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雨水淅淅瀝瀝下落的天,天氣陰沉的厲害,成團的巨大烏雲,籠罩在科隆的上空,沒有散開的意思,就像是夏帆的心情,一直都是灰暗,不見陽光的。
她已經自己獨自把自己鎖在房間裡三天了,這三天以來,方信祁不和她聯繫。
只有蔣馳打電話給她,但是她不想接,偶爾電話來煩了,纔會接。
最近接連發生的事情,已經讓夏帆心如死灰,她沒有力氣再去理其他的任何事情,她只想把自己困在自己的世界裡,不去和任何人、任何物有任何的接觸,或許只有這樣,她纔是沒有心理壓力的。
天空瀰漫着壓抑到讓人無法喘息的感覺,夏帆不想再去看這些和她心理一樣黑暗的一切,轉身,回了房間。
手機安靜的躺在chuang邊的chuang頭櫃上,夏帆回到房間的時候,手機正在嗡嗡作響。
這幾天,手機不斷的進來電話,她懶得去理,只是沒有停歇的手機震動,不斷地響起,讓她一再蹙眉以後,走了過去。
夏帆伸手拿起手機,上面是個陌生的手機號碼,而且是來自涼城那邊。
眉心擰得更緊,猶疑了幾秒後,她按下了接通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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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帆再回到涼城的時候,已經是四月末的天氣。
穿着單薄外套的她,坐在計程車上,看着眼前走馬觀花的一切,心中百感交集。
這裡的一切,每一處風景,她都留戀至深,只是現在再看時,已經是灰暗的一片。
她之所以會匆匆忙忙回來涼城這邊,是因爲幺姨打了電話給她,說她母親生前的畫作,要被畫廊那邊拍賣。
阮懿之前就是一位在圈子裡頗有名氣的畫家,只是她的作品一直都沒有得到認可,現在她離開了,作品卻在兩年後,得到了大家的認可。
夏帆不想讓自己母親的作品假手他人,所以她這次回國,要處理她母親生前作品一事兒。
車子停在了她之前下榻的酒店,她入住進去。
打從她上次被方信祁劫走去德國,她一直都沒有和年毅南,穆少言聯繫。
現在自己再度回到涼城這裡,很想告訴他們一聲,自己現在平安,只是在想到自己的出現只會帶給他們不幸時,又打消了這個念頭兒。
之前她在小時候,就被說成是不幸的,她父親的死,再到後來家族沒落等一些列事情的發生,夏帆也漸漸的認同了自己是不幸的這個觀點兒。
既然她覺得自己是不幸的,那麼她就不想再帶去不好的事情給他們,她只想自己安安靜靜的處理好自己母親的事情以後,再把關於幾個家族之間的恩恩怨怨處理好,就不再和任何人有來往。
簡單收拾了一下,夏帆去找幺姨。
對於之前夏家,方家,阮家的林林種種,她不曾聽說,依照她母親和幺姨之間是密友的關係,夏帆覺得幺姨應該知道之前的一些事兒。
再度見到幺姨,夏帆心中五味雜陳。
看到幺姨,她不免想到自己死去的母親,只是再怎麼樣兒,她母親也已經不在了。
心裡自嘲的笑了笑,她詢問了她母親作品一事兒。
“小帆,你媽媽的作品被定於下週一進行拍賣,雖然我知道你母親一直以來的夢想都是她的作品被得到認可,但是小帆,幺姨能看的出來,你並不想你母親的畫作,落在其他人的手中!”
幺姨雖然和夏帆接觸不多,但是兩年的時間沒見,她明顯感覺到夏帆變了一個人。
她變得冷靜,不像兩年前那樣給人很親切的感覺。
看到這樣的夏帆,幺姨也說不好自己是該欣慰,還是怎樣,她覺得夏帆變了很多,整個人給她的感覺也是經歷了很多事兒,歷練了很多。
夏帆沒有說話,默許了幺姨的猜測。
良久才扯了扯嘴角。
“幺姨,我確實不想讓我母親的畫作被別人佔有,所以,週一的拍賣會,我會全力以赴!”
“嗯,我知道,所以我會和主辦方那邊盡力疏通一下,儘量讓你以低價位拿到你母親的作品!”
夏帆再三謝過幺姨的好意,心裡如釋重負的長吁了一口氣。
“幺姨,您能不能告訴我一些關於我母親的事情,比方說我母親和我父親結婚之前的事情!”
夏帆現在迫切想要知道自己母親和方信祁一家人之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還有後續的夏家,三個家族之間的事情,究竟是怎樣一個剪不斷、理不清的關係。
夏帆突然問了幺姨關於她母親的事情,幺姨下意識的蹙了蹙眉心。
“小帆,有些事兒,幺姨覺得你還是不知道爲好,但是如果你想知道,幺姨也告訴你,畢竟你成年了,有權利知道之前的事兒!”
幺姨開明的口吻,讓夏帆抿了抿脣。
如果說幺姨不會告訴她,亦或者說之前沒有什麼苦不堪言的話,她都不會繼續深究下去,只是現在,聽到她很真誠的告訴自己之前的那些事兒,她一時間竟然有了一種不敢去聽事實真相的感覺。
很多事情,就像是隻適合在陰暗的環境下,腐朽沉積,永遠都不要拿出來,一旦拿出來,暴露在太陽光底下,是那樣的難以讓人接受。
看出夏帆的面色變得不自然,幺姨擡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既然想知道,我就告訴你,但是小帆,幺姨不想影響你參加拍賣會的心情,我會等你把你母親的事情都處理好了,再告訴你!”
幺姨處處替夏帆考慮,讓她下意識的點了點頭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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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從上次夏帆從醫院離開以後,方信祁心臟處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補充的缺口,再度被撕裂開。
指間夾着煙的男人,站在窗邊,目光無神的盯住外面的一切。
過分深邃的眉眼,在虛化的煙霧中,被映襯的格外高遠。
直到猩紅的菸頭兒要燒到指尖兒,思緒飛脫的方信祁才微微收回來了思緒。
捻滅手裡的菸蒂,他又從煙盒中抽出來一支菸。
很多時候,他戀上尼古丁的味道,那是一種可以讓人沉寂下來思緒的氣息,有麻痹人的作用。
只是方信祁深知,就算是自己的思緒被麻痹住又怎樣,心裡的傷口,要用什麼彌補,才能填補上那個空缺。
方信祁剛想點燃煙,有手下叩門走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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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信祁下了飛機以後,重新踏足涼城這座在他記憶中,已經漸漸變得印象朦朧的城市。
最近兩年來,他很少來涼城這邊,就包括這邊的公司業務,也只是派遣幾個信得過的副總在處理。
再看到陌生中有熟悉氣息縈繞的城市,他說不清自己心裡的感覺。
有些複雜,或許是這裡真的承載了他很多的記憶。
有年少時的每一幕,還有後續夏帆存在的每一場記憶的反覆呈現。
或許,就是因爲有了這樣一個女人的存在,他的世界就此不再平靜。
擡起左手,方信祁定睛看了眼上面的雙“f”戒指,眉心不自覺的蹙緊。
本來,他打造了雙“f”的戒指,是爲了和夏帆之間保留一些存在的念想,只是事情是那樣可笑又可悲。
夏帆不屑於和自己有任何信物的留念,就那樣不假思索的丟了那枚戒指,讓他有了一種被鹹澀海水,纏繞自己身心的無力感。
擡起的手,有明媚的陽光,穿插過他修長的五指,光線絢爛的落在他的瞳仁之上。
死水一樣灰色的眸,漸漸有了一絲不清明的色彩。
夏帆!
一個閃現過他腦海中的名字,讓他張開的手,手指不自覺的蜷縮。
抿了抿脣,他再收回手時,眼神依舊是鷹一般鋒銳而有神。
“方總!”
身後有負責涼城這邊業務員的聲音揚起,方信祁不再狀態的思緒被收回。
最近兩年方信祁沒怎麼處理恆揚的業務,再回到恆揚,坐在大班椅中的時候,不免想到在這裡,自己曾當着公司全部高層的面兒,強-暴了夏帆的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