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這個魔鬼的手腕又多狠,她已經見識到了,但只要想到兩個家族的人都要因爲自己付出代價,她的心臟如同坐着過山車一樣的沉沉浮浮。
“不信你可以試一試!”
倏地拔-出那染着猩紅血液的菸頭兒,方信祁嫌惡的向一旁丟到一旁的垃圾桶裡。
站直筆挺的身軀,他神情淡漠的掃視了一眼小臉上沁着層層驚悚般冷汗的小女人,沉聲的扯開菲薄的脣——
“你們聽着,這裡,誰也不許給她包紮!”
指了指夏帆那血肉模糊成一片的心口以後,他轉身,邁開步子,沒有任何遲疑的抽身離開了主治醫師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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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帆已經兩天都沒有回家,急得阮懿都報了警。
一向都聽話的女兒,從來都沒有在外面住過,哪怕是在外面因爲什麼事兒把回家的事情給耽誤了,也會及時的打電話報平安。
而她現在沒有回家,也沒有打電話,真的讓阮懿覺得自己的女兒發什麼了什麼意外。
就在她坐立不安的時候,夏帆打了報平安的電話過來。
“帆帆,你怎麼沒回家啊?知不知道都要急壞我了?”
顫抖着聲音,阮懿拿着手機的手,也在哆嗦。
聽着自己母親那焦急的聲音,夏帆隱忍着心口那火辣辣一樣的疼痛感,竭力讓自己的聲線保持一種正常的狀態——
“媽,對不起,我……在公司加班,然後也趕上手機沒有電,就……忘了給你打電話,我剛和同事借了充電器,纔給你打了電話!”
不想讓自己的母親擔心自己,夏帆側輕避重的說着話。
只是有氣無力說着話的時候,連帶着她灼傷的心口,都像是那鉤子要把肉皮挑開了一樣的疼着。
聽到了自己女兒聲音裡的艱澀,阮懿忍不住關心的詢問着她——
“帆帆,你生病了嗎?怎麼聲音這麼沙啞?”
“沒……就是有點兒忙,沒有休息!”
用着最委婉的口吻說着話,她試圖通過工作太忙爲由的方式,消除自己母親的猜疑。
“你這個傻孩子,就算是再忙,也不能不休息啊!”
知道自己的女兒性子要強,但是太要強就會有適得其反的效應,阮懿不想讓自己的女兒因爲生活的所迫,失去太多的歡樂。
“知道了,媽。”
實在是不想再繼續聽到自己母親的聲音,就好像自己再多停留一秒,又酸又澀的眼眶中就會踱出眼淚一樣。
“呃……媽,我這邊又有工作,先掛了電話!”
“嗯,別太累,媽媽只希望你向其他的女孩子一樣的生活。”
被這樣一句話徹底的觸碰到了心底裡那根最脆弱的心絃,那藏匿在眼眶中的淚水,終於無法忍受的流淌了出來。
“嗯,您……不用擔心我了!”
忍受着如鯁在喉一樣酸澀的感覺,夏帆趕忙掐斷了手中的電話。
隨着自己周遭的環境再度陷入到了一片死一般的沉靜之下,她那就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般的淚水,“吧嗒、吧嗒!”的滾落了下來。
從來沒有這樣一刻,會讓她活得如此的心累。
伸出手,將兩隻小手夾在鼻翼上,任由那像是小溪一樣的淚水,順着她的指縫,簌簌的滾落。
本就被方信祁傷得遍體鱗傷,現在心口上面的酥麻,更是牽引着她全身上下的毛髮都跟着一抽一抽的難受着。
身子哆哆嗦嗦抽噎的同時,她顫顫巍巍的伸出小手,拉開自己病號服的前襟,將那生出了一層薄薄結痂的一團血肉,以一種殘忍的姿態曝露在自己的眼中。
被水霧瀰漫的眼簾,看着自己那成了一大片的血肉都在外翻着,她支離破碎的心臟,被瓦解的一絲不剩。
貝齒死死的咬緊着泛白的脣,她將這些屈辱,不堪負重的生生吞下。
緊握着身側小手的同時,一股子漫天卷地的恨意,生生劃過她的心尖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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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醫生敢給她做消毒,也沒有人敢給她包紮,但儘管如此,倔強的夏帆也堅決不允許自己對方信祁對自己的百般折磨有任何的妥協。
沒有使用消毒棉球,也沒有去包紮傷口,她就那樣硬生生的讓自己的心口,以一種自然結痂的姿態,重新長出來新肉兒。
只是那一大片呈現在溝-壑上面的疤痕,還是醒目的揭示了方信祁對自己犯下的暴虐行爲。
感覺自己在漸漸的轉好,夏帆就沒有再繼續在醫院這裡診治,反正那個魔鬼也不讓醫生爲她看傷口,那她住院也沒有什麼意義。
隱忍着皮肉都被扯得硬生生疼的感覺,她艱澀的回到了家裡。
一塵不染的家裡沒有自己母親的存在,讓夏帆那敏感的情緒,不至於暴-露在自己母親面前。
長吁了一口氣,她拖着幾乎是散了架的身子,坐在了電腦前面,將曾經發給恆揚的辭職信,改成了惠昌。
依舊是再回到惠昌的力氣,夏帆又找了快遞,將辭職信送去惠昌人事部那裡。
不想再去找什麼工作去做,似乎只要自己生活在涼城這裡,就擺脫不了與方信祁碰面的可能。
思來想去,她決定暫時給自己休個假,讓自己用這些空閒的時間,好好的舔-舐舔-舐自己受傷的傷口。
睡了一個極度不安穩的覺以後,她便被煩躁的電話鈴聲給吵醒。
一看是穆少言打來的電話,她根本就不想接。
隨手按下了拒接鍵以後,夏帆又將手機關了機。
真的不覺得自己對他還有什麼虧欠,方信祁那個還算是信守承諾的把那個合作項目給了他,這樣,他們之間就不會再有什麼瓜葛了,而且對於這樣一個只會怪罪女人的自負男人,她根本就不想和他再有什麼來往。
懨懨的縮在被子裡,夏帆又沉沉的睡了過去。
直到自己的家門被一陣急促的叩門聲敲響,她才迷迷瞪瞪的從鬆軟的chuang上起來。
誤以爲是自己的母親忘了帶鑰匙,夏帆想也沒有想的就打開了房門。
只是一打開房門的剎那,醉的不省人事的穆少言,便搖搖晃晃的踱進了她的家門。
“嗯……”
被一雙有力的手臂倏地抱緊,夏帆下意識的皺眉悶痛一聲。
“小帆……”
埋首在她的頸窩中,穆少言嗚嗚泱泱着滿滿都是酒氣的嘴巴,低低的喚着她。
“你爲什麼要辭職?爲什麼不接我電話,你是在怪我嗎?”
喃喃着不清晰話語的脣,穆少言心裡難受的厲害。
那天晚上她被夏帆甩了一個耳光以後,整個人站在安全通道那裡,足足吸了一包的香菸。
直到確定自己的思緒被麻痹了下來,他才返回身子,在會場那裡漫無目的找着夏帆。
在沒有找到夏帆以後,他整個人徹底的凌亂了下來。
給夏帆打了電話也是未接通的狀態,直到他打了第四十三遍以後,手機被一道低沉的男音接通以後,他整個人的世界瞬間天崩地裂。
方信祁沒有說夏帆在他這裡,也沒有說任何關係夏帆的廢話,只說了一句“項目給你!”,便掛斷了電話。
聽着穆少言那落在自己耳朵裡的話,夏帆鐵硬的心腸,沒有任何的反應。
“放開我!”
很清很冷的三個字,珠璣的落下。
“不……小帆,我不想放開你!”
緊了緊自己的手臂,他擁着夏帆的手,更加的用力了起來。
“小帆,我錯了,你不要辭職,好不好?”
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居然會因爲一個女人而如此的挫敗,這簡直就把他的男性尊嚴,給狠狠的踐踏了一番。
被穆少言那收緊的手臂,勒緊着自己的身子,讓她本就像是脫了筋一樣疼痛的身子,如同焙烤在火爐上一般硬生生的疼着。
皺緊了下眉,夏帆實在是沒有力氣去和他掙扎,便將自己清冷的聲音,又降下了一個度——
“穆少言,放開我,然後轉身離開!”
對他,她真的沒有什麼話想說的了。
現在,她只想和他劃清界限,與他老死不相往來。
感受着夏帆對自己清清冷冷的態度,就像是一塊冰塊一樣的冥頑不靈,穆少言被她傷害的心,生生的劃出一道傷口。
“不,我不要,小帆,我不要放開你!”
嗚嗚囔囔着他不清晰話語的嘴巴,都說酒後吐真言,他覺得自己這樣醉的不省人事的和夏帆說話,真的很好,至少這樣可以讓他不用去在意那麼多心裡上的煎熬,和那已經因爲夏帆早已不復存在的尊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