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風本意也想守着等嶽嫵歆醒來,但君辰宇卻再三勸他去一旁廂房休息,有他在這是城就可以,再說娘娘的寢室,他們也不方便在這裡一直守着,還有個名義上的皇上在,就更不能表露的太過了。
上風懷着複雜的心情去了,君辰宇給他安排的休息間,他躺在牀上,翻來覆去的睡不着,想到答應嶽嫵歆的事,他的眉頭緊鎖,他知道能人們這次是跟着新首領出來的,能不能賣他這個前任首領的帳,還不好說,但是他也明白,嶽嫵歆之所以要帶他來,不過是爲了避免流血事件,他把嶽嫵歆帶到藏龍洞內躲避,已然犯了能人族戒,讓嶽嫵歆知道了能人的秘密,她若是不用他,也一樣可以擊退能人,到那時他們能人還能剩下多少,真得很難說。
上風禁不住嘆了口氣,他必須幫到嶽嫵歆,不只是因爲他心裡已經有了這個女子的影子,更要緊的是,他必須爲能人一族的未來考慮,在心裡他已經打定了一個主意,如果必須要他做出那件事,他也無怨無悔,一下了決心,上風立刻放心地睡了過去。
嶽嫵歆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她離開軍營的第四天早上,她睜開眼睛,看到君辰宇正紅着眼睛守在她牀邊,不禁嗔怪道:“星辰,你是不是一夜沒有睡?”
君辰宇看她醒過來,高興地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含淚道:“姐姐,以後我再也不要你一個人去冒險了。”
嶽嫵歆笑了笑伸手撫了他漆黑的頭髮溫聲道:“傻孩子,姐姐這不好好的嗎?再說你以後還能跟姐姐一輩子!”
君辰宇固執地道:“我說了,就要跟在姐姐身邊哪兒也不去!”
嶽嫵歆被君辰宇的孩子氣逗笑了,她又嗔怪道:“傻話,以後星辰師傅還要娶妻生子,還要名揚天下,做一個大英雄,怎麼能守着姐姐過一輩子呢?”
君辰宇聞言狠狠地道:“誰說我要娶妻生子,我偏要一個人守着姐姐!”說完眼珠一轉又道:“除非,這世上有和姐姐一模一樣的人!”
嶽嫵歆聞言,晶亮的眸子一暗,她伸回手輕嘆口氣道:“姐姐餓了,你去廚房看看有沒有吃的!”
君辰宇在說出那句話後,眼光本來灼然放光,見嶽嫵歆有意插開話題,他的眸子也立刻暗了下去,乖巧的應了聲,起身向外去。
嶽嫵歆等君辰宇走了,纔敢轉頭看了看,忍不住又輕嘆口氣,這孩子一天天大了,也有了自己的心思,只怕他對自己多想了,反倒害了他!從心裡嶽嫵歆把星辰當做自己的弟弟,別人傷害他,她斷不允許,但是若是因爲自己傷害了他,她又不知該怎樣處理,直接拒絕不行,而說的含糊其辭又怕他越陷越深,他的心理還不成熟,必須想個兩全其美的法子,讓他不能再深陷了!
正此際,門外有人傳話,說皇上過來看她,嶽嫵歆知道是那個假扮皇上的太監過來做做樣子,她忙命芷蘭替她接駕,芷蘭一直守在旁邊,是君辰宇把她打發出去守門,這會兒君辰宇出去了,她剛進來,還未等和嶽嫵歆說上話,聽了嶽嫵歆的吩咐,忙忙地又迎了出去。
等把那個假皇上迎進來,嶽嫵歆在牀上欠欠身,做了做樣子,那個假皇上倒也識趣,忙揮手罷了嶽嫵歆的禮儀,面帶關切道:“黃貴妃娘娘外出搬救兵辛苦了,對於愛妃的一腔愛國之情,朕甚爲欣慰,請愛妃好好養身子,爲我北奉再立奇功!”
嶽嫵歆不得不做樣子謙讓一番,皇上又說了幾句不疼不癢的話後,故意咳嗽幾聲,隨想的何總管忙道:“皇上,您前一陣子傷了風,至今未見痊癒,還是趕緊回宮歇着吧,皇貴妃一定會養好身子替皇上傳達好指令的!”
那假皇上便藉機回了寢帳,再不出來。嶽嫵歆這邊君辰宇已經取了吃的過來,他本要服侍嶽嫵歆用餐,嶽嫵歆卻催着他去城牆上看看,能人有沒有進攻,剛剛她已經問過芷蘭,知道這三天,能人曾有五次進攻,好在大家拼死守城,將能人又打了回去,不過,用的滾木礌石很多了,在這樣下去,城池被攻破只怕是遲早的事!
聽蓉此時也過來伺候,她自來到新鎮後,水土不服,一直瀉肚子,到現在纔好了些,見了嶽嫵歆,自然也是十分高興,嶽嫵歆感到自己稍稍好點,便替聽蓉搭了脈,知道她並無大礙,這才放心。
一時間主僕三人訴說離別之情,聽蓉和芷蘭都委屈的道:“娘娘,您再出去,一定要帶着奴婢啊,這樣整天的擔驚受怕,還不如跟在娘娘身邊,即便吃點苦頭,也好似懸着心,坐臥不安!”
嶽嫵歆笑道:“你們呀,有福不會享,偏要跟着我受罪,我這身子是練過的,你們知道那雪峰上有多冷?就你們的小身板只怕不到一日就凍成冰人了,能人爲何長那麼長的一層毛啊,就
是爲了禦寒啊,所以能人才適合在雪峰上生活。”
芷蘭和聽蓉聽了嶽嫵歆的話,才知道她們跟去只能是白給,還要拖累嶽嫵歆,好在嶽嫵歆平安回來,讓她們總算一塊石頭落了地,只管殷勤伺候着,讓嶽嫵歆笑將起來,她這兩個丫頭滿心裡只有她啊!等將來打完仗,她一定要好好規劃一番,給這兩個丫頭找個好的歸宿!
想到此,嶽嫵歆就憶起芷蘭在游龍宮裡說的話,她的意中人是高太子,現在兩國交戰,她這個心願只怕難以實現,嶽嫵歆在心裡又暗自替聽蓉嘆氣!
主僕三人正親熱的說話,外面一個小丫頭跑來道:“啓稟皇貴妃娘娘,外面能人又開始攻城了!”
嶽嫵歆看這小丫頭是來到新鎮後,新鎮的縣令送來伺候她的丫頭之一,嶽嫵歆因爲不信任她們,就着她們在外面守着,一般也就傳個話,報告個情況什麼的,這小丫頭倒是很盡職盡責,嶽嫵歆一回來後,她就按嶽嫵歆早先吩咐的,將外面的戰報傳了進來。
嶽嫵歆衝小丫頭點了點頭道:“很好,本宮知道了,你且去聽着,有什麼新消息再回來報告,芷蘭,賞!”
芷蘭過去,塞給小丫頭一個荷包,裡面約有二兩銀子,小丫頭居然很識貨,手裡一捏,臉上立刻笑成了花,高興的道:“謝娘娘賞,奴婢馬上去盯着!”說完喜滋滋的走了。
嶽嫵歆臉上顯出着急的神情,她對芷蘭道:“不行,我要親自過去瞧瞧!”
芷蘭忙拉住她道:“主子,你去不得啊!你身子剛剛好轉,要再去外面受了風寒,可怎麼得了,外面不是有睿王和寧熙遠大將軍守着嗎?您去了也幫不上什麼忙啊!”
嶽嫵歆已經不顧阻攔起身穿衣,並對芷蘭和聽蓉道:“今天若不讓我去,我指定不會安心的,聽蓉,快把我的披風拿來!”
聽蓉知道嶽嫵歆的脾氣,她決定的事,是誰也攔不住的,忙去取了披風過來,其實南方的天氣比北方的天氣要暖和很多,這裡已經是樹木蔭蔭,遍地鮮花的季節了,但因爲嶽嫵歆失了血,又受過寒玉牀的寒氣,是以她穿的就比常人多些。
嶽嫵歆穿戴好後,扶着芷蘭,帶着聽蓉匆匆去了城牆,她已經聽說能人上風已經過去了,她心裡着急,不知上風能不能勸退衆能人!
等嶽嫵歆三人登上城牆時,卻發現君辰宇領了一隊人馬已經開到城外,而大水正站在君辰宇一旁,只是不見上風的蹤影。
嶽嫵歆正感到奇怪,再向遠處看,只見兩軍對壘,中間空地上,上風巍然站立,旁邊是上次和寧熙遠打仗的能人,那個能人與上風的身材不相上下,只是年齡較爲年輕,他似乎在和上風爭論着什麼!
嶽嫵歆凝神看着,上風面色平靜,不溫不火,很顯然是在勸說能人新頭領,能人新頭領則情緒激動,不時張牙舞爪發出嚴厲的吼叫。嶽嫵歆的一顆心禁不住懸了起來,若是上風也不能勸那能人退下,她要做就只有一件事,殺掉能人!而這是她最不願做的事了!
大約過了近一個時辰,只見那個情緒激動地能人新首領漸漸變得平靜,反倒是上風看起來情緒有了些波動,後來,能人新首領跑回了能人的隊伍中,不一會兒跟過來四個能人呢,將上風團團的圍住,然後他們開始圍着上風不停的跳着腳轉,嘴裡嘰裡咕嚕的說着什麼。
等在君辰宇身邊的大水卻沉不住氣了,衝着上風喊了一句就跑了過去,還沒等跑到上風身邊,上風就遠遠的用手勢制止了他。大水隨之發出淒涼的嚎叫聲,令在場的人聽了爲之動容。嶽嫵歆看着眼前的一幕,一種不祥的徵兆突然就涌進腦海,她亦是大聲的道:“上風,不要!”
嶽嫵歆這一刻的心嚇的怦怦亂跳,她手忙腳亂的從城頭跑下去,一直衝過城門,跑到兩軍陣前,而遠遠的,嶽嫵歆看到上風舉起長長的手臂,對着自己的天靈蓋狠狠的拍下去,一旁的能人都眼睜睜看着,沒有任何人阻止,只有大水握緊拳頭,大聲嘶嚎着,並跪了下去。
“上風!”
嶽嫵歆哭喊,早知道要勸能人迴歸要上風付出生命的代價,她說什麼也不會要求他這麼做,只怕上風答應她的時候,就已經料到會有這樣的結局,可是他還是義無返顧的答應了她!
都說能人品種低劣,可是他們卻有情有義,信守承諾,只要答應了別人,就一定會去做,哪怕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嶽嫵歆在跑向上風的過程中跌倒了,君辰宇剛要跑去扶她,大水卻聞聲趕回來,他把嶽嫵歆一把抱起來,飛快的向能人羣衆跑去。
等大水抱着嶽嫵歆跑到上風身邊,他已經停止了呼吸,但是他的臉上卻掛着奇怪的笑容,那樣子似乎十分滿足,他
從未對心中的女子說出任何的情話,但他卻爲了她付出了自己的一切,心甘情願,無怨無悔!
都說世上的情愛,兩情相悅就是最美好的結局,但是對於暗戀他人,甘心付出,永不求回報的人來說,他心中最美的境界就是他愛得人幸福安康!
嶽嫵歆看着上風的屍體不由悲從中來,忍不住嚶嚀出聲,這個男子受了十年的牢獄之災,都不曾消磨掉意志,還一直懷着生存的渴望,而今,卻躺在這裡,再也醒不過來,他說她是他的救命恩人,殊不知,她也是他生命中的終結者!
“上風,對不起,終究是我害了你!”嶽嫵歆喃喃出聲,兩橫清淚潸潸而下,她的心裡說不出的難受,這個勇敢又自負的男子真的走了,但願來世重生,他能縱馬馳騁,名揚天下!
那個能人新頭領看着嶽嫵歆悲痛無助的樣子,亦是滿臉的落寞,他生硬的說道:“諾言破了,上風了不起,你更了不起!”
說完,他背起上風的屍體,衝着上千能人發出一聲震耳發聵的吼聲,能人們相繼發出同樣的吼聲,那聲音直幹雲霄,令風雲爲之變色。
接着,能人新頭領帶着能人們大步向西北走去,這時從南越軍隊中跑出一匹戰馬,馬上端坐着一名四十歲左右的將軍,身着黃金鎧甲,頭戴黃金頭盔,長的濃眉大眼,很是威武,更兼腮上一圈的絡腮鬍子,還捲曲着,更顯的好似煞星一樣令人生懼。他在馬上大聲道:“能人兄弟,請等一下,我有話講!”
嶽嫵歆不認識來的人是誰,那邊能人首領遠遠的回答道:“宇文將軍請回吧,我們之間所有的約定作廢!我們要趕回自己的家園,那裡將會面臨一場災難,我們必須回去保護它!”
那個被稱爲宇文將軍的人見事情依然無法挽回,不由長嘆口氣,使勁拍了自己大腿一下,嘴裡發出:“唉!”的一聲悶嘆!
嶽嫵歆這下搞明白了,原來來的人是南越大將軍宇文方延,怪不得能請能人來助陣,敢情是宇文方延誘使他們來的,不知他許了什麼樣好處給他們,居然讓他們跟着他打了這麼久的仗!”
聽上風說過,宇文方延與他交情匪淺,他也懂能人的話,是以宇文方延才讓能人傾巢出動,將精壯的力量都帶來了戰場上。只是他沒有料到,他的這一舉動害了他多年的老朋友,他與上風是再也不能相見了!
嶽嫵歆當下止了悲痛,對宇文方延道:“宇文將軍,靈禽擇木而棲,良將擇主而侍,南越皇帝荒淫無道,太子又剛愎自用,弄的南越烏煙瘴氣,貪官橫行,百姓疾苦,將軍縱有賢名,可是你的主子卻不肯納諫。現在他又貪心不足,挑起和北奉的戰爭,你們南越國小力微,人口不足北奉一半,長久打下去,誰勝誰敗一目瞭然,將軍又何必執着於不成之事,浪費人力物力,莫若將佔領北奉的城池還回,帶兵將退回橫水以南,你我兩家和平共處,安然無恙!
那宇文方延看了看嶽嫵歆,冷冷一笑道:“聽說你是北奉皇貴妃,果然是氣度不凡,只是北奉沒有男人了嗎?居然派你這麼個女子來上戰場?即便沒有了能人相助,我一樣可以攻下新鎮,活捉了君依風,到時候,看你的伶牙俐齒還怎麼說?”
嶽嫵歆聞言淡淡一笑道:“將軍既然不停勸阻,那麼開戰之時,我定然不會手下留情,不過,上風曾經對我說過,若是有一天和你相遇,要我照顧一下你,所以,你也無須害怕,即便被我抓住,我也不會傷你性命!”
“哈哈哈!”宇文方延仰天大笑,然後道:“要想抓住我,還得看有沒有那個本事,我現在明白了,原來上風是你忽悠來的,我說能人向來守諾,爲何這次卻主動毀約,皇貴妃娘娘,看來是我看錯了你,只聞聽皇貴妃娘娘厲害,卻沒有料到會是這般心狠手辣的人!不用多說了,皇貴妃娘娘,這一步,我算是輸了,你贏了!可是下一步呢?你確定還能贏我嗎?”
宇文方延傲然擡起下巴來,冷冷看着嶽嫵歆。
嶽嫵歆輕笑道:“好,咱們走着瞧,看誰能步步皆贏!大水我們回營!”嶽嫵歆吩咐完,大水便抱起嶽嫵歆撒開腳丫子一溜煙就跑回了大隊人馬,君辰宇見嶽嫵歆毫髮未損,而且能人已經撤離,心才徹底的放下了,沒有了能人助陣,就是他君辰宇的天下了!
嶽嫵歆被大水抱回來,君辰宇看着很是彆扭,在大水剛剛來到他身邊的時候,他突然伸手將大水攔下,然後柔聲對嶽嫵歆道:“你跑出去半天該吃藥了,大水雖然可以做你的隨身侍衛,但也僅限於你的安全,這樣抱你回來,只怕日後會惹是非啊!”
嶽嫵歆看着眼光閃爍的君辰宇,淡然道:“身正不怕影子斜,嘴巴長在別人嘴上,我誰也管了啊!”
(本章完)