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我眼裡的陰毒一掃而光,手裡的鋼管也隨之掉在地上。因爲那輛吉普車我認識,車裡坐着的人更是再熟悉不過!
餘年...
隆隆隆———
幾聲燥耳的發動機聲在吉普車衝進沙場中央的同時響起,也讓正打的嗨的沙力這一幫人全都懵在了那裡。緊接着就看到七八股車燈照亮了已經有點昏暗的沙場,一輛輛車頭貼着紅五星的摩托車,就那樣緩緩的開了進來。
一輛、兩輛...一共開進來了十六輛摩托車、車燈打開幾乎照的整個西沙場燈紅通明!
而也就在最後一輛、第十七輛摩托車緩緩行駛進來的時候,穿着皮夾克的胖大嘴就脫下頭盔,從後車架拽出一把短柄消防斧,黑着臉無視那羣還拿着砍刀的混子直接走到所有人的中間。
“呵呵...人挺多啊?都來齊了啊?你們整個回中能打的混得牛逼的校混子全都聚在這裡了是不是啊??“
“那到底是那個二百五綁架了老子大嘴妹子,就給站出來,趙老師特麼跟你暢談人生!”
一幫人全都愕然不知道他在說什麼,只是呆滯的看着他手裡的斧頭、和從車上下來餘年他們手裡拽着的明鋥鋥的西瓜刀;很多西瓜刀上面還裹着紙皮這顯然是纔剛剛買來的,而這也就證明着雖然只是比片刀短小細窄了很多的西瓜刀,但都是能砍死人的!!
沙黑當場就懵了,之前那股狂妄和得意蕩然無存;被人扶起捂着冒血腦門的沙力看着突然出現的這十幾輛機車,和大黑天帶着墨鏡的胖大嘴,臉色也是猛地一僵,喊了聲你特麼的怎麼來了!?
“沙力??你特麼能來老子胖爺就不能來?難道是你??”
“對,我記得你就是從回中出來的你弟現在也還在回中唸書,是你綁了我妹子的吧?就是你吧!?是不是因爲特麼上次老子幹了毛磊那事兒!?”
“那你特麼的爲什麼不衝我來??你特麼的爲什麼要捆我妹子!?我妹子在哪兒?今天你不放她回來老子大嘴特麼的跟你玩兒命!!”
他和胖大嘴認識,而且看起來關係很惡劣。眼見胖大嘴二話不說直接把矛頭對準了他,那會臉一獰,站起來就喊了聲幹他們啊?特麼愣着幹什麼!?
“可、可是力哥,這不都大飛俱樂部的人嗎?癩子說過,黑鬼的人不能碰...”
“就是啊力哥,前段日子那個瘸子來跟癩子哥要人的時候,你都沒看癩子哥被嚇成啥樣了...”
這次的發話卻再沒有奏效,反而讓一幫人嘀嘀咕咕眼裡露出了懼意;沙力氣得乾瞪眼,最後眼看着大嘴不知道抽啥風,還在那裡各種髒言惡語的咒罵,明知道他今天不管是故意找藉口的,還是真誤會了,看樣子總是要跟自己幹一場。當即就獰了臉,吼了一嗓子就是我們綁的,咋地了!??
“...”
“我幹你牢牢隔壁!!砍死他們!!給我剁了這幫臭不要臉的把我妹子找回來!快啊!!”
聽到那話大嘴的眼瞬間就紅了,因爲趙雅母女就是他的命!而餘年他們這一幫跟大嘴混的人也都很仗義,當即二話不說只是陰沉了臉就又騎到摩托上去了,儼然是要在打之前先撞他們個人仰馬翻!
當時我心裡就冷笑了一聲,說樹歪影子斜!沙黑是個到關頭只會保自己,把兄弟充當炮灰的人;他堂哥沙力現在主動承認自己沒做的事兒,也就是害怕自己的命令已經擋不住這幫小弟心裡對“大飛俱樂部”乃至後面老黑的懼怕,而臨陣脫逃留下自己一個。率先引來大嘴的怒火和接下來無差別的亂鬥,逼的他們誰都沒法跑只能跟自己背水一戰!
心裡就這樣想着的時候,沙力卻已經乘着那摩托開過來時亂成一片,偷偷溜到我們旁邊。一把拽起沙黑,就是黑子你先跑,今天哥罩不住你了!老子先幫你耗一耗再說!
就算對其他弟兄再不夠仗義,對這有血緣關係的堂弟弟卻還是放不下很袒護。算來算去...也還是幾乎等同自私到六親不認的沙黑最爲人所不齒,最該死!
毫無疑問,沙黑當時還佯裝擔憂的拒絕了兩遍,卻不等他堂哥第三次勸說脫出口,就脫下校服綁了嘴,反身跑到牆邊,再貼着黑暗到不見五指的牆根子快速衝大門外面偷溜出去。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雖然只是個意外,但胖大嘴的到來,卻是翻轉了今天我最不想看到的可怕局面!甚至有帶着我再一次掌控勝局的勢頭!而這也就讓我剛纔因爲谷強倉皇到亂了陣腳的心再次平靜下去。
不能放跑他...
今天誰都能跑,卻唯獨他沙黑不能跑!!我要把他乾的軟軟趴趴,再牽過來送給此刻應該恨不得生吃了他的米海軍作爲一份入門大禮!
李志強掛彩了,谷強重傷了,我籌備了那麼長時間、今天發生了這麼多可怕的事兒我爲的就是這個結果!!所以沙黑你別想跑,我不會放過你的,你跑不掉的!!
臉一陰沉,跟沙力哼了聲我去保護黑哥,我就貓腰也竄進牆角陰暗處;跑到一半眉頭皺皺,卻還是折身返回、偷偷跑到看着大嘴他們一照面撞趴下七八個,下了車又真的開始刀光劍影四處飆血的局面而被嚇蒙掉的趙爽他們旁邊,壓低嗓音嘀咕了聲別怕,大嘴是我大舅子。就讓他們趕緊帶着谷強走!!走了再別回來啥也別管直接去醫院!
眼看着趙爽他們蒼白着臉點點頭,又趕緊背起已經昏迷過去的谷強和李志強,在看到我跟着後自行讓開的人堆裡衝出沙場大門。我高高懸起的心終於是回落下去了點。跑出門外瞥了眼從小巷口一閃而過的身影,就皺着眉頭抄起插門的鋼管,緊跟了上去。
“黑哥你別跑那麼快啊!等等我啊!“
“幹你m的...你怎麼也跟過來了!?“
“額...因爲我不想死啊黑哥?能跑還不跑不是傻逼嗎?”
無視他眼裡的厭惡,緊跟着沙黑跑到巷子口深處、銜接着後面麥田的草垛場裡,看着四周黑暗聽着遠處傳來的咆哮聲和慘叫聲,我就緊繃了心,等待着一棍子幹翻他沙黑的機會。
沙黑那會卻好像是累了,亦或者血留太多腦袋都昏昏欲睡,靠在一個麥垛上面就不再跑了。只是在那裡喘着粗氣。
而我就把鋼管藏在袖子裡,陰沉着臉佯裝淡定的坐在他的旁邊。
“黑哥,今天真刺激啊。”
“...”
“額...我是說打的好激烈,我從來沒看到過這種場面,挺嚇人的。”
“...”
隨口找着話題,伺機分散開他注意力後,一棒子就把他給整翻掉。沙黑卻不知是太累還是不想跟我說話,總之沒開口;
而那會根本沒光線可言看不清他是什麼表情、手又放在哪裡,一時間我還真不敢貿然動手生怕在這最後一步忙中出錯。隔了半天,沙黑卻詭笑了兩聲。
黑暗裡我看不清他是個什麼表情,只是慣性的覺得那笑聲絕對代表着不好的事情。當下只是皺了眉悄悄把鋼管拽出去半根來,問他說黑哥,你笑什麼?
“我笑什麼啊?我笑你聰明啊?我笑你牛逼啊?把谷強帶到商貿街是你出的注意,他剛纔只弄我卻沒動你一根指頭;往常老子聽樂子說你打架很猛很毒,就算人少咬碎牙也要發狠弄殘個一兩個,今天打這麼大場面,你居然沒受什麼傷...”
“...”
“黑哥,你什麼意思啊?我這不是流鼻血了嗎?而且谷強那是沒注意到我吧,畢竟他最恨的主要還是黑哥你,剛弄完你力哥不就來了?他想弄我不也沒那個時間麼?”
雖然口上解釋的頭頭是道彷彿沒亂陣腳,但實際我的心裡卻已經慌了起來。因爲沙黑每次問我問題都絕不可能沒有緣由,尤其是在這種吃了敗仗的情況下還能笑出聲來的問我,就更顯得詭異無比。
他是不是,在暗示我什麼...
緊張之下,鋼管已經完全抽了出來。心想他已經被打散架了,流那麼多血現在整個腦子都應該是懵的。應該不會出啥岔子了吧?
一棍子直接打暈他!還管他心裡又在泛什麼壞水!?
這樣想着,我的眼已經陰毒下去;看着黑暗裡那不住搖晃的腦袋,鋼管已經悄悄擡高到了半空。可也就在那個時候,沙黑突然開口問了我一句話,就讓我徹底傻了眼。
他詭笑兩聲後問我,陳千,你女朋友是叫趙雅麼?
乒乓~
咔咔~
一邊問好像還一邊在搗鼓什麼,我卻沒有在意。只是心陰沉了下去問自己,他爲什麼問我這個!?
而且,還正就是在小雅被人綁了的這關口!?
當場心裡一沉,動作一僵,我也沒有出聲回答。只是心裡隱隱覺得很不祥,等看他到底還要說什麼?
而他的下一句話,也就讓我的臉,瞬間蒼白一片。
“不說麼?呵呵,好啊,沒關係...”
“但還有個人你應該不可能不認識吧?”
“蹭~”
手機熒幕亮起,照亮了他驚悚無比滲的人心裡發毛的蛤蟆血嘴;還有那雙充滿了戲謔和陰毒的、毒蛇一般的眼睛。
“他叫曹四。”
“噗~”
肚子一陣絞痛,我蒼白了臉低頭一看,血水,已經咕咕的從肚子裡冒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