身，凌空昂伸十丈餘，方不再上升，腥臭之氣四方彌開“巴蛇！”
“這是走妖！”
管奇俠，百鍊生同時驚呼，嚇得面色數變。
走妖是指潛伏在深山大澤中的妖物，修煉若干年之後道行已深，就要趁着風雨之勢，潛出深澤順流入海繼續修煉。當然，正如修士渡劫一般，天地感應到瀰漫的妖氣之後，自然不會坐視妖物入海，總要以雷電擊之。
那是催命前夜激戰星河大陣，把一顆星丹打緊了鏡湖，才陰差陽錯的讓陸長空出兵碧洞宗時，正巧遇上了千年不見的走妖！
“那……那巴蛇……”怡然被嚇得花容失色，指着雷電中盤旋的巴蛇，再說不出話來。
陸長空上前安慰道：“不用驚慌，走妖一般不會傷人，否則雷電會更爲猛烈十倍，它們不會賭上千年道行竄向人煙密集之處躲避雷電。”
怡然稍稍安心道：“它真的不會過來？”
“據常理推斷，應該不會。我軍在雷電範圍之外，相對來說是安全的。”陸長空不敢肯定道：“就算它真的來了，憑大龍號的速度，在它到達之前衝出百里，不成問題。”
“希望它不要過來！”怡然下意識握住陸長空的手，身體向他身邊靠了靠。
衆人聽陸長空一說，大都噓了一口氣。
可天不隨人願，忽然有人狂呼一聲道：“那是什麼？”
衆人尋聲望去，齊齊倒吸了一口涼氣。
只見距離巴蛇出水的地方不遠處，洪水滔天，足有三五十丈高低的巨浪，以無可比擬的聲勢向湖心衝去，景象駭人聽聞。滔天洪水匯聚而起的巨浪中，有一條龐大無朋的青色長影。不住翻騰撲擊，在它的上空，霹靂旋得更快。雷聲似除夕的鞭炮響個不停，加之風大雨急，看不見那怪物是什麼東西，只覺那青影有點象蛇而已。
管奇俠心中一凜，叫苦不迭：“糟了！這光影看來，定是發蛟無疑，大事不好了！”
他猜得不錯，洞庭湖底不知積下了多少年的淤泥當中埋藏着一枚蛟卵，蛟卵蟄伏近千年，未得天時，始終不能孵化出土。
今日天假其厚，降下滔天暴雨，湖水已達飽合狀態，即將引發洪水，巴蛇要想乘機入海，冒險浮出水面應接天雷！
巴蛇久潛地中，玄隱之氣極盛，與天空純陽之氣一觸，便起陰陽二氣相吸，終於一發不可收拾，演變成天雷狂震，陰陽二氣被翻滾的巴蛇引入湖底，竟在頃刻之間將蛟卵孵化，青蛟也破水而出與巴蛇糾纏一處共抗天劫。蛟龍兇性最劇，一旦被雷電激得發狂後果不堪設想。
長空幫的人馬雖然身經百戰，也被面前的異象嚇得六神無主，管奇俠急得團團亂轉口中不斷念叨着：“千萬不要過來，千萬不要過來。”
陸長空神色一凜高聲道：“傳令下去，所有戰船以最大限度加強防禦，全力向大龍號靠攏，那是誰？”
陸長空忽見一批修真者冒着大雨向湖心飛馳而去，周身爆出陣陣霞光，似乎爲了斬妖除魔而來。
“傻瓜！混賬！”陸長空連聲吼道：“狙擊手，狙擊手，給我打掉他們，不能讓他們接近水妖！”
幾個狙擊手端起長弩，瞄準了半晌轉頭道：“雨勢太猛，沒法兒瞄準啊！”
“混賬東西！”陸長空怒罵一聲，低聲祈求道：“這羣混賬千萬別死在妖物手裡……”
上天終究沒有聽到他的祈求，那批修真者距離湖心三時裡，被巴蛇擋飛的一道雷電劈得粉碎，屍骨無存。
“糟了！”陸長空大呼不好，怒吼道：“快走！所有戰船全部遁地，聽我的命令再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