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黃昏,光線斜射在地面上,暈開一層暖暖的橘色。
雲瀾的眼中,卻只能看到那一抹翻騰着血色。
她反手拿出背後的小提琴盒,沒有半點猶豫的從裡面從裡面拿出琴和弓。
架琴、撘弓……她手緊緊握着馬尾弓,骨節發白,掌心中慢慢的沁出汗水來。
就在她剛要拉動琴絃的那一刻,一隻更爲龐大的獸類從轉彎處躥了出來,俯衝,攻擊……死死的撲向暴動的犬類獸的身上,壓得身下的暴動獸類不能動彈。
“你們難道還等着我給他壓制嗎?”上面的龐大的雪豹一仰頭,咧嘴就是一抹嘲諷,“還愣着做什麼,你們的樂器又不是死了。”
被幾個軍校生護在身後的樂醫系女生,這才急急忙忙的拿出自己隨身攜帶的樂器,有笛子有二胡有吉他……
無論是不是自己趁手的樂器,和樂醫職業相關的人,隨身攜帶一樣自己能夠駕馭的樂器,這是基礎。
雲瀾將小提琴緩緩放下,卻沒有鬆開緊握着的手辦法,這頭豹子怎麼看怎麼覺得熟悉呢?
她側着頭,看着五個女生同時拿起樂器的架勢,疑惑了起來。
樂醫壓制又不是演奏會,大多是孤軍奮戰的,按照常規,發生暴動的時候,是樂階最高的人動手。
她們該不會是急的失去了條理,正當雲瀾剛想提醒的時候,五個女生相互一點頭,一同彈奏起自己的樂器來。
《風之靈*序曲》這首曲子,雲瀾比任何人都熟悉,她曾經練過無數遍,就像是將其中的每一個音符都深深的刻進她的血液一樣。
這首曲子的作者,就是她本人。
旋律多變,節奏歡快,更重要的是,這是一首本應該合奏的曲子,她以風多變爲理由,生生的將一首交響曲,拆成幾首單獨的曲子。
而現在,面前的這幾個女生,居然拼湊了起來……雖然很多地方很生硬,雖然很多地方的順序都弄反了,雖然有這樣那樣的瑕疵,但是——
她們居然有了“改變”的意識。
五個人演奏的曲子,其實說不上多少好,她們精神力加起來,也不過只是堪堪能壓制住而已……
雲瀾卻已經驚歎的說不出話來,5個樂醫的合奏才能勉強抵過一名大樂醫。
聽起來似是很不划算,但是別忘了,這個世界,樂醫的人數比大樂醫的人數多百倍不止……
5個人奏完曲子,臉上也是一片驚喜,她們想都沒有想過,自己幾個人平時折騰出來的東西,居然成功了。
“他既然被壓制住了,短時間內就不會再出現問題,你們先出去躲避,這裡待會有專門的軍隊過來接手。”龐大的雪豹抖了抖身上的毛髮,從壓制的犬類巨獸身上下來,他對着學生說完,扭身朝着雲瀾走了過來。
一羣忙着處理麻煩的人,這纔回過神來,他們的身後還站着一個人,他們臉上還帶着劫後餘生的慶幸,連忙上來打招呼:“雲小姐,裡面……”
“你們還不走?”?雪豹頭猛的轉過去,居然有幾分怒氣,看着他們退後幾步,連忙撤退之後,他纔開口。
“雲小姐,老大讓我過來維護你的安全。”
雲瀾終於知道哪裡覺得熟悉了,這明明就是景木團裡,四隊隊長慕天辰的聲音,慕天辰的本體,慕天辰的說話口氣。
雖然平時交集的並是不很多,但到底也相處了3年多,怎麼也算是熟人了。
她舒了口氣:“慕天辰,沒想到是你……”
“我夜裡就趕到了,雲小姐,這裡不是您應該待的地方,我們還是先離開這裡再說其他的事情。”慕天辰前肢跪了下來,上半身靠在地上,其姿態就是讓雲瀾坐在他身上。
說話間,走廊之中,又一批人從裡面衝了出來,這一次,幾十人的身上,都或多或少的佈滿血漬。
驚恐的表情,慌亂的步伐,畏懼的眼神……而且裡面顯然比外面更亂。
這可是堂堂的軍校生,到底發生了什麼,纔會讓他們這麼?
如果是暴動,慕天辰首先要做的不是應該帶她去大廳麼,爲什麼要帶她離開?
“裡面怎麼了……”雲瀾閃過身,躲開奔逃的人羣,她貼着牆壁站着,扭頭看向蘇晨問道。“景木還在裡面,蘇晨,你陪我進去看看!”
“抱歉雲小姐,老大的要求,我必須帶您走。”
蘇晨最後一句話蹦出來,雲瀾就意識到了不對勁,但是來她還沒來得及說什麼,眼前一黑就昏死了過去。
原本張燈結綵的會場大廳,已經淪爲修羅地獄,鮮血一層蓋在一層之上。
在場的男人,無論你是什麼身份,是什麼年齡,是什麼戰鬥力,都可能隨時暴動起來。
很可能,作爲軍校生,你前一秒還在控制住別人給樂醫騰出壓制的時間,下一秒,你自己的血脈就突然的暴動起來,向你身邊任何人撲去。
倒在血泊之中的,可能是你的家人,同學,老師……
隨着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越來越多的人開始暴動,在場僅有的樂醫壓制已經是杯水車薪。
這裡,站着的是三大軍校最出色的軍校生,也是三大軍區在幾年之後的中流砥柱,現在他們在你眼前一個個的暴動,一個個的失去做人的最起碼的理智。
嘶吼聲震天,血腥味濃郁的像是要凝固起來。
陸德他站在一個角落裡,副官正攔在他的面前,和幾個隨身的親衛,替他擋開一輪輪的攻擊。
他覺得自己的手有些抖,通訊器童話頁面處於接通狀態,他勾起嘴角,忍下了砸通訊器的念頭:“還要去申請調令?呵……告訴你們將軍,若是十分鐘內趕不到這裡,他派的人就可以直接給我們收屍了!”
這注定不是一次對等的戰鬥。
清醒的人不能離開,也離開不了,他們下不了重手,束手束腳,除了重複又重複的壓制之外,沒有其他辦法。
暴動的人不能離開,也不能讓他們離開,他們失去了真正的人性,眼中溢滿殺機,暴戾滔天,似乎只有血液才能撫平他們的暴躁。
在大門外把手的景木,順手將一隻想要追出門棕熊扔了進去,在它2次撲出來的時候,一腳直接將他踹到了對面的牆壁之上,一時間居然沒站不起來。
感受着手腕間的震動,他的低頭看着通訊器裡的消息——
【已經安全撤出。】
他嘴角冷笑了一下,既然對雲瀾不懷好意,就別怪他直接把人送走。
捕風捉影也好,沒有根據的猜測也罷……
只要可以維護她的,他就不會退卻半分。
說句不好聽的話,裡面的所有人加起來,也沒有云瀾一個人重要。
與此同時,在遠在幾千公里的城市內,一間密室之中。
一組組視頻通過信號傳達到光腦之上,若是有參加典禮的人看見,一定會驚呼出聲。
畫面中所呈現出的,正是會場那個慘烈的“修羅地獄”。
是的,這是一場預謀已久的“現場直播”。
“九夜這次做的不錯,怎麼樣,你氣該消了吧?”男子坐在沙發上,半眯着眼,手中端着一杯色澤誘人的紅酒,他說着,手中的高腳杯晃了晃,印着天花板上的壁燈,漾起一層的波光粼粼。
“屬下不敢。”馮廣倫垂下頭,神色莫名。
只是不敢,而不是不會……
戈壁基地上的那一夜,他們因爲豐收祭而留守的三成兄弟,幾乎死絕。
沒有人能理解那種站在自己兄弟鮮血上的感覺,而那鮮血不是因爲戰鬥,而是紛紛暴動後互相殘殺的印跡……
“若不是有視頻記錄下來,怎麼樣我都不會相信,一個樂醫界的新星,居然能動動樂器就能引發那麼大規模的一次集體暴動。”
男子託着自己的下巴,想了想,似是做了什麼決定說,“視頻還留着給我們看也太可惜了,是時候流出去了,讓他們自己看看,他們的樂醫是多麼的出色……”
11月7日下午5點37分,三校聯賽頒獎典禮結束前,大規模發生暴動,華天校長陸德求救被阻,事態進一步蔓延。
自救無力之後,東道主戰風軍校調來大批軍校護衛隊趕到,一直到晚上7點鐘,音司局和軍部才瞭解事態的嚴重性,姍姍來遲。
事態在更加一步惡化之前,終於被壓制下來。
截止到第二天凌晨,所有的一切都處理完畢,沒有一隻暴動化的獸體衝出會場,不遠處的居民區因此沒有半分損傷,而傷亡的學生人數,成爲了秘密。
但是,有幸存者曾畏懼言:“血流成河……”
第二軍區第三團團長引咎辭職,第三軍區司徒將軍因此次事件的處理不力,連降3級……
______________選自後世《城市紀實》
雲瀾扶着額頭,倒抽一口涼氣。
景物模糊的在眼前晃,一點沒有要停下來的樣子,雲瀾甩了甩頭,視線這才慢慢的清晰一些。
“景木?”看着藍色的軍裝,雲瀾下意識喚出口,她腦子依舊一片漿糊,有些沒有理解現在到底是怎麼樣的狀況。
藍色軍裝沒有答話,走了過來,半蹲□體,遞過來一杯水。
雲瀾剛想接手,手的主人已經將茶杯放到了茶几之上:“您的藥勁還沒有過去,能自己拿穩水,還要過幾分鐘徹底清醒過來。”
“是你啊……”雲瀾看清面前的男人,有些遺憾的說,慕天辰爲什麼會在這,她記得……
等等,她怎麼會在這裡?
回想着昏迷前聞到的那一抹異香,一幅又一幅畫面接連不斷的鑽進了她的腦海中,她揉着太陽穴不由問:“會場怎麼樣了?”
“和料想的一樣。”
語氣中沒有了平時的儒雅,只殘餘說不清道不明的冷酷。
雲瀾猛的擡頭,終於徹底清晰的視線中,慕天辰的臉上掛着一抹冷冷的笑,剩下的,是全然事不關己的無動於衷。
就好像突然變了一個人,你曾經所熟悉的人突然變的陌生起來,臉還是那張臉,人還是那個人,就連制服還是那套制服。
但是,你卻不認識了。
或者說,從來沒有真正認識過。
“你……”
“我們老大請您過來一趟……”慕天辰打斷了雲瀾的話,似是想起了什麼,說,“忘了說了,我的老大可不是景木。”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honeysang】的三個雷,抱歉,我其實昨天發文就發現了,但是發完文以後,抽到不可以改……
最近看書的菇涼好少,評論的菇涼也少【哀怨臉
但是不更新,臣妾做不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