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輩真慢,看來是不打算回來了。”柯飛眼見君嵐手中最後一瓶飲料也見底了,各種食物也被他們解決的七七八八,擡頭望一眼時間。
君嵐低着眼,漫無目的地遊走於空瓶子之間,喃喃道:“除了這裡,高零還有其他地方可去嗎?還有其他地方,能讓他安心睡覺?”
柯飛一時間不知如何答應,君嵐正用包含柔情的聲音說着心疼高零的話,或許連她自身都沒有察覺到這種自然流露的情感。
氣氛一度因爲柯飛的沉默而靜止,君嵐意識到了什麼,忙擡頭衝他笑笑:“雖然今晚見不到高零了,但是能認識你,我很高興。這是我的名片,日後有好酒菜,記得通知我來吃。今晚是高零沒口福,讓我享福了。”
君嵐優雅地從包裡取出手帕,擦了擦嘴脣,又拿出迷你梳妝鏡和口紅,重新補妝。
“我送你回去吧,那麼晚了。”柯飛搶先一步去爲君嵐取來大衣,又順手把自己的外套穿上。
君嵐的眉毛動了動,嘴脣張了一下卻沒有給出答覆。
她還沒有決定,讓不讓自己朝她再走近一步,給不給自己接近她的機會。
柯飛沒有進一步行動,只是默默將大衣遞給君嵐,歪着腦袋對她微笑,就像在說“沒關係,你不願意的話,我可以幫你打個出租車”。
柯飛性格爽朗,一直很受女生的歡迎,女性朋友很多,跟她們交談或聚會的時候,柯飛喜歡研究她們的表情和言行。
他發現,女孩子特別有趣。
她們並不會把心裡所想的事情直接說出來,至少絕大部分女孩子都是這樣的,該說她們委婉還是內斂?總之,想跟她們相處的好,不惹她們生氣,不踩到她們的地雷,一定要了解她們的喜好,並且尊重她們。否則,分分鐘會被友盡,至於被絕交的原因,還猜不透。
君嵐是很有主見、獨立的事業型女性,又是一個感情受到過創傷,有故事的女人,更需要給予她最大的尊重、選擇權和空間。
“好,不過,我好像要回去加班了,下次有機會再麻煩你送我回家,順便請你喝杯我自創的玫瑰咖啡?”君嵐拿着來電顯示“法醫部”的手機晃了晃。
柯飛內心欣喜,又不敢表現出來,他一想要掩飾情緒就會把雙手放進大衣口袋裡,假裝鎮定。
被震動的手機刺到手指,嚇了一跳:“哇,看來今天很不湊巧,我連送你回去單位的機會都沒有。”
柯飛也晃着自己的手機,來電顯示是南區警署。
給君嵐攔了一輛出租車,千叮萬囑司機一定要安全駕駛,務必把君嵐送到單位裡面,不能把她丟在路邊,最後還不放心地刻意露出自己的證件。
君嵐輕輕笑了下,搖下車窗:“趕緊去忙你的事情吧,再約。”
“再約,嘿嘿。”柯飛揮着手,出租車早已融入了夜色中,他還傻笑着重複君嵐最後說的話。
“阿嚏”,一陣冷冷的夜風吹得他打噴嚏,他才暗暗叫道“壞了”,一邊張望着要攔住下一輛出租車,一邊給同事回電話。
“找到屍體了?”柯飛聽着同事的簡單傳達,一股冰寒由心而發,冷得他渾身顫抖。
林安兒、安俊和簫瀾,他們之間究竟是什麼樣的關係,發生過什麼事情,如今其中兩人死了,一人精神出現問題,真相還能被徹底還原嗎?
柯飛望着冷清幽暗的街道,意識到不能守株待兔了,他必須主動出擊!
滴滴出行很快幫柯飛找到了車輛,他望着車窗外不斷被黑色巨浪吞沒的街景,懸念重重,線索微小的案件,可不是一個軟件能解決的問題,即便他全力出擊,也未必能看到事件的全貌。
那麼一瞬間,柯飛第一次覺得能夠理解高零的抉擇。
走到現在這一步,說不定是高零前輩爲了不陷入徹底絕望,正在拼命掙扎。
“啊,前輩給我打了那麼多次電話,還沒給他回覆!”柯飛忙掏出手機,絕望地發現,手機電量全無,不知何時在他口袋裡自動關機了。
完蛋,萬一前輩有什麼急事,自己肯定會被他拉進黑名單。
走進審訊室之前,柯飛還惦記着要用辦公室的電話給高零回覆,走進審訊室,見到親手奪走女兒生命的吳芬,他就把其他事情都拋諸腦後了。
這個典型家庭主婦模樣的中年女子,清瘦蒼白,受傷的手不住地顫抖,難以想象,她會對自己傾盡一生心血養育的女兒痛下殺手。
然而,真相最原始的模樣,往往跟他們想象的不太一樣,甚至天差地別。
審訊室大門緊閉,這裡是他們出發尋找真相的起點,卻不是找到真相的終點。
“高零,我們還能找出真相嗎?”遊沐無力地癱坐在椅子上。
審訊室裡剛剛經歷過一場智慧的較量,最大嫌疑人竟然拿出了完美的不在場證據,令一度接近真相的遊沐和高零陷入死衚衕。
“來一顆?”高零從口袋裡取出兩顆酒心巧克力,伸手遞過去。
遊沐笑了笑:“這不是我給你買的嗎?不了,一會我開車呢。你就放心吃吧,我會負責送你回家。”
高零索性將兩顆酒心巧克力一起丟進嘴裡,吧唧:“唔嗯,我又不準備回家。”
“又要留宿警署?”遊沐突然想到了什麼,“我知道了,你肯定打算熬夜把案宗全部看一遍?”
高零衝他眨一下眼睛:“知我者,小遊。怎麼樣,要不要捨命陪搭檔,熬一夜?”
遊沐露出了爲難的苦笑,擺弄起手機來,糾結了一會,終於解鎖了手機屏
幕,準備要打電話。
“傻子,我開玩笑還是認真的,你到現在還分不清楚?我看卷宗要絕對的安靜,不喜歡旁邊有人,會分神。你和君嵐都那麼忙,難得約上了,趕緊去接她吧。”高零推了遊沐一把。
遊沐靦腆地笑着,身體一趔趄,卻往後掉落下去!
“遊沐!”
高零猛然發現自己站在了深淵邊際,而遊沐已經墜入其中。
高零看着自己的手,指縫之間竟漫出血來,是自己把遊沐推向了死亡深淵?
每一個噩夢,本身就是要將人拽入黑暗深淵的魔爪,那些你努力想要忘記的痛苦、恐懼,都會在夢裡向你襲來,以最真實最殘酷的姿態,狠狠展現在你眼前。
被巨大的噩夢驚醒,高零發現自己的手緊緊抓着誰的手,遊沐?怎麼可能呢?
夏櫻趴在沙發旁邊,看起來相當疲勞,身體都快垂倒在地毯上,她依然不知覺。
高零不敢貿然鬆開手,夏櫻完全是靠着躺在沙發上的自己緊拉着她的手,才能靠住沙發入睡。
是她從馬路上把自己拖回來的吧,肯定累壞了。
自己不應該拉緊任何人的手,只會把他們牽扯到危險的漩渦裡,把他們變成第二個第三個遊沐。
剛纔的噩夢很真實。
自己確實親手把遊沐推向死亡,倘若不是自己堅持要追查光望生物的非法行爲,那夜就不會發生悲劇。
夏櫻動了動,身體開始往地上滑倒。
高零忙拉緊她的手,另一隻手順勢把她扶起來,把她安頓在沙發上,又撿起滑落在地的毛毯爲她蓋上。
“今晚是特例,我不會再把你捲入更深的處境。”夏櫻只能是偵探事務所的打雜,高零提醒自己,不能把她牽扯到更復雜的事情裡,不能跟她再縮短距離。
他們是兩個世界的人,即便有緣共事,也不能超越這層關係。
高零起身走了幾步,差點被一個飲料瓶子絆倒。
“呵,柯飛這個臭小子,真把這裡當他家了啊。”高零打開臺燈,才發現空瓶子和空盒子擺滿一桌,而且,爲什麼放着兩雙筷子和兩個玻璃杯?
高零拿起其中一個玻璃杯,杯口分明印着屬於女性的口紅。
還把女人帶進來了!
好小子,不教訓教訓他,眼裡還有自己這個前輩嗎?
高零準備給柯飛來了一串奪命連環call,才發現手機裡好幾個播出未被接聽的電話記錄,都是在撥通了夏櫻的電話之後才播出。
夏櫻好像也在做惡夢,眉頭蹙了一下,隨即轉身,抱着毛毯,舒服地蹭蹭,又睡過去。
“肯定是最近使喚你太多,無意識間就按下了你的號碼。”高零覺得這是一個不太妙的兆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