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時開闢的一間辦公室裡,雲瀾坐在椅子上。
“抱歉,讓你看到那些。”景木給雲瀾倒了一杯水,在呈給雲瀾之前還用淨水器過濾了一遍。
雲瀾沒有怎麼放在心上,接過水說:“是我來的突然,我倒是沒有想過羅將軍居然沒有和你打過招呼。”
景木沒有說話,羅將軍倒是和他說過,但是自己拒絕了。
這裡是真正的戰場,能發生什麼完全不能預料,雲瀾的雖然看起來比她的年齡成熟,但是景木還是希望她安安穩穩的過完她的大學生活。
現在倒好,先斬後奏了,直接瞞着自己將雲瀾打包了帶過來。
“你如果想回去,現在還來得及……”
雲瀾看了詫異的看了一眼景木,他不是那種殺伐果斷的人麼?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婆婆媽媽了,低頭喝了一口水,還是喝到了那種泥土的味道。
雲瀾砸吧砸吧嘴說:“我既然來了,就做好了來的準備,回去的事還是之後再說吧。現在,我覺得,你是不是給我安排一個像樣住的地方纔是最重要的。”
不是她不相信軍部的生活作風,而是看了剛剛那一幕,她有理由懷疑自己能否住得上乾淨的地方。
景木似是也看出來了雲瀾的顧慮,解釋着說:“原本,樂醫有專門的住所,但是因爲你來的時候,我沒有接收到任何的通知,現在安排的話……你大概這幾天都住不了。”
雲瀾看着景木,擺明了一副你說什麼就好樣子:“我覺得,既然是你的地盤,你現在怎麼安排都好。”她知道景木看起來冷漠,心思還是難得的細膩,倒是不擔心發生烏龍事件。
但是,她萬萬沒有想過,自己會住在被這樣的安排。
雲瀾看着整潔的不像住人的房間,眼睛瞄了房間臨時桌子上滿滿的書籍和牀上沒有一絲褶皺的牀單,不知道爲什麼腦海裡閃過一個念頭。
“這是你們團長的房間?”
一旁領雲瀾過來的小兵理所應當的點點頭,說:“不過按照團長的吩咐,我把牀單和被套全部都換成新的了。雲小姐,您還有什麼吩咐沒有。”
“能不能給我換一個房間?能住人就好,不乾淨的話,我可以自己打掃……”這也太令人覺得驚悚了,她一來,就把人家一團之長擠到沒有地方睡覺了。
小兵將雲瀾的行放在椅子上,搖頭:“這個我就無能爲力,除非您和團長親自交涉,否則,我想大概是沒有人會給您重新安排的。”
雲瀾轉過身,立刻撥通了景木的通訊器。
【我是景木。】
“我是雲瀾,你看,能不能給我換個房間?”
【你對那個房間不滿意?】
“我沒有不滿意,但是問題的重點不是這個,但是這明明是你……”
【滿意就好,那你就先住下吧,我的東西我會去收拾。現在有些忙,先掛線了。】
【嘟--】只剩下忙音。
小兵對着雲瀾聳聳肩,一副我就知道是這樣子的摸樣,隨後將地圖輸入進雲瀾的通訊器之上,行了一個禮就走了。
留着雲瀾站在房間裡,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睡得迷迷糊糊,爬起來喝水,才發現自己忘了拿水。
實在渴的難受了,雲瀾只得從牀上爬起來,打開地形圖,找到物資配備的地方標示,按照上面所指的路線走去。
底下基地一直是24小時都沒有陽光,嵌入牆壁的燈隨處可見。
雲瀾走了沒有多長時間,路過一個房間的時候,裡面的爭吵聲太大聲了,以致於雲瀾聽了一清二楚。
“雲瀾小姐的事情,我們也聽說過一二……而且,你們團爲什麼暴動率在這半年內下降這麼多,是正常人都能思考出關鍵來,這次雲小姐是羅將軍請的樂醫,憑什麼你們獨自安排!”
“我想你理解錯了,雲瀾小姐原本就是我們團的,我並不認爲我們獨自安排有什麼問題。”是蘇晨的聲音,一改平時的儒雅,倒是強硬的有些厲害,
有人冷哼了一聲,說:“我倒是不稀罕你們團的樂醫,只是有些事情總得劃上道說個清楚,現在是幾個團一起合作,有些事情總要事先商量吧?”
“上次說好我們打前鋒,你們隨後增員,後來你們因爲害怕出現意外擅自退出的時候,和我們商量了嗎?”大概是想起什麼,蘇晨語氣頗爲不善
那人一頓,氣勢猛然間下來了一半。說:“我們就事論事,撇開其他事情不談,就音沐的安排,你們預備怎麼辦?”
“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這個安排要經過我本人的同意吧?”雲瀾就那樣捧着一個杯子,倚在門口,打着哈欠的說着。
她的長髮凌亂的披在身後,雙眼有些朦朧,但是臉上的神色隱隱間帶着一些嘲諷。看着一圈人投來的震驚的目光,雲瀾閒閒的說:“抱歉,忘了自我介紹了,我是雲瀾。”
半個小時後。
蘇晨有些好笑:“所以,您是因爲一杯水爬起來的?”
雲瀾低頭喝着水,從鼻腔裡嗯了一聲。其實還有,睡在景木的房間裡,雲瀾怎麼都覺得違和,所以翻來覆去,睡得不是很安穩。
蘇晨坐到雲瀾對面,說:“剛剛他們的話,您也聽到了,您有什麼打算?”
雲瀾從杯子上擡起頭來,漫不經心的說:“琴是我的,樂曲也是我的……我和他們半點沒有關係,他們怎麼說,和我怎麼做是兩回事。”
她端起杯子站了起來,說:“你可以把我算進你們團裡,我只要安安穩穩的待到我能回去的時候,這期間,音沐一天一場,人數100人,逾時不候……至於名額的問題,你們想怎麼和對方交涉都不要緊。”
“謝謝雲小姐。”蘇晨暗裡砸吧着嘴,雲瀾這一手相當漂亮,名額控制在自己這邊,想談什麼都佔了先機,他可以爲自己這邊留夠名額,剩下的足夠換得其他的利益了。
雲瀾打了個哈欠,擺擺手,邊向門口走邊說:“謝謝你今天的水,方便的話,讓人送些飲用水和食物過去。”
回到房間的時候,其實已經凌晨了,但是地底下見不到光,雲瀾又是折騰了近一天,爬上牀,又睡了過去。
起牀時,雲瀾打開房門門,就看見門口擺好了洗漱用的水和一份簡單的食物。倒是很細心,雲瀾對蘇晨的暫時性的的偏見下降了有十個百分點。
等到雲瀾處理好自己的事情,揹着琴出門時候,時間已經顯示到了下午2點半。
雲瀾按照昨晚的記憶來到蘇晨處理事情的臨時辦公地點。
但是當雲瀾推開門,裡面坐着的人擡起頭看了雲瀾一眼,說:“你醒了?”
雲瀾下意識看着牆上的燈,說:“嗯,在這個地方,晝夜變化的時間感比較差。”
“慢慢就習慣了。”景木停下手中的筆,目光看了一眼雲瀾背後的小提琴,詢問:“你下午準備開始音沐?”
雲瀾點頭:“蘇晨說今天會替我安排。”
“你稍微等一會兒,他去信息部拿文件去了。”景木隨意的說着,低下頭,又翻了一頁文件。
“上次的事……謝謝你還特地趕去醫院……”
“上次的事情,我只是順路罷了,你不用介意。”景木似是毫不在意的說,接着輕鬆的轉開話題:“這裡條件比較艱苦,雖然物資並不缺乏,但是以你的手藝應該對飲食不是特別適用,如果你想要自己開火,可以直接去後勤部。”
“那個,不用這麼麻煩……”
景木擡起頭,一本正經的說:“如果你不嫌麻煩的話,可以順便替我做一份。”
好吧,原來最後一句纔是重點。
蘇晨回來後,倒是沒有想過雲瀾會這麼“敬業”,連忙的聯繫相關的人來參加音沐,爲了防止雲瀾在以前的烏龍事件再一次上演,他準備親自的送雲瀾到音沐的地點。
順便,也給自己謀些福利。
雲瀾的前腳剛踏出,似是想起什麼,轉過身對後面的人說:“我記得沒錯的話,我上一次給你音沐還是兩個月以前,如果你不介意的話,也可以一起參加音沐,”
景木的手頓了一下,目光看向雲瀾的臉上認真的表情,緩緩的吐出一口氣。
“好。”
來到這裡的第一次音沐,其實和羅將軍說的差不多。
因爲都是熟悉的面孔,除了換個地方之外,還真是沒有什麼區別。
景木團裡的一大羣大老爺們,圍在雲瀾面前5米開外的地方,有的估計是剛剛從戰場下來,滿身的血污泥垢,一身落拓,自覺的站在外圍,不敢怎麼靠近。
雲瀾連奏了兩曲,結束之後。
雲瀾邊收琴,邊掃視了他們一圈,看到有人身上的傷口還在滲血,就隨口問了一下:“爲什麼不包好傷口再來?”
對方不在意的笑了笑:“比起血脈將要暴動的難受,這點小傷算什麼。”
她思維頓了一下,對於雲瀾來說,血脈暴動的感受,僅限於教科書上不帶任何感□彩的描述。
所以在雲瀾的心裡,那種感覺其實隔了一層的,一直沒有感同身受。
雲瀾突然想起,那一次,景木壓制着暴動,眼中縱然血色滔天,卻依舊保持着理智……
她目光看向站在遠處的景木,身形修長,半隱在陰影之中……
看見雲瀾投來的目光,景木朝她微微頷首,然後不留痕跡的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