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那邊坐下來吃吧?我也想快點吃,一路拿着,別提多誘人了。”夏櫻發現車站附近候車廳外面有位置,既擋雨又不會太悶,還可以一邊吃芝士蛋堡一邊欣賞淅淅瀝瀝的雨幕。
“你是不是傻?一般人都會先在店裡吃個夠,再幫別人買回來吧?或者在車上的時候,百無聊賴又饞嘴,怎麼忍得了?”高零開始懷疑夏櫻是個特別奇怪的女人。
夏櫻咬着芝士蛋堡,一臉滿足,像只躲雨時候被好心人贈予小魚的貓咪,笑眯眯道:“我不是說過嗎?好吃的東西要跟大家一起吃,比較美味。啊,也可以這麼說,因爲跟大家一起吃,邊吃邊說着‘真好吃’,所以這個東西變得很好吃。”
高零默默地咬一口芝士蛋堡,遙遠的路途讓它們變得又冷又軟趴趴,說實話,應該算不上美味,爲什麼還會覺得好吃呢。
夏櫻悄悄打量身旁的人,高大的男人此時安安靜靜拿着芝士蛋堡,小心翼翼地吃,擔心芝士醬或者雞蛋掉到大衣上,搭配煙雨濛濛的背影,背後匆忙來往的人流都變成了模糊的背景圖,只有高零的樣子特別清晰特別美好。
“我臉上沾到芝士了?”
高零猛地側過臉來問,夏櫻嚇得連連搖頭:“沒有,BOSS吃相很好看,不愧是BOSS。”
“說人話。”
“嘿嘿,芝士蛋堡超級好吃,我還想再吃一個,可以嗎?”夏櫻想把這個場景的時間拉得長一些,等經歷過的事情猶如電影畫面一樣浮現於腦海中的時候,此時此刻的畫面能佔有更多播放時間。
高零一把搶奪芝士蛋堡的袋子,起身撐開雨傘:“我覺得還是帶回偵探事務所,用微波爐加熱一下更好吃。”
“唔,BOSS說得很有道理。”夏櫻撐起雨傘,跟在他身後,看他鞋子踩在積水上,濺起來的雨水沾到褲腳上,心裡在意的不得了。
對高零的事情,連那麼細微的地方,竟然也變得在意,夏櫻回憶起很久之前相似的心情——單戀學長的心情。
喜歡在他身邊,悄悄觀察他的每一個表情、動作,不知不覺就記住了關於他的點點滴滴,視線離不開他,心裡腦海裡裝着的滿滿都是他。
夏櫻還記得喜歡學長的機緣,退學養病還失去了一年多記憶那會,她重返校園也特別彷徨迷茫,學長邀請她加入社團組成的樂隊,用音樂驅逐她內心的灰暗
。
“音樂和繪畫都有色彩,你試着理解那些音符和旋律,它們和圖畫一樣色彩斑斕,試試看,會改變你的生活。”這是學長把鼓棒交到夏櫻手裡說的話,此後無論何時,聽到美妙動聽的音樂,夏櫻都覺得世界繽紛多彩。
喜歡高零的機緣呢?夏櫻能夠回憶起來的高零,大部分都是不討人喜歡的樣子,怎麼可能會產生和喜歡學長同樣的心情呢?
“發什麼呆?趕快回去啊,吃了一個之後,超想吃第二個!快點快點,要轉紅燈了!”高零提着袋子,急得跺腳,蹙眉催促打着傘在雨中神遊的夏櫻。
夏櫻加快兩步跟上去,忍着不笑出聲來,好像有一點知道爲什麼會喜歡上他了。
綠燈倒數三秒,一個將連帽衣服的帽子套在頭上的男子從夏櫻身邊疾步閃過,朝着馬路另一頭走去。
“學長?”夏櫻後腳安全到達馬路內線,回頭望去,想看清楚那名男子的側臉,一輛雙層大巴急速從她眼前駛過,視線重新恢復的時候,男子早已消失無蹤。
“雨下的真大,都積水了。”夏櫻望着窗外的雨勢,大雨被風吹着斜斜劃過玻璃,她捧起熱氣騰騰的咖啡喝一口,感覺十分幸福。
任由風雨如何兇猛,她卻安然舒適地待在安心的地方,不受風雨欺凌,這種時候最容易產生滿足感。
“真可憐。”高零翹着二郎腿癱坐在轉椅上,邊品嚐咖啡邊感嘆。
“誰?”夏櫻看一眼桌面上被高零翻得亂七八糟的文件和報紙,放下咖啡,慢慢收拾,隨口一問。
高零眼睛繼續注視着電腦屏幕,理所當然地甩了句:“即將下班回家的你,那麼大風雨,還積水了,你那雙新買的高跟鞋不可憐嗎?”
夏櫻強忍着把手中那疊文件甩他一臉的衝動,撒手讓桌面繼續亂成一團,賭氣抓起包就走:“謝謝BOSS提醒,原來下班時間到,我走了!”
“門後那把傘比較大,先借你吧。”高零頭也沒擡,揮揮手,趕夏櫻走似的。
夏櫻瞄一眼自己手裡那把傘,再看看掛在門口的大黑傘,確實,那麼大的風雨,用那把大雨傘比較安全。
要關心員工就不能坦率一點嗎?
這個男人是不是沒談過戀愛?一點不懂得憐香惜玉啊?
不,就算有女人曾經被他那張臉吸引住,上當受騙,也肯定會受不
了他這種彆扭的個性而提出分手。
“謝謝!”夏櫻抽走門口的大雨傘,氣沖沖跑出事務所。
跑出門口,夏櫻猛地覺得自己有些奇怪。
是失望?因爲有所期待?
高零特地帶雨傘去車站接她,讓她產生了奇怪的情愫嗎?
怎麼可能!對她來說,這扇門後面的男人,是遙遠的,不現實的,是絕對不可能成爲戀愛對象的。
必須儘快離開這裡,驅逐這種奇怪的心情。
夏櫻並不知道,某些情愫一旦滋生,就無法消除,它們或被壓抑或被隱藏,卻會在隱匿的暗處瘋狂蔓延。
夏櫻跑下樓去的腳步聲傳來,高零才擡頭望了眼窗外,蹙起眉頭:雨是有點大了,真讓人心煩。
雜亂的雨聲也好,潮溼陰冷的氣息也好,明明讓人坐立不安又容易焦慮,爲什麼恰恰這樣的環境下,反而思緒活躍?
高零轉動椅子,朝着外面,久久望着樓下,直到那把大黑傘晃晃悠悠映入視野,才伸出修長蒼白的手,食指彎曲,關節輕釦冰涼的玻璃。
“那傢伙看起來好像在生氣?我好心借傘給她,有什麼好生氣?女人真是令人捉摸不透啊。”
林安兒從一名乖乖女變成意圖殺死母親的瘋子,她深深迷戀的人真是流裡流氣的安俊?
高零快速在腦海裡翻找出林安兒初次見到那個男人和安俊的記憶畫面,林安兒的大眼眸出於驚喜而睜得圓滾滾,逼近那雙眼眸,裡面映照出來的模樣,林安兒流露愛意、目不轉睛追隨的身影,不是安俊,是那個長相俊美的男醫生。
高零手指一動,重重敲落玻璃窗,發出“砰”的聲響。
【林安兒對安俊的話言聽計從,因爲太喜歡他了吧。安俊的同夥說,不管安俊叫她去做多壞的事情,她都願意。】柯飛轉述的供詞,關於林安兒和安俊之間的關係,從一開始,他們就走錯了方向。
讓林安兒死心塌地服從的男人,是那個循循善誘說着“乖孩子,只要定時吃藥,一切都會好起來”的醫生。
“錯了啊,那個男人才是關鍵,引發林安兒、安俊、簫瀾一系列事件的根源。”高零無力地坐回轉椅上,隨着慣性轉一圈,目光又停留在電腦旁邊那一瓶小小的血液樣本上面。
爲了以防萬一,多留了一點林安兒的血液樣本,看來是對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