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航,你愣在那兒做甚?”石震雄也恰好回來,見兒子呆愣模樣,就問。
“沒,沒什麼。”石逸航迅速收回自己的目光,生怕受到父親的責備,隨口說道:“爹,我覺得口渴,去喝點茶水。”
石震雄自然不是傻子,看到女兒與水兒在那裡繡花,就什麼都明白了。他緊走幾步,與兒子並行:“喝了水到我房間來。”
石逸航猶豫了,點頭:“好。”
石震雄先回了房間,等了沒一會兒,石逸航這纔出現:“爹爹,何事?”
“你不會不知道吧。”石震雄反問。
“唉。”石逸航坦誠看着父親的雙眸:“您提醒過我,只可惜,我的心不聽我使喚了。”
“若她身世清白,又是黃花閨女,爹這心裡該替你高興,可你比誰都清楚,她既非黃花閨女又非身世清白,世上女子何其多,你爲何偏偏要看上她呢。”石震雄苦口婆心:“我的兒啊,你年紀也不小了,該成家立業了。你們孃親死得早,我這當父親的既要當爹又要當娘,如如今遇上了她,你這心裡可要想清楚嘍,爹是不會同意的。”
“爹爹,覆水難收啊。”石逸航苦澀一笑:“這道理我豈能不懂,水兒也拒絕了我,可我,爹爹,我真的做不到,或許,過幾天,我就想開了。”
“這幾日,爹爹會收水兒爲義女,你就好好想一想吧,況且,若水兒恢復記憶,或者她的夫君找來,你又該如何自處呢?”
石逸航心酸莫名,想要放棄談何容易,如果可以選擇,他寧可沒有見過她,可這只是一廂情願罷了,水兒活生生就在眼前,任他如何排斥都無濟於事,也許是因爲她實在太美。
兩人正沉默着,張健耿忽然闖了進來:“師傅。”他喚了一聲,然後對石逸航說道:“師兄,王佑虎正在帶着衙役挨家挨戶搜查呢。”
“這隻老虎又不消停了?”石震雄對徒弟說道:“他這次又是爲了哪家姑娘啊。”
石逸航阻止張健耿說話,自己卻說:“爹爹,這事和水兒有關,你得先救救她,幫她遮掩一二。”
石震雄大爲驚訝:“這、水兒初來咋到,又怎會與王佑虎有瓜葛?”
“幾日前水兒去法悟寺,救了一名女子,王佑虎氣不過又尋仇,讓水兒教訓了一番,他這是想借着衙門的勢力來找茬呢。”
石震雄不免有些生氣:“這麼大的事你事先怎麼不告訴我?唉,你真是糊塗,怎麼能由着她亂來呢。”
“爹爹,如今不是埋怨孰對孰錯的時候,還請爹爹救救她。”
見兒子如此誠懇,本就善良的石震雄自然不會坐視不理。他想了一下,說道:“這樣吧,我們在山上有石屋,你就帶着她上去躲幾天,等風聲過了再讓她回來。”
石逸航覺得可行,說道:“爹爹這主意不錯,我立即去通知她動身。”
“哦,還有,把湘兒也帶上,兩人有個伴不寂寞。”石震雄說道:“這個王
佑虎仗着自己的叔父是縣令,總是耀武揚威的,我們雖心中不服,也還是避避吧,且水兒的身份比較特殊。”
“是,爹爹。”石逸航應道,然後領着張健耿去通知妹妹和水兒。
事不宜遲,傾城本就沒有什麼可準備的,倒是逸湘,聽說要去山上避風頭,趕緊準備了若干衣物和傢什,裝了滿滿兩個包袱,由哥哥揹着,一行三人迅速抄近道去了山裡。
青山依依,微風陣陣,石逸湘不由心情大好:“水兒姐姐,這裡好美是不是?”
傾城看着滿眼的綠色漸漸轉暗:“逸湘,我們不是來遊山玩水的,只要我不拖累你們,怎麼都行。”
“別說傻話,爹爹既然要收你爲義女,你就是我們石家的一份子,這個王佑虎橫行數年,你的身份又不宜曝光,我們還是以遁爲妙。”石逸航扛着重重的包袱:“倒是湘兒,沒心沒肺,帶着這麼多物件上山。”
“山上無聊嘛。”石逸湘說道:“權當打發時間的玩意兒。”她看着腳下走路,山勢越來越陡峭。階梯越來越窄,有的地方更佈滿了青苔。
“水兒,我來扶你!”石逸航對傾城說:“別逞強,你這可是兩個人呢。”他對她很緊張。
傾城卻對逸湘說:“逸湘妹妹,我們一起走吧。”
逸湘會意,與傾城同步:“水兒姐姐,你可要小心,山路陰滑,來,扶着我走吧。”
傾城扶住了逸湘的手臂:“逸航,謝謝你,有逸湘在身邊,你該放心了吧。”
石逸湘爲哥哥解圍:“哥哥是好心,他擔心你呢。”
“我知道。”傾城心中矛盾着,她知道他的心意,只是,她在迴避他的溫情。
石逸航有些小小的受傷。他告訴自己別多心,來日方長,他會讓她感受到自己的真心。目前能做的,就是儘快安頓好她。
石家在山上的石屋已有些年頭。最早是獵戶用來躲雨的簡陋容身之所。後來,石家祖上不斷修葺擴建,如今已是擁有寬敞明亮房間的舒適住處,特別適合避暑。
“啊,太好了,終於到了!”石逸湘像見到了勝利曙光:“哥哥,我有多久沒來這兒了?”
“兩年吧。”石逸航眼裡看着傾城:“水兒,累不累?”
傾城搖頭,歇了口氣,說道:“還好,還受得住。”因爲懷孕不久,這些疲累對她而言,還不算什麼。
石逸湘見哥哥對自己的反應冷淡,也沒放在心上,自顧自打開籬笆門進到院子裡。院子裡栽種的樹木已經長成參天大樹。周圍十步開外都被開闢得平平整整。山裡的夜暗得特別快,涼意很快就淹沒了她原本的興奮。
石逸航開了門,讓妹妹與水兒先進入。依着記憶,石逸湘找到了點蠟燭的地方,很快,石屋內就亮堂起來。石屋有幾個房間,一一相連。廚房、臥房、茅房、飯廳、客廳,一應俱全。雖比不得石家大宅,倒也乾淨整潔。
石逸航抱來一大堆柴火,在火膛上燒着
火:“山上夜裡特別冷,點些柴火暖和些。這兒被褥都是乾淨的,你們放心蓋吧。”
“哥哥,我想與水兒姐姐一屋,彼此好有個伴兒。”石逸湘提議。
石逸航同意了:“這樣也好,你們相互有個照應,尤其是湘兒,晚上可別睡死了。”
“你以爲我是山上的野豬嗎?”石逸湘不滿道:“你安心吧,水兒姐姐有我護着呢。”
“就憑你?”石逸航活躍起來:“屋子裡有個老鼠你都怕得渾身顫抖的,還想着保護水兒,真是站着說話不腰疼!”
“哼,我纔不會哩,哥哥這是門縫裡看人呢。”
“你們不用擔心,我會自己照顧自己的,這事也是因我而起,我不能再給你們添麻煩的。逸航,逸湘,真是對不住啊。”傾城覺得心中有愧,不由坦誠說着。
“別呀,姐姐那是爲民除害,只可惜這隻老虎他不領情,又來滋事。”石逸湘氣不過:“早知如此,姐姐就該將他廢了!”
“得饒人處且饒人,做事何必那麼絕呢。”傾城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我可要爲我的孩兒積德呢。”
石逸湘湊近傾城:“水兒姐姐,讓我摸摸你的肚子吧。”說罷,她將手覆了上去,感受着那裡的微微隆起:“好神奇哦,小寶寶就在裡面長大呢。”
傾城笑得柔美:“這是人的天性,只是,我不知道孩子的父親在哪裡,希望他會替我們開心吧。”
石逸航見她難受,立即轉移話頭:“你們餓不餓?我來弄些吃的。”
“哥哥,我們有帶吃的上山嗎?”石逸湘開始捋捋自己的肚子:“不說還好,這一說我就覺得餓了。”
“你呀,水兒都沒餓,你卻餓了,好吃懶做,小心沒人要!”
“沒人要正好,我就陪着你與爹爹一輩子,還有水兒姐姐。”
傾城忽然尷尬一笑:“逸湘,我不可能永遠留在這裡的。”
石逸湘也不惱,說道:“你放心,若你永遠記不起以前的事,石家就是你永遠的家,你永遠都是我石逸湘的姐姐。”
傾城陡然摟住了石逸湘:“逸湘,我的好妹妹。”
兩人溫情脈脈的一幕令石逸航有些動容,他看了看外頭的天:“不好,好像要下雨了。”
果然,沒過一會兒,外頭突然落下雨來。雨點聲、風聲、吵雜聲越來越刺耳,逐漸形成了盤山倒海之勢,聽得人心裡慌亂亂的。
“哥哥,外頭又是大雨又是風聲的,你還回去麼?”石逸湘問,耳邊都是雨聲,她摟住自己的胳膊:“我覺得冷呢,水兒姐姐,你呢?”
傾城搖頭:“我倒不冷,練武之人嘛。”
石逸航欽佩得看着她。這就是他喜歡她的原因之一。儘管她失憶,儘管她對過去耿耿於懷,但她表現出來的堅強比男兒更甚,她的眼眸中除了偶爾的悲傷,更多的卻是對生活的勇氣與膽量。就像此刻,她雖身處逆境,卻更懂得隨遇而安的道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