抿緊着脣,夏帆再掀起合併上的眼簾時,眸底取而代之的是死水般冷寂的絕然。
“沒有!”
殘忍絕情的回答,讓方信祁心底裡,最後一絲所殘留的念想,都徹徹底底的幻滅。
相比較,那一句“方信祁,你,我愛不起!”
夏帆的回答更加讓方信祁覺得,兩個人之間走到了盡頭兒。
原來,這兩年來的等待,這兩年來的內疚,至始至終都是他方信祁一個人在自作自受!
痛苦的合併上,不再有任何一絲希望的眉眼。
方信祁心死如灰的掀動嘴角。
“我……放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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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滴滴答答的過,沒有方信祁的存在,夏帆過得很平靜。
她離開那日,下起了雪。
本來是四月份的天氣,已經是多雨的時節,卻在她拖着步子,從方信祁那裡離開的時候,飄起了鵝毛大雪。
雖然天氣預報說那日是厄爾尼諾現象造成的季節返潮,但是之於方信祁和夏帆,卻有另一番理解的意思。
本來,夏帆以爲自己的離開,內心是解脫的,可當她真正離開的那一刻,淚水,就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似的,不住的往下流着。
她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有那樣複雜的情緒,但她離開方信祁以後,一直到現在過得都是不開心的。
夏帆從方信祁那裡離開時,什麼也沒有拿,但是在她米色風衣的衣兜裡,她翻到了一枚設計很簡單的戒指。
沒有花紋纏繞,沒有亮鑽點綴,只是一枚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鑽戒而已,但是在戒指的上面有兩個鑲嵌的字母,被用“&”符號連接。
有好久一段時間,夏帆都在好奇這枚戒指是從哪裡得來的,這兩個被連接在一起的“f”又代表什麼意思。
直到修道院的修女瑪格,看到她舉着手裡的戒指,在窗邊發呆,她才爲夏帆道出了戒指上面的兩個“f”可能代表什麼意思。
那是兩個人人名的縮寫,一再思忖,夏帆將自己名字裡的帆,理解爲“f”,至於另一個“f”,她想到了方信祁的姓氏“方”,是“f”的縮寫。
以他之姓,冠她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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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方信祁的存在,沒有阮勁鬆的存在,沒有其他任何人的存在來打擾她,夏帆在修道院裡,很淡然的生活着。
她並不是一個虔誠的基督教教徒,但是每次和修女一起做禮拜的時候,她的心靈都很好的得到了淨化。
算是爲她的母親,爲她的爺爺,爲她所有逝去的親人祈福好了,她過得很安靜,很淡然。
在德國偏居一隅的生活着,夏帆漸漸的學會了德語。
有時,她會想到自己身上的傷痕,那會兒,修道院裡的修女,都會爲她紓解心裡的鬱結,漸漸地,那些讓她不願再記起的記憶,在她的腦海中被一點兒、一點兒的清除掉。
可平靜的生活,之於夏帆來說,總是奢侈的,老天爺只會有她片刻的安寧之後,再度將血雨腥風帶給她。
“謝謝帆姐姐!”
夏帆在兒童福利院爲小孩子們分發糖果,立刻就有小孩子圍繞着她,用德文,嘴巴特別甜的喚她“帆姐姐!”。
每次聽到這些小孩子叫自己,夏帆總是會淡淡的笑着,似乎,和這些小孩子在一起,她是沒有負擔的。
揉了揉一個小男孩的頭髮,夏帆問他最近有沒有乖乖聽話,有沒有認真學習。
然而卻在這個時候,蔣馳手上綁着繃帶的來了福利院這裡。
看到蔣馳的那一刻,夏帆是難以置信的。
打從她從方信祁那裡離開以後,她沒有再回去找阮勁鬆,而是讓自己與世界隔絕的去了科隆一個小到不能再小修道院那裡,安安靜靜的過她平淡的日子。
只是沒有想到,僅僅是十幾天以後,自己就被蔣馳找來了這裡。
看到讓自己找了好久好久的夏帆,下頜處冒着青色的蔣馳,眉眼間的倦怠,取而代之。
“小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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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心情去問夏帆現在過得好不好,也沒有心思去問夏帆是怎麼逃脫出來了方信祁的魔爪,他直接一擲千金的告訴了夏帆,他今天來這裡的目的。
聽到蔣馳告訴自己說自己舅舅的勢力瓦解,人現在因爲患了胃癌晚期,現在正在醫院接受放療。
對自己造成今天這樣的事情,夏帆並沒有什麼情緒的反應,但不管怎樣說蔣馳也是自己母親的弟弟,是自己的舅舅,她還是隨蔣馳去了醫院這裡。
聽蔣馳給自己說,夏帆才知道,自己舅舅勢力的瓦解,是方信祁一舉殲滅的。
聽到這個讓自己十幾天來都不曾問津的名字,夏帆的心絃,終究不受控制的輕顫了一下。
一直以來,她覺得自己足可以放下和方信祁之間的關係,卻在聽到他的名字的時候,人還是止不住的會想到他。
甚至連她自己都沒有想到,自己手指的指腹,會輕輕地摩擦了一下自己放在衣兜裡的那枚戒指。
到了醫院那裡,夏帆和蔣馳直奔阮勁鬆所在的病房那裡。
在重症監護室的病房那裡,夏帆看到了躺在病chuang上,臉上罩着個氧氣罩的醜陋男人。
夏帆一直都不知道,阮勁鬆這二十幾年來一直和方信祁對峙叫囂是因爲方信祁的母親,也一直都不知道,他臉上的傷,是當年因爲方信祁的母親,被方信祁用刀子硬生生的剜成的一個大坑。
當年看到糾纏着自己母親的阮勁鬆,只有五歲大的方信祁,果斷的將阮勁鬆撲倒,然後拿一把水果刀,硬生生的嵌-入到了阮勁鬆的眼睛裡,只是當時阮勁鬆閃躲的及時,刀子扎進了他的臉,才造成了他今天成爲一個醜八怪的悲劇。
看到出現在醫院裡夏帆,阮勁鬆嗚嗚泱泱的說着話,卻含糊不清,讓人聽不懂他想要說些什麼。
“唔……小……小帆!”
阮勁鬆喚着夏帆,聞聲,夏帆走上前,在chuang邊站住身型。
一聽說自己的舅舅換了胃癌,夏帆縱然對這個給自己毒-品用來吸-食的舅舅沒有感情,她的心裡也難免會有難受的感覺。
不光光她和自己之間有血緣紐帶的連接,更因爲她的母親當年也患了肺癌,同樣都是癌症,同樣都是枯槁一樣的面如死灰,她不免想到了自己的母親。
想到她的母親,那些她一再想要摒棄的記憶,還是如潮水一般翻滾而來。
“……舅舅!”
夏帆嗓音緊澀厲害的喚着阮勁鬆,想到自己又一個親人要離開,她再如何想要強顏歡笑,想要裝出來若無其事,都是不可能存在的事兒。
她不記得自己舅舅的身體有什麼問題,她一直都覺得阮勁鬆的身體不錯,突然發生了這樣的事情,誰也承受不了。
夏帆輕聲的呼喚,讓阮勁鬆努力支起自己的身體。
瞧見阮勁鬆想要起身,蔣馳走上前,攙扶起他的身子。
因爲已經到了垂暮之年的原因,阮勁鬆說起話來都是支支吾吾的狀態,但是他說出口的話,夏帆也大致明白了是什麼意思。
隨着阮勁鬆說出口的話,夏帆細秀的眉,一再的蹙緊。
她知道自己的這個舅舅並不是什麼好人,但是他瀕臨死亡時,說出口的話,可信度,還是讓夏帆實打實的相信。
“什麼?”
夏帆驚慌失措的瞪大眼,只是還不等她吃驚,阮勁鬆又按住了她的肩。
“聽我把話說完!”
用着有氣無力的聲音開口,阮勁鬆每一個字都說的冗長、沉重,讓夏帆的心,跟着他告訴自己的事情,一再的沉沉浮浮。
“這不可能!”
夏帆不敢相信自己舅舅告訴自己的每一個字。
“我這輩子都在報仇,都在爲我和你母親,爲我們阮家報仇,小帆……事到如今,我有……有騙你的必要嗎?”
阮勁鬆的話,讓夏帆無從反駁。
阮家和方家之間,以至於夏家之間,有剪不斷、理不清的關係,這裡面的恩恩怨怨牽扯,足足和三代人之間有關係,夏帆不敢相信,一丁點兒也不敢相信!
但是阮勁鬆完全沒有騙自己的必要。
驀地,想到方信祁那一雙灰色的眸子,夏帆整個人的身子,下意識的打了個顫。
那個男人……給自己的眸色,原來是恨!
所以他恨自己,恨自己的母親,恨自己的爺爺,恨夏家,是因爲三十年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