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手把我從牀上拉了起來,在我腦門上點了一下,“人都快沒了,你們還在睡?”
這個聲音是……景梵!我一個激靈,醒了過來,剛纔的睏意瞬間不見了。
景梵怎麼會半夜突然過來,而且我這還跟吳亞彤睡一起呢,要是讓她看見了怎麼辦?
景梵掃一眼牀頭的牛奶杯,“她們倆醒不了。”
我愣了一下,然後才明白過來他的意思,立馬驚訝到不行,晚上我們之所以會困成這個樣子,難道是因爲吳亞彤的媽媽,在我們喝的牛奶裡放了安眠藥!?
“你剛纔說誰不見了?”
“那個孩子,你們來的時候不是還帶了個孩子麼。”景梵說,“村子裡現在殺氣很重,再不過去的話那個孩子可能就沒命了。”
晨晨……會沒命!?
鬼使神差的,我腦子裡突然就想到了今天白天,我在田間做的那個夢,一個激靈,冷汗就從腦門上冒了出來,吳亞彤還在睡,看樣子是醒不了,我趕緊衝到蘇曉的房間,果然,晨晨不見了!
蘇曉還在沉睡,我怎麼搖她都搖不醒,跑到外面一看,大門是開着的,遠處的田地裡,卻有着詭異的幾點火光。
夢裡我看見的那些死去的孩子,全都是跟晨晨差不多大的年紀,晨晨要是真遇到了什麼事,那他不是凶多吉少!?
我慌了,拉着景梵就往那邊跑,沒跑幾步差點摔了,景梵斜斜掃我一眼,把我抓起來就扔到了背上。
“有我在,你慌什麼。”
我能不慌麼,那孩子是個活生生的人,萬一我們要是趕不及,到時候怎麼辦!?
農村的夜晚很黑,景梵迅速接近他們,腳下一點聲音都沒有,那些人還在專心致志地圍成一個圈,盯着圈子裡的東西,根本就沒有人注意到我們已經靠近了。
他們沒有拿手電筒,而是點了幾個火把,在火把暖色的橙色光暈下,每個人的臉上卻都透着一絲說不出的陰冷猙獰。
吳亞彤的爸媽站在圈子最中間,冷汗流了滿臉,眼睛還有些發紅,手裡哆哆嗦嗦地拿着什麼。
我趴在景梵的背上,盯着他們倆手裡拿着的東西,心忽的就提了起來。
他們手裡拿着的,是一件碧綠碧綠的衣服,上面好像還寫着什麼一串串密密麻麻的字符,腳下堆着一件綠色的褲子,還有一雙綠色的鞋子。
這些東西,就好像我在夢裡看到的,那些孩子穿在身上的衣服,一模一樣!
他們這些人,果然也是要對晨晨下手嗎!?
可是,他們爲什麼要這麼做!?
晨晨呢!?
我趕緊轉頭看,心稍微鬆了鬆,還好,晨晨沒事,他正揉着眼睛,一臉茫然地打哈欠,被劉嬸抱在懷裡。
劉嬸衝着吳亞彤的家人笑,“你們總算是想明白了,要是再那麼糊塗,咱們村裡可真的是容不下你們這種異類了。你看,這樣多好,大家有錢一起有,過日子也一樣過,你們也不用爲了幾十萬塊錢就得求爺爺告奶奶的。”
旁邊一
個男人也在附和,“就是,以前大家磨破了嘴皮子讓你也種個玉娃娃,你就是不,搞得跟村裡人矛盾也多,你看現在早晚都得幹,你要是早這麼幹了,現在不就什麼都好了麼?”
吳亞彤的爸爸手哆嗦着,吳亞彤她媽看看晨晨,捂住嘴就哭了起來,聲音抖抖索索地從她嘴裡飄了出來,“我們也是沒辦法啊……沒辦法……晨晨啊你別怪阿姨……阿姨走投無路了啊……”
晨晨畢竟還是個孩子,吳亞彤她媽這麼一哭,晨晨也跟着哭了起來,被劉嬸在臉上狠狠抹了一把,“不能哭,是讓你當玉娃娃的,這是好事,你哭什麼哭?”
就在晨晨開始哭的時候,我就覺得有點不對勁了。
這地方四面都有遮擋,就算是夜裡,也不應該有風,而且就算是有風,也不可能是這麼陰冷,從四面八方灌過來呀。
好端端的,我身上就起了一層雞皮疙瘩,白天這地方看起來特別寧靜祥和,怎麼半夜過來一看,明明一個墳包都沒有,卻老給人一種墳場的感覺。
“別哭了!”吳亞彤爸衝着老婆嚷了一聲,眼神卻比她還要驚恐,“都已經決定要這麼幹了,再哭也沒用了,快給穿上吧,趕緊弄完,別耽誤了事兒!”
吳亞彤媽哆哆嗦嗦地從劉嬸手裡接過了晨晨,“晨晨,阿姨給你換身新衣裳,讓你去當玉娃娃。”
回憶起來我那個夢,我就覺得不好,換上這衣服,下一步恐怕就是要活活打死晨晨埋進土坑裡吧!?還有這個玉娃娃,他們說的這個,到底是什麼意思?
不過,什麼意思對於現在來說已經不重要了,我就知道要是不趕緊攔下來,晨晨的命搞不好真的會有危險!
“晨晨!”我喊了一聲,晨晨擡頭看着我,眼神還是那麼天真。
村裡的人也聽見了我這一聲,齊刷刷都看了過來,手裡的火把猛地全都轉向了這邊,噼噼啪啪的聲音在這個夜裡聽起來,竟然有種讓人毛骨悚然的感覺。
所有人的臉上都露出了驚恐的表情,但是那種驚恐,也只是持續了一秒鐘,劉嬸的臉就陰沉了下來,“我就說村裡不能來外人,太容易壞事!”
吳亞彤的爸媽不敢看我,一臉心虛,臉上的冷汗越流越多。
那個村長模樣的男人,看我們一眼,又衝旁邊的人使了個眼色,“大家不用慌,只要讓他們說不出去就行了!”
村裡的人立馬心領神會了村長的意思,手裡提着鋤頭的幾個人,已經開始慢慢向我們逼近了過來。
別說是這幾個人,就算是再來這麼多人,在景梵眼裡也根本不算什麼,可我還是有點怕,這些人的眼神,這麼陰冷,看起來簡直不像是活人!
景梵倒是一點也不着急,衝着村裡那些殺氣騰騰的人,一挑眉,冷笑了一聲,“你們自己的命都要沒了,還是別琢磨怎麼讓別人閉嘴,好好想想怎麼才能讓自己活下去吧。”
“用陰氣來養玉,自以爲是弄點符咒就能一輩子壓得住冤魂,你們這些人也是夠天真的。你們這些符咒,撐的時間也算長了,靠着屍玉你
們該撈的錢也撈了,該享受的也享受了,現在也是把債還回去的時候了。”
景梵笑的有些讓人琢磨不透的寒意,村裡人臉色全變了,就連村長就已經失去了鎮靜,抄起鐮刀就指着景梵,“說,你是什麼人,你怎麼知道屍玉的!?”
我又懵了,屍玉是什麼,怎麼我從來都沒聽說過?
“這地方滿地都是屍玉,臭的要命,我怎麼就不能知道?”景梵笑了笑,眼神卻一片冰冷,“其實你們的符咒,差不多還能再壓個七八年,不過地下那些孩子哭的太慘,吵的要命,所以我還是提前幫你們放出來吧。”
景梵不急不慢地說着,村裡人的臉先是一片慘白,然後又鐵青鐵青,最後所有人的手都開始控制不住的抖了起來。
“胡、胡說八道!我們這地方是祖宗庇佑,才產玉石,地下哪來什麼孩子!?”
村長臉色青白到一點血色都沒有了,他抹了把額頭,全是冷汗。
景梵嘴角斜斜上挑,“有沒有,你們自己清楚。”
就在景梵話音剛落的時候,村裡人站着的那片土地,開始微微震顫了起來,有不少小小的土坑突然就凹陷了下去。
先是一個小女孩爬了上來,全身的骨頭都已經碎了,站起來的時候,就像是個軟布娃娃,詭異地晃動着全身,圓溜溜的頭顱,卻一直盯着村裡的人。
村裡的人也看見了,尖叫一聲就想跑,可不管他們往哪個方向跑,凹陷下去的土坑,都會爬上來一個年紀相仿的孩子,穿着一身碧綠的衣服,抖動着全身,一步步逼近他們。
晨晨嚇得嚎啕大哭,吳亞彤媽媽緊緊地抱着晨晨,臉上煞白煞白的。
“怎麼回事!?怎麼全都出來了!?”
“不是說有符咒壓着,就不會有事嗎!?”
“別,別過來!別過來——”
第一個被撲倒的,就是劉嬸,那個我在夢裡見過的小女孩,骨頭全都碎掉的身體,就像是蛇一樣牢牢地纏住了劉嬸,劉嬸跑不了,一個踉蹌,噗通一聲就倒在了一個土坑裡。
圍在劉嬸旁邊的它們,軟綿綿的手,纏住了地上七零八落的鋤頭,劉嬸在土坑裡不停的尖叫,聲嘶力竭,玩命地說着懺悔的話——
“別殺我,求求你們別殺我!我錯了!我一定會把你們挖出來好好安葬!求求你們別殺我——”
小女孩碎掉的脖子晃了晃,頭就詭異地耷拉了下去,一雙含血的猩紅眼睛,冷冷地看着劉嬸。
稚嫩的童音從它的嘴裡吐出來,就像是一把冰冷鋒利的刀子,割斷了劉嬸最後的一點求生希望。
“可是阿姨……我也有求過你呀……”
就在小女孩的聲音輕飄飄落地的一瞬間,七八個鋤頭對準了坑中的劉嬸就狠狠地揮了下去——
劉嬸的慘叫聲從土坑裡衝了出來,碎肉帶着鮮血不停地濺到土坑外,劉嬸的尖叫聲越來越悽慘,鋤頭揮舞的越快,她的聲音就越尖銳,直到“咯”的一聲,像是某段骨頭徹底碎掉的聲音傳出來以後,劉嬸纔沒了動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